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独眼老人,忽视他给林芪的怪异感觉,外表其实不怎么起眼,松垮的脸皮,身材粗壮矮小。即便死期将近,他依然一脸欢快。
当独眼问她有什么看法时,林芪一脸严肃保持沉默。她不得已站在病床左侧,两位西装男则在右侧站着,她倾听他们的谈话。独眼描绘着一个前景远大的计划,黑条纹则时不时补充细节。随后,他们提到高尔夫球场,球道上要栽种售价最高的优质草皮,特制的沙坑,传统的洼地和林木,有一定时尚感的配件。
可过一阵,林芪又觉得他们实际上谈论的并不是如何修建一个高尔夫球场。他们谈话的腔调,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是凭空变出来的,派上用场的是那些像魔术师一样的人,而不是工程师、测量员之类的角色。
没错,他们在议论一个她听不懂的玩笑,这让她感到烦躁,仿佛她没有听懂的笑话,会使她付出代价。
“光努力是没用的,挣钱是一件麻烦又充满罪恶的事情,你的问题就在于你只想着掌握技巧,以为自己懂得怎么赚钱就一定能大赚一笔。而你,你缺乏想象力,整天围着无关紧要的人取乐。”
独眼和另两个人的态度,俨然表明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他说的话便是绝对的真理。林芪对无聊的容忍度极低,相应地,她在许多方面都表现出了克制的禁欲主义。
然而,某种存在于房间内的威胁,让她几乎是一动不动地待在病床边。
假如独眼没让林芪看见账户余额,她只会把他当做是一个拿腔作调的普通老头,在两西装男过来前,她就找机会溜走了。
意义不明的大笑,洪亮地响荡在室内。林芪心里盘旋着各种猜测,这两个人是做什么的,也是第八层的囚犯?认她做养女独眼是认真的?她在等待什么,她不应该继续待在这儿的。
忽然,另外三双眼睛的视线都集中在林芪身上,她惊讶地瞪圆眼:“介绍一下我自己?”
黑条纹装模作样地拿出一个本子和笔。
“我下棋很厉害。我会游泳。我和人打比赛必须赢。”
绿西装打断她:“输了怎么办?”
“没有下次,除非我不参加就会死。”
绿西装耸耸肩膀,大笑:“请继续。”
“我喜欢武器,它们总能让我很有安全感。”
“我也喜欢。”
“我热爱艺术,尤其是能挣钱的艺术品。”
“太棒了,难怪老大喜欢你。你是怎么认识……哦,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走私商。”绿西装看林芪的眼神,过于热切了。
“不,我只是一个底层销售员。”林芪否认道,“我还有工作要做,我可以离开吗?”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室内蔓延。
这时,独眼忽然开口道:“如果你帮我做一件事,我转给你一万积分。”
林芪暗自焦急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我弄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有人答应我会把它送到我手上。我怀疑他私吞了,我本想请他过来商量怎么赔偿我,他却不明不白地死掉了,非常可惜。我不要求你寻回失物,只要你能找出是谁杀的他。”
对话仍在友好的氛围中,这让林芪不至于太紧张。医疗中心位于第八层的6区,黑条纹开车领着她去了14区,同样是特殊通道,却不同于林芪运货走的路线,这条道更加宽敞,更接近她印象中车来车往的公路。
“你和他都是警卫,对吗?”林芪坐在车上,忽然灵光一闪。
“恭喜你,猜中了。”
林芪眯着眼睛,“我要做什么,才能成为警卫,首先,去哪儿报名应聘?”
“一般情况下,警卫只招男性。”
“假如我就是男的。”
“……你在监狱底层,所以,也不可能。听着,你要是待的楼层更高一点,选择会更宽泛,兴许到时候你就看不上这份工作了。”黑条纹对她称得上是有问必答,不过态度不算友好。
这间双人牢房,和林芪住的大体上差不多,多了一些家具和电器。死者的尸体仍被安置在床铺上,散发的恶臭,令她心情不愉,腐烂肿胀的躯体,勉强能看出人形。
“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据说,杀掉他的人是他室友。”
林芪靠近尸体,感觉似曾相识,在床底下,她找到了类似胎盘的东西。
“我见过荒原上游荡的野人,他看起来有些相似。”她伸手摸了摸,冷声道。
“不,不,你想太多了,这只是一具膨胀的尸体。”
林芪挑眉:“你在监狱外待过吗?”
“自治区?”
“这座监狱外是一大片荒原对吧,我在荒原上遇到过类似的生物,看着就和人一样,能够使用语言交流,由于荒原上什么也没有,这些野人的基因出现了很恶心的变异,它们的排泄物就像人类婴孩一样,会哭喊,能在地上蠕动爬行,却没有五官。找不到食物,它们就吃下这些婴孩,消化掉后再排泄出来。”
黑条纹脸色难看得像吃了屎一样。
他纠结一阵,“真的?”
“我是在荒原上被抓进来的。”林芪故作神秘,“难道你从未想过去监狱外面的世界?”
“这家伙虽然有异食癖,但并不是你说的那种野人。”
林芪:“嗯,有异食癖,所以,抵挡不住诱惑,吃了野人排泄的胎盘后,也变成了野人。”
黑条纹皱眉:“不要再说了。”
“他的室友为什么要杀他?”
“我看过审问资料,说是他发疯了,半夜持械攻击他的室友,他室友为了自保,不得已反杀了他。”
“对啊,野人的攻击性挺强的。你老大……他不相信是他室友做的?”
黑条纹犹豫道:“照你这么说,也确实有可能。”
林芪环顾四周:“我在想,有没有可能,这座监狱里,其实不止他变成了野人。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告诉我,这些野人的排泄物,长期食用后会导致人的基因突变,从而被转化为同一种扭曲的生物。床上这具尸体,不一定是你们要找的人。”
黑条纹开车送林芪进入中转站,她以最快的速度,赶着完成今天派给她的订单。回到牢房,她看见崔赧正坐在她的床上看书。他兴致勃勃地提起在报纸上看到的有趣的新闻,一辆从自治区开往监狱的卡车,装满了奢侈品,抵达监狱时却被人发现东西全部被替换成了血淋淋的头颅。
林芪接过报纸扫了一眼:“你看的不是新闻,是别人瞎编的恐怖故事。”
崔赧的脸红了。紧接着他开始咳嗽,胸膛剧烈地起伏,似乎喘不过气来,林芪盯着他,慢慢凑近,她扒拉下他的领口,发现胸膛上的红痕起了水泡。
“你得去看医生。”
“明天就去,我昨天问过了,要先填写申请表,去第八层看病。”
林芪感到有些难以启齿的东西正在内心深处迅速生长,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在悄然无声地扩张,她看一眼牢房狭窄的铁门,恼火道:“真麻烦。”无处不在的限制,提醒她这里确实是一座监狱。
“你明天会去第八层吗?往上十层内,只有那儿有医疗资源。”
林芪看一眼手环,肉山公司发来的讯息显示,今日工作任务超时完成,已扣除相应积分。
她小时候在儿童科学杂志上第一次读到斯芬克斯的故事。人面狮身的怪物,对过路的人提出谜题,要求他们解答,如果无法给出谜题的正确答案,便会被斯芬克斯吞食。她不禁对斯芬克斯心生向往。任何事物,任何虚构的形象,任何物品,她都试着从中找出与人类的联系。她认为有吸引力的人就像这只怪物,当然,智力超群能解开所有谜题的人也很有吸引力。可斯芬克斯,它有恐怖的实力,它能轻易吃掉人类,它遵守规则,它塑造规则,它保护着一个少有人能通过的关卡,对人有兼具勇敢与智慧的要求。
林芪多么想成为这只怪物,而不是被它吃掉的人。
她那么天真幼稚,心里想着“我宁肯做被勇士屠杀的恶龙!在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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