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漫长,舒澄每周要给段叙上两次课。
她原本想在空闲时间找些别的兼职做,能多些收入。但架不住段叙的补课费很丰厚,一堂课五百,眼看余额持续递增,舒澄也没再找别的工作,不上课的日子她就按照自己的节奏到图书馆学习。
如她所讲,段叙很聪明。
应试思维不难培养,才上了几节课,段叙的命题能力就大幅提升,虽然还切不到命题老师的要害,但最起码已经能定义出及格的主题了。
轻松到让舒澄每次收到工资都有些心虚。
总觉得换个人来教,也是一样的效果。
所以再上课,舒澄便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觉得段叙不需要补一个暑假的课,可能再上两三节,就可以结束,不然也是浪费钱。
不知是否是错觉,舒澄感觉自己说完这番话,段叙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几分。
他支着下巴,笔尖在草纸上随意乱写,“两三节就可以了?”
舒澄检查昨天留给他的十个题目命题和切题分析,“嗯,你现在已经写的比较准了,其实你本身文笔不差,论据选的跟你的题目也都很准确,到时候你自己再配合作文书练习一下,拿50分是没什么问题。”
“噢。”段叙松散地应了一声,眼眸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澄心情大好,教段叙这种聪明的学生很容易获得成就感,“我们今天拿外省的高考真题练练手。”
四十分钟后。
舒澄看着文采斐然但偏题偏到找不着北的作文陷入沉默。
不应该啊。
昨天那十个命题写的不是挺准确的吗。
难道……段叙就是传说中的……一遇到真题就手残?
她冲身旁的段叙投向同情的目光。
段叙似是没有察觉,一双眸清清亮亮,语气无辜,“写得好吗?能拿到50分吗?”
哎。
舒澄将作文纸放下,拍拍段叙的肩膀,语重心长:“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五十分。
我给你五分。
歇歇吧你。
后来几天,舒澄贸了劲给他分析题目,旁征博引,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让他get到何为出题老师的意图。
“就像你做数学题,几何图形和条件摆在那里,你就知道老师想考你哪些知识点,对不对?其实作文的主要方向说穿了就那么几个,就跟你背数学公式似的,往上套就可以了。数学题你怎么看出来的?作文你可以用同样的方式。”
“看一眼就知道了。”
“……”
“这篇真题配图你觉得老师想表达什么意图?”
“家庭暴力?”
“……”
“你再看看。”
“反对应试教育?”
“……你现在就是在应试教育。”不要试图挑战权威啊少年!
“你能说说这篇作文的题目你为什么取——平均分配这个主题吗?”
“盘子里的黑线长短不一。”
“……那是卷子印刷问题。”
累了。
毁灭吧。
到后来,舒澄连做梦都在让段叙背题目。
之前她还信誓旦旦表示一定会让段叙的文章取得进步,现在一看,是她话说太早,太天真。
反观段叙,完全没有焦虑,每天上课脸上都挂着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舒澄第一次,有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
这天,舒太监准时抵达段家。
来开门的是段叙本人,他穿着纯白宽T,黑色长裤,一副刚睡醒不久的样子。
“刘阿姨呢?”
“她孙女发烧,这周请假了。”段叙让开身位,给舒澄拿了一双拖鞋。
厨房的灶台冒着热气。
舒澄问:“你在做饭吗?”
“嗯。”段叙趿拉着拖鞋往屋里走,“我要煮面,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段叙到流理台拿起一个鸡蛋,转身就要往滚烫的锅里打。
舒澄连忙出声:“你要做荷包蛋?”
“啊。”段叙看看手里的鸡蛋,“有什么问题吗?”
“……”
水都沸了压根煮不了荷包蛋啊。
段叙这种家境,想必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这种环境下刘阿姨请假,他能自己煮面已经算很优秀了。
舒澄这么对自己说。
她上前,拿过段叙手里的鸡蛋,“我来吧。”
段叙没说话,默默退到一边。
舒澄在水池将手洗干净,把段叙烧开的一锅水倒进下水道,重新接水、烧水。
她动作麻利熟练,瞥到一旁菜板上被大卸八块的小青菜,“这个……你要加在面条里吗?”
“嗯。”
舒澄将青菜重新清洗,改刀成正常大小。这时,锅底也冒出了细小的泡泡。
温度差不多了,她拿起鸡蛋。
正要在锅沿敲破,却停下动作,“你猜我下一步要干嘛?”
段叙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舒澄的意图,他碰了下眉尾,“煮荷包蛋?”
“答对了。”舒澄将鸡蛋打入锅底,透明的蛋清在水温作用下逐渐变为白色,“你猜我为什么要放荷包蛋?”
段叙继续配合,“健康?”
“嗯。”鸡蛋成型,舒澄将旁边的面条抽出一人分量下入锅内,“要是想上升一下高度,那就是为了祖国花朵的未来考虑,所以我在面里加了一个营养丰富的荷包蛋。”
舒澄用筷子搅拌锅里软化的面条,“怎么,有体感了吗?其实作文就是这个意思,猜中命题老师的意图后,如果你只写了一个表面,那最多是一篇50分的作文。但如果你能拔高一个高度,就是把他说的高大上,那就可以往55分以上冲一冲。”
“猜老师的意图就跟猜我扔鸡蛋是一样的,其实老师的想法没那么复杂,基本上都是字面意思,如果你把理科思维放在里面想得过多,反而会适得其反。”
开锅,舒澄将面条盛进碗里。
最简单的清汤面,不用葱姜蒜爆香也能煮的很好吃,算是她的独门绝技。
“尝尝。”
段叙吃了一口,眼底闪过惊艳,“好吃。”
“好吃吧。”舒澄坐到段叙对面,不自觉多说了几句,“我弟也喜欢吃。以前小时候家里没人,饿到不行只能去厨房自己煮挂面,那时候不懂什么爆香,就是水一开直接扔进去,第一次连面条都没煮熟,还硬着呢。”
段叙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到舒澄说她饿到自己煮面,轻轻皱了皱眉头,“后来呢?”
——后来?
没人问过舒澄后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后来。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是今天才发现原来还清晰的记着,“后来,太饿了。面条没熟就吃了,说出来都怕你笑话,我边吃边哭,吃完就躺在沙发里等死,觉得自己一定会被自己煮的面条药死。”
她那时候才上小学,哭累了就躺在沙发里睡着了,等舅舅和舅妈回家后,看到水池里没刷的饭碗,将她拽起来骂了一通。
不过这些,她没跟段叙讲。而是捡了她觉得有意思的说。
“有意思吧?”
“没意思。”
舒澄一愣,“是嘛?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有意思。”
“没意思。”
段叙又重复一遍,他不去看舒澄唇边那丝没有灵魂的笑意,只觉得刺眼。
“好吧。”
餐厅安静了片刻。
只有筷子碰撞陶瓷碗的清脆声。
段叙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经常给自己做饭吗?”
舒澄:“为什么这么问?”
段叙:“你好像很会做饭。”
“算是吧。”黄丹比较传统,觉得女生一定要会做饭,不然以后到婆家没有立足之地,所以经常让舒澄下厨房。
一来二去,她也真被锻炼出来了。
逢年过节家里来人,她都一定要去厨房跟黄丹一起忙活。黄丹说搁在以前旧社会女孩子十八岁就要嫁人,什么活到婆家不得自己干。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自那以后,黄丹要做的就是在客人打开厨房门时,在旁边磕着瓜子说:“什么听话啊,女孩子不做饭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厨房油烟味太大咱们出去等。”
“我家里人比较在意吧,所以哪怕高三,只要家里来客人我都要去帮忙做饭。”
实际上高中以后黄丹就没再管过了,过年时她情绪那么激动,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嫌舒澄不回,一大家子的年夜饭都要她一个人动手。
“不过也没有那么惨,高三下学期我成绩还挺好的,在我们县里高中算得上数一数二。我家里人在这方面对我看管就没那么严了,要不说知识改变命运呢。”
“虽然你总分已经很高了,但多一分就是千军万马,要是因为作文拉后腿,不免过于可惜了。连我都可以从县城来到宜大。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站在更高的地方。”
如果舒澄此时抬头跟段叙对视,会惊讶地发现他眼神中存在的愧疚。
段叙将碗里最后一点面条吃完,起身去洗碗。
在一众瓶瓶罐罐中,找了半天才确定哪瓶是洗洁精。
他修长的手指没入洗碗海绵搓出来的泡泡里,“舒澄姐,今天要不要做真题?”
这么多天,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真题。
自从发现他是个真题废以后,舒澄就不敢轻易给他找真题,怕打击自信是一个原因,真题有限,越做越少也是一个原因。
舒澄眼睛一亮,难道自己那荷包蛋学说起效了?还是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打动了段叙,“本来想让你用地方题练手,你想直接做真题吗?”
“嗯,多亏你生动的荷包蛋例子。”段叙将白瓷碗里的水分沥干,“开窍了。”
接着,舒澄就见识到了聪明人的开窍是什么。
简直是大鹏乘风,扶摇直上。
一节课摸透出题人意图。
一节课能将所有类型的作文重点一眼抓出。
一节课将论点论据生动结合,交出一份不俗的答卷。
三节课,段皇帝脱胎换骨。
幸福来得太突然,舒澄都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担心段叙的水平跟之前一样忽高忽低,连着找了好几道含金量很高、略有难度的作文,段叙给出的回答都跟标准答案的方向相差不大。
舒澄如释重负,终于没有辜负段斐的信任,她长出一口气,将段叙精彩的文章平铺在桌面上,从上到下满意地看了好几遍,“恭喜啊,弟弟,出师了。”
段叙托腮,眉目含笑,“写的还可以?”
窗缝敞开,有风灌入,裹挟着略带潮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