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派山脚下的镇子,人来人往。
慕繁星步履迟缓,心不在焉地在人群中穿行。
她已在这镇上盘桓数日。
明明已下定决心与百里惊池桥归桥,路归路,可只要想到从此真将形同陌路,心口便像被针扎似的,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脚下这片地,是她能离他最近的地方,这份可悲的眷恋,竟让她连走远些都舍不得。
慕繁星抬手用力揉了揉脸颊,心底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声。
慕繁星,你可真没用啊。
不能再想了,今日,必须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
山下的光景与终年严寒的天山派截然不同。
初春的气息弥漫开来,街边几株桃树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簌簌飘落,轻盈地沾上她的发丝和肩头。
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连拂去的力气都提不起,沿着街角缓步前行。
集市上喧闹嘈杂,人声鼎沸。
一阵谈笑声从旁侧传来,慕繁星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
“听说了吗,天山派如今可了不得!自从那位百里门主上任,整个门派的灵气都翻着倍地涨!我家那侄儿,去年还死活不肯拜师,今年好不容易想通了,结果呢?嘿,光是山脚下报名处的人头,就快把门槛挤塌了!”
“可不是嘛!听说门主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那叫一个俊,跟画儿里走出来的仙尊似的!修为更是出神入化,连沈老门主都对他恭敬有加,甚是倚重呢。”
“何止啊!我表舅就在天山派当差,他说百里门主不仅修为高深,人品更是没话说,前些日子有个小弟子不慎坠崖,命悬一线,门主硬是用深厚灵力生生把人从鬼门关拽了回来!连一个小弟子都如此看重,如今整个天山派上下,谁不对门主心服口服?那叫一个忠心耿耿!”
一句句谈笑声狠狠敲击着慕繁星的神经。
百里惊池……
又是百里惊池。
这三个字像带着倒钩的荆棘,在她心头反复拉扯,每听到一次就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头也突突地疼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温润的嗓音,自身侧响起。
“慕姑娘?”
慕繁星茫然抬首。
视线所及,纷扬的粉白花瓣如雨般簌簌落下,一道修长的身影恰好立于一树繁盛的桃花之下。
来人正是戚檀之。
他一身月白锦袍,衣料在初春的暖阳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更衬得他气质清雅出尘,仿佛自带一层隔绝尘嚣的薄雾,在这烟火气十足、人声鼎沸的市集中,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丹青,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又不敢轻易靠近打扰。
几片娇嫩的桃花瓣,被微风轻送,翩跹着落在戚檀之如墨发间,他眉目舒朗,宛若精心雕琢的玉器,此刻正含着温煦的笑意看向她。
“戚公子怎会在此?”慕繁星微感诧异。
戚檀之步履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慕繁星苍白憔悴的脸上,脸上笑意淡了几分,温润的眉宇间随即掠过一丝诧异,片刻后,才缓缓道:“家师常言,修行之道,需入世方能出世,品人间百态,亦是修行。”
慕繁星脑中浮现出那位素衣清绝的灵渊殿圣女容凝思的身影,这话确是她会讲的道理。
“倒是慕姑娘,”戚檀之话锋轻转,语气中的关切更浓了几分,“你怎会在此地?观你面色……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慕繁星勉强牵了牵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我没事,多谢戚公子挂心。”
戚檀之似是想到了什么,带着几分斟酌开口:“听闻百里公子近日已执掌天山派,成为新任门主,慕姑娘是随百里门主一同来此?”
“我与百里惊池,”慕繁星的声音异常平静,“已经分开了。”
空气骤然凝滞了一瞬。
戚檀之的目光下意识扫过慕繁星已变得平坦的腹部,欲言又止,“慕姑娘,你……”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慕繁星道,“从今往后,我与百里惊池,再无瓜葛。”
戚檀之静默,清俊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诧。
他并未再追问下去,片刻后,才轻声道:“慕姑娘日后若有任何需要,檀之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慕繁星唇边漾开一丝笑意:“多谢戚公子好意。”
目光一转,她忽然注意到戚檀之身侧蓝光一闪。
一只流光溢彩、通体幽蓝的蝴蝶,竟悄然从戚檀之宽大的袖口翩跹飞出,那蝶翼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流转着妖异梦幻的光芒。
戚檀之脸色微变,伸手欲将其捉回,然而那蓝蝶却异常灵动,轻盈地一旋,竟落在了慕繁星伸出的指尖上!
指尖与蝶翼接触的刹那,慕繁星只觉一股冰凉的刺痛感瞬间钻入。
下一刻,一股无法言喻、排山倒海般的巨大悲伤毫无预兆地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慕繁星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
她只觉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扯,痛得她无法呼吸!
百里惊池冷漠的眼神、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些绝情的话……所有被强行压抑的委屈、不甘、爱恋与悲伤,此刻被无限放大,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她的心口处!
刹那间,慕繁星眼泪汹涌而出,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好痛……
好难过……
慕繁星痛苦地捂住心口,身体蜷缩着滑坐在地。
戚檀之脸色剧变,急忙蹲下身:“慕姑娘!”
慕繁星泣不成声,“我好难过啊,心好像要痛死了。”
戚檀之忙扶住她,“这是‘问心蝶’,本门最近培育的新种,它能无限放大接触者心中最强烈最压抑的情绪。”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急声道,“慕姑娘,你现在心中所想是谁?”
慕繁星泪眼模糊,痛得几乎失去思考能力,一个名字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百里惊池……”
戚檀之瞬间了然:“原来如此,慕姑娘,你可是与百里门主之间,有什么深重的心结或误会,才导致郁结于心,难以释怀?这问心蝶便是将这份郁结的痛苦放大了千百倍!”
“现在,怎么办?”慕繁星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灭顶的痛苦,感觉心脏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好痛……不能呼吸了……”她边哭边说,眼泪根本不受控制,止不住地流淌。
这蓝蝶到底是什么古怪的新种啊。
戚檀之沉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痛苦的根源在百里门主身上,唯有见到他,直面这份心结,才有可能找到纾解之法。”
“若不见呢?”慕繁星挣扎着问。
戚檀之看着她道:“心绪郁结,神魂受创,最终……恐会心碎而亡。”
慕繁星猛地抬头,她抹了一把眼泪,刚要说什么,随即被更汹涌的痛苦淹没。
她喘了口气,死死抓住戚檀之的衣袖,“那就带我去,带我去见他!我要痛死了,我,我有令牌!”
无法控制的眼泪汹涌而落,泪水让她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又擦了一把眼泪,她从怀中摸出那块令牌递到戚檀之手上。
戚檀之用力将慕繁星搀扶起来,看着她哭得几乎昏厥的模样,眼中满是自责,“对不住,慕姑娘,此番皆因我疏忽而起,戚某定会护你见到百里门主。”
天山派,门主大殿。
气氛凝重肃杀。
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每个人脸上沉凝的表情。
百里惊池高踞于殿首主位,黑色衣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沈林风垂手侍立在下首一侧,一众长老屏息凝神站在其后,林灵则站在靠近殿门的位置,目光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瞟向主位。
一名下属正单膝跪地,声音惊惶:“启禀门主!刚收到确切消息!长岐阁一夜之间被灭门了!满门上下,鸡犬不留!阁主田无极下落不明,失踪了!”
“什么?!”
沈林风猛地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惧色,袖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下意识地看向百里惊池。
百里惊池眸光骤冷,手指在冰冷的扶手上缓缓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灭门……田无极失踪?”
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声音不高,却满带寒意,“只怕这位田阁主,不是失踪,而是早已死在哪个角落里。”
沈林风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头顶,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殿外守卫匆匆入内,打破了大殿沉默,单膝跪禀报:“启禀门主,山门外有一位慕姑娘,手持门主令牌求见,与她同行的,是灵渊殿的戚檀之公子。”
慕姑娘?
林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是那个女人!
她的目光立刻投向主位的百里惊池。
那个女人不是下山了吗?
怎么现在会和灵渊殿的人在一起?
百里惊池敲击的手指蓦然停住,剑眉紧蹙,沉默了片刻,他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随即,百里惊池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所有人,退下。”
“是。”大殿众人躬身退出。
片刻后,殿门再次被推开。
戚檀之小心地搀扶着戴着厚厚兜帽的慕繁星进入大殿。
“百里门主。”戚檀之行了一礼道。
百里惊池目光紧紧锁在慕繁星身上,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慕繁星你不是已离开天山,何事折返?”
慕繁星此刻光是听到百里惊池的声音,心口那被问心蝶放大的剧痛就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痛得她浑身一颤,兜帽下的泪水更是汹涌决堤。
她抬手,一把掀开了兜帽。
兜帽滑落,露出她那张哭得毫无血色的脸。
百里惊池瞳孔骤然一震!
慕繁星此刻双眼红肿,大滴泪水浸湿了整张苍白的脸颊。
“我……”慕繁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巨大的悲伤和心痛堵住了她的喉咙。
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只想哭!
现在看到他,慕繁星只觉心口刹那间更痛了,她哭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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