“老奴告退。”
侯府正院鹤芝堂里，老伍家的给侯夫人行礼告退。
等人走后，侯夫人笑容微敛，撂下手里修剪花枝的金剪子，旁边大丫鬟灵犀立刻接过小丫鬟手里时刻备着的热帕子，轻轻替侯夫人擦拭手指，“夫人要是不同意……”
“老三时候我就没同意，跟他闹了一场，现在，他就是知晓我一声而已。”侯夫人收回手，顿了下，加了一句，“他这是还记着老三的事呢。”
灵犀当然知道侯夫人的心结不在四少爷当亲卫这事本身上，而是侯爷对正院的态度，以及侯爷对三少爷母子的态度。
但这实在是不好说。
接过小丫鬟递上来的香脂，灵犀挑了一点到侯夫人手上，柿子捡软的捏，不说侯爷，说三少爷，“不管三少爷如何，还不是要看夫人的意思。”
这说的是侯夫人不同意，江宏就进不了虎贲卫。
灵犀把侯夫人手上香脂慢慢抹匀，“侯爷贵人事忙，既要打理虎贲卫，还要教导世子爷，哪有功夫什么牌位上的人都记着。这都一年了，也就今天事情赶上了才想起来一二句吧。”
这说的是江宗进虎贲卫，开始全面接手侯府军中人脉的事，并又踩了江宏一把。
一番连踩带捧，捧江宗还恰好捧到了侯夫人心坎上，侯夫人被哄得眉眼又舒展开来，说灵犀，“你啊，也就这张巧嘴了。”
“奴婢的嘴何曾巧了，只是尽说大实话罢了。”
一句话哄得侯夫人更加开颜，灵犀转而另起了一个话头，三少爷有侯爷偏宠，也不是那么好说的，柿子再捡更软的捏，“听伍嬷嬷的话，是四少爷自己去侯爷那求来的差事，也不知道四少爷今儿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侯夫人不以为意，“大概打哪打听出来了老爷之前对老三的安排吧，丁氏以前也得宠过一阵。”
灵犀笑，“就丁姨娘的性子……”
丁姨娘实在是……很不聪明，眼光也奇特，还尽做一些惹人发笑的事。
侯夫人也笑了，侯府一堆人精子里难得有个蠢的，一年多了才打听出来，再跑去照猫画虎，也的确是丁氏母子会做的事。
“行吧，总归也不是多大事，老四又不是老三。让人去告诉老大跟老二夫妻一声吧。”
雨过天晴，在场所有大小丫鬟心底松了一口气。
出了韬略堂，江宣抬头看看天色，未正过两三刻（14:30~14:45）的样子。
没回外院自己的住处，江宣转身往内院走，先去姨娘那看看，去邀请她思想共同进步下。
到分隔内外院的垂花门处，跟守门婆子们打了个招呼，绕过松鹤延年大影壁，江宣挑着不时有丫鬟仆妇来往的主路，一路往内院西北角走去。
江宣这辈子的生母丁氏，住在侯府内院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子里。
“姨娘，四少爷来了！”
江宣一到院子门口，就被坐在门槛上做针线活的柳婆子热情迎了进去。
丁姨娘这处小院只有坐北朝南的三间正屋，带一个很窄的院子，别的耳房、厢房、倒座之类一应没有。
“长生！”
丁姨娘穿着亮紫色绸缎衣裙，带着两个以前攒下的绞丝金镯子，簪着姨娘份例里的银首饰跟大朵绿色绢花，叫着江宣的小名快步出来。
打扮得很艳俗，脸颊也日渐圆润，但仍旧遮掩不住她的好样貌。
丁姨娘是外面买进来的丫鬟，不是侯府家生子，自小父母双亡，给叔伯家当牛做马勉强没被饿死，十岁出头脸长开了点就被卖了，运气好进了侯府。
但二十多年侯府生活并没同化她，反而年龄越大越回归本性，觉得富贵人家就该“穿金戴银”、“穿红着绿”，衣服最好穿绸缎的，颜色越鲜亮浓厚越好，亮到能反光就最好了。
为此府里人背后没少嘲笑她粗俗、上不得台面，但她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江宣也不觉得姨娘哪里做得不对，喜欢穿戴什么就穿戴什么，谁规定了必须得穿戴得跟主流审美观一致？嘴长在别人身上，管别人喷什么粪。
如果非要挑出一个不对，那大概是他们母子地位不对，太低了。
以后等他起势，到时这些人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
“姨娘。”江宣跟丁姨娘如出一辙的俊秀眉眼不自觉放松，上前给丁姨娘甩了个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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