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无忧道人终于批阅完了今日的公文。从案几中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后脖颈,正欲寻个地方放松放松。
一抬头,便见云溪领着一名眼生的男子步入殿中。
来人着一袭暗纹锦袍,袖口处绣着银色云纹,胸前印着一只獬豸,是执法堂的标志。
看清来人后,无忧道人心下咯噔一声。
竟是执法堂的人。
执法堂是由仙、魔、妖三域共同设立的执法机构,总堂设在人间域。主要负责维护四域秩序,协调诸域矛盾,并阻止仙魔妖在人间域滥用灵力扰乱秩序。
无忧道人生性不羁,不喜束缚。从前年轻的时候,行事高调无所顾忌,没少和执法堂的人打交道,隔三差五便会收到一张罚单。
后来继任掌门之位后,性子日渐稳重,行事也有所收敛,轻易不让执法堂的人抓到把柄。算起来,也有十数年没见过执法堂的人了。
来人上前行过一礼,客气道:“执法堂三堂主座下大弟子萧望舒见过林掌门。”
无忧道人抬手虚扶了扶,甚有掌门气派的沉声道:“不必多礼,不知萧师侄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一面问着,一面在心中忐忑的回忆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萧望舒从怀中掏出一张清单,恭敬地递上前,礼貌道:“我奉家师之命前来给您送罚单。”
长长的罚单放在案上,一端搭在桌上,另一端还在地上垂出老远。
看着眼前这张将近半米长的罚单,无忧道人额角跳了跳,连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立着的云溪都忍不住侧目扫了一眼。
掠过前面冗长的详情记录,目光落在最后的罚款总额上,无忧道人眼眸骤然睁大……十万灵石?
“你们执法堂是不是在坑我?我做什么了罚我十万灵石?”无忧道人怒道,神情十分激动。
“林掌门明鉴,执法堂做事向来公正严明。”
面对一宗之主的怒火,萧望舒表现的十分平静,不卑不亢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方块,解释道。
“这是堂内的执法记录仪,上面详细的留存了您这十年御剑超速飞行的违章记录,算上您超速飞行过程中撞毁的山林草木,共计十万灵石。清单上亦有详细记录。”
对方有理有据,无忧道人满腔怒意撞了个碎。
沉默了一会,忽然抬头看向一旁的云溪,目露希冀道:“小云,为师记得我似乎还有十年的掌门俸禄没领吧?”
十年的掌门俸禄,怎么着都不止十万灵石吧。
“是的。”云溪点点头,不待他脸上的喜色绽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前些年大长老以您玩忽职守为由取消了您的掌门俸禄,并已将其充公。”
无忧道人希望破灭,面色颓然。
挣扎了一会,手往储物戒上一划,取出了一只大号储物袋,捏了捏,不舍的将其递出去。
罢了,千金散尽还复来,无忧道人自我安慰道。
接过储物袋,萧望舒用神识清点了一遍,确认数额无误后,取出一本簿子,用灵力在上面点了点,案上的清单凭空消散。
“多谢林掌门配合。小子还要去别处派送罚单,便不多打扰了。”萧望舒行礼告退。
无忧道人无心客套,摆了摆手,道:“慢走不送。”
待人退出殿外后,看向立在一旁的云溪,面容疲倦道:“小云,你还有什么事吗?”
见到师尊脸上难掩的颓唐之色,云溪心下不忍。但想到自己要说的应当不算坏事,便开口道:“听闻师尊回宗,仙魔妖各大势力均送上了拜帖,希望能上门来拜访师尊。”
说罢,云溪从袖中拿出了一沓帖子。
拜访我?无忧道人心下疑惑,他的人缘有那么好吗?
接过瞧了瞧,心下叹气,果不其然。
他年轻的时候,游历四方,仗着剑道独步天下,身法诡谲莫测,因而四处惹事生非,拉了不少仇恨。幸而这些年他四处游历行踪难测,这些人才找不上门。
如今见自己好不容易回宗,便赶忙递上拜帖,这些人哪里是来拜访,分明是来寻仇!
无忧道人数了数手中的帖子,约莫有二十来张,脸色灰败了一个度。
见师尊看完拜帖后不仅没有心情好转,似乎看着神色更苍白了些。云溪以为他还在为失去的十万灵石而烦恼,关怀了几句后便主动离开,留给他一个人静一静的空间。
空荡荡的大殿中,无忧道人独自坐在案后,身影倍显寂寥。
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公文,又想到骤然干瘪的口袋,以及案上一沓的拜帖,不禁悲从中来。
忽然,一阵穿堂风从洞开的殿门吹了进来。案上的烛火晃了晃,映得无忧道人脸上明明灭灭,神色阴晴不定。
过了半晌,似是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看来这初道峰,我终究是留不得了。”
第二日一早,云溪捧着一摞公文,朝掌门大殿行去。
踏入殿中,殿内静悄悄的,上首案几后空无一人,徒留一封书信孤零零的摆在案上。
书信没有封蜡,扉页也没有留款,用一方镇纸随意压着,就这么大剌剌的放着。
云溪抽出信纸看了一眼,眉梢微微蹙起。
过了一会,孟庭州几人接到传音,均来到了掌门殿中。
蔺元人小腿短,到的最晚。
一入殿内,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云溪立在上首,指尖夹着一张薄薄的信纸,神色喜怒不辨。其余几位师兄师姐在阶下站成一排,沉默不语。
偌大的殿中静的针落可闻,气氛好像有些凝重。
蔺元不由得连呼吸也放轻了些,快走几步上前,在四师兄身旁站定,小声喊了句大师姐。
云溪朝他点了点头,见人已经到齐,略沉吟了一会,便开口道:“师尊走了。”
走了?
几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不明白这种小事有什么值得特地说的。
“嗐,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
孟庭州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笑,漫不经心道:“师尊走便走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况且这些年宗门上下运转自如,有没有掌门也差别不大。”
“就是。大师姐你也别太担心了,师尊这么大个人了,走不丢的。”见大师姐脸上隐有忧色,季希音贴心宽慰道。
“我担心的不是师尊,是师尊留下的这些公务。”云溪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目光落在一侧的案几上。
案上堆着两摞公文,每一摞都有半人高,瞧着甚是巍峨壮观。
云溪扬了扬手中的书信,淡声道:“师尊在信上说,宗门公务便交由座下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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