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杳声眼前一花,身形稳定后发觉自己正被困于一柱形空间内,眼前一片红色,但可以看清柱体上印着的‘囍’。
穿过囍字,蔓娘已经穿戴整齐,端坐在喜床边,用团扇遮着脸。
似乎是察觉到戚杳声的视线,蔓娘微微移开团扇,露出与戚杳声一般无二的面容。妖娆的眼,朱红的唇,似在嘲笑戚杳声的无计可施。
戚杳声静坐在喜烛中,面上并无任何慌张。
就算蔓娘化作她的模样又如何,她本来就与徐璧之间无男女之情,甚至连相识都不过一两日而已。
何况徐璧一心向道,又怎会被这么个小伎俩所迷惑。
蔓娘罗织的幻境十分真实,连时间流速都与现实一样。待到天色青黑,猩红的灯笼照得纸窗与板扉通红,外头酒宴的声响才渐渐平息下来。
“沈家郎君快进去罢,别让新娘子等久啦!”
颀长的身影立于板扉前,吱呀将门推开。
戚杳声望去,徐璧仍旧是一袭红色的喜服,同色的发带将他的头发高高束起。
他的面颊微红,但双眼如往常一般清冽无痕,并无酒醺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将不算大的卧房打量一遍,而后转身将门关上。
戚杳声并没希望徐璧能够在进门的一瞬间就发现自己被困于喜烛内,但他的眼神的的确确停留在了这根喜烛上,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小片刻。
徐璧作为队友,真的令人十分安心啊。
“真君。”蔓娘举着团扇,款步走到徐璧面前,团扇下移,露出一双仿佛浸了水的湿润眸子,烛光映照下,万分惹人怜爱。
徐璧还是头一次见戚杳声的脸上露出这般表情。
自她入浮玉仙宗,她有曾落过一滴眼泪么?似乎没有。
得知自己的性命可能只剩下两年时,被薛隐山为难时,被同宗弟子戏弄时,甚至是在斩杀女妖力竭时。
她都未曾露出过这般脆弱的神情。
徐璧垂眸深深凝视着这双柔媚的眼,情不自禁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
当真如爱人般轻柔珍爱。
坐在喜烛内的戚杳声皱了眉头,纵使徐璧接触的并不是自己,可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被他摸着,还是有些奇怪。
他的手很凉,蔓娘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闪,而是更加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蔓娘笑意加深,裹着喜服的身体缓缓贴近徐璧,香气袭来,原本清亮的嗓音压得低了,添了几分魅惑:“真君,夜深了。”
浓郁的香气令人幻醉,可徐璧在听她所言后,眼神幽深如寒潭,眉眼都好似覆了层刺骨的冰霜。
他的指腹移向蔓娘的眼珠,缓缓加重力道,像是要将眼珠活生生抠出来。
“啊!”蔓娘面色剧变,眼睛的疼痛让她神色扭曲。
顾不得惊讶这对男女修士竟都没被自己的幻境所迷惑,自晓已经没办法再装下去,惊恐之下转身便想逃离。
然而徐璧单手牢牢扣住她的脸,蔓娘半点都无法动弹。
戚杳声在喜烛内给徐璧鼓掌,不愧是玉息真君!
徐璧一瞬不瞬地盯着与戚杳声一模一样却满含慌张的脸,低头附在她耳边:“下等货色,也敢用她的容与声。”
竟还做出那般不堪的模样。
似乎是特意不让戚杳声听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冰冷刺骨犹如实质,将蔓娘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击溃。
她已分不清虚实,只喃喃自语:“沈郎,你不喜爱我了么?”
徐璧自然不理会。
“男子多情且薄幸,不过如此!”蔓娘的四肢被冻得僵硬无法挣扎,只有满头的黑发疯狂生长,将烛台上的喜烛卷起包裹住。
她哭嚎着,声音尖细,面容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你若杀了我,那个小女修也会同幻境一起消失,为我陪葬哈哈哈!”
任她如何哭诉如何咒骂,徐璧手上的力道并没有放松,只冷眼看着她青紫的面容,逐渐脱落的皮肉:“聒噪。”
原本坐在喜烛内看戏的戚杳声视线一黑,接着便是天旋地转,喜烛被大妖的头发死死绞着,能容纳她的空间愈发窄小。再坐以待毙下去,她可能会连同喜烛一道被绞成碎渣。
她拔下发髻上的两根珠钗,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妖的全部妖力都用来集中对付徐璧,戚杳声只稍稍用力便将尖锐的珠钗刺进了喜烛中。
幻境开始溃败,天摇地动间,戚杳声咬牙将喜烛划开一道小口,才愈合的手心又汩汩流血。
“真君!”戚杳声透过喜烛的口子向外喊,可层层叠叠的黑发还是无法将声音传出去,她便继续用珠钗去尝试割断遮挡的头发。
此时幻境的效果已经消失,徐璧已恢复了一身蓝白宗服,骨节分明的手上布满了银白色寒气凛冽的灵力,手指收紧,接着便是头骨碎裂的声音。
幻境的压制效果对戚杳声有效,却只能压制他片刻而已。他是金丹,因为他现在只能是金丹而已。
徐璧面无表情松手,身上依旧千尘不染,只是手中多了一个芥子香囊。他知道这是戚杳声的芥子法器。
“你……你怎么敢……”他真的完全不在乎那小女修的性命么!
蔓娘啊蔓娘,错付良多,何至于此。
大妖瘫软,残存的妖力转至绞着喜烛的头发。
总得有人要为她陪葬!
戚杳声好不容易将一绺头发割断,她试图将手伸出去,说不定如此便能让整个身体恢复原本的大小,然而失败了。
没时间了!
喜烛已经贴着她的身体紧紧箍着她,她需要一把剑,一把可以割开这些障物的剑!
可戚杳声尚未有本命剑,她根本无法召唤剑来为她劈开前路。
“也许,我可以。”戚杳声骤然想起跟随薛隐山修习剑术前,她曾拔出了他的寒阙。
寒阙也并非薛隐山的本命剑,却依旧听他的命令。
那时薛隐身满脸桀骜:“我可是天生剑骨,这些剑当然都得听我的。”
戚杳声维持着提膝点剑的动作,侧眸问他:“那我呢,我也是天生剑骨么?”
他嗤笑,避开正面回答:“你当剑骨是批发的?”这人摇着马尾离开,“只要没有忘记那晚拔剑的心情,你迟早会知道的。”
薛隐山,现在她知道了。
当她违背剑的意志拔出寒阙时,她就该知道,她会是所有无主之剑的主人!
就在此刻,紫金色的剑印在戚杳声的额间显现,光芒大盛,将那一堆头发照得像个发光的毛球。
“琢青!”她清亮且自信的声音从一堆黑黢黢的头发中迸出。
徐璧手中的香囊微微颤抖,一把青白缀玉的长剑脱鞘铮鸣着飞出,剑刃盘旋着,将大妖的头发一斩而尽!
缺口出伸出一只手腕纤细却伤痕累累的手,戚杳声无视野握住琢青冰凉的玉质圆柄,从斩断的缝隙中飞身而出。
暴起的灵气将整间屋子都震开,大妖的气息被戚杳声的最后一击所磨灭,身体彻底破碎,残碎的一块块静静躺在地上。
戚杳声执剑凭空而立,长发与衣摆无风而猎猎作响。
额间紫金色的剑印将她瑰丽的面容照得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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