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镜执伞伫立中庭,风过,游廊檐上银铃奏出急切紧张的音调。
他微蹙了眉,“芙姑娘还没回来吗?”
侍从跑去大门前探出身子看了看,又小步跑回来,答道:“是,还不见姑娘回来。”
林世镜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楼大将军府在绿波巷,离三径风来不远,王若芙午间出门,傍晚怎么也该回来了。可眼下他眼前昏暗一片,只有一丝微弱的光感,想来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要彻底天黑了。
却还不见王若芙身影。
他对侍从道:“去楼府瞧一眼。”
侍从刚要应下。林世镜又不放心道:“罢了,我随你一道去。”
谁知,才解了马车,便有马蹄声急急踏入潇水巷,来人高声道:“小林大人留步!圣上请您即刻入千秋殿!”
声音很熟悉,确是萧颂的亲卫没错。
林世镜眉蹙得更深,“何事?”
亲卫道:“秦州八百里加急,乌丸整军攻破凤阴关了!”
亲卫只瞧见眼前这人掀帘子的手略顿了一下,既没有大惊失色,更没有惶恐不安,他还心道:不愧是传闻中的小林大人,泰山崩于前仍不改其色。
若是他眼睛没坏……想来今日乌丸来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惜,可惜啊!
但,林世镜只不过是在听见“乌丸来犯”的那一刹,想通了所有关窍。
陆府到底在谋算什么?
不是要杀林世镜,也不是要报太原王氏杀谢宓华的仇。
陆与谢,意在以天下、以国朝,血祭陈郡谢氏亡殁之仇。
这一切,最核心的角色,一直被他忽略了的人,是楼凌。
林世镜死,楼凌才能调回神都,神光军之首因此悬而未决,陆舜借机趁虚而入。
联合乌丸,北境沦丧。
随后,剑挑中原。
他睫羽颤得很快。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仍对不上——
王若芙的记忆里,萧颂始终大权在握,陆舜最终位极人臣,他二人从未反目。
林世镜眨了一下眼睛,模糊的光感、看不清的方向教他忽地万般不安。
亲卫焦躁道:“大人,咱们快入宫吧!”
他在万千思绪中挑出一缕,心想:那王若芙呢?王若芙怎么办?谁能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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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说了,不如我在马车上就把她杀了,扔到乱葬岗了事!你非要留她一条命,知不知道什么叫夜长梦多?”
“闭嘴。太夫人既然把她交给我,那我要如何折磨她都是我的事。尚轮不到你来多嘴。”
王若芙意识清醒后,听见的第一道声音,就是王若兰。
她无力地动了一下指尖,才发觉,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缚住。
徐徐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静寂的暗色,此处四面高墙,惟有一扇开在南侧的小窗,与牢狱几无区别。
“看吧,人醒了,来,我看看你想怎么折磨她。”
方才把她迷晕的侍女,眼下抱臂靠墙斜立,神色间无尽嘲讽。
而这房间里惟一一把椅子,上头坐着的,正是她久违的二姐姐,王若兰。
四目对望,王若芙率先平静唤了一声:“姐姐。”
她看不清王若兰的神色,只能从那人忽而攥紧裙角的十指,隐约感觉出她内心的波动。
“三妹妹。”王若兰嘴角扯出僵硬的笑容,“多年不见,你姿容依旧。”
王若芙不甚在意,“风霜摧折,蒲柳早衰,何谈依旧呢?”
“松柏之姿,经霜弥茂。”王若兰凝视她,“几年东奔西走,我倒是觉得三妹妹风华更甚从前。”
“废话恁多,你到底杀不杀?”
冷眼旁观的那侍女一瞬闪身到王若芙面前,袖中藏的短匕顷刻出鞘,横在王若芙脖颈前,割破一层肌肤,渗出汩汩血珠。
“谢悯!”王若兰骤然起身,高声道,“你敢?”
谢悯俯下身来,靠近王若芙耳畔,刀刃更近一寸,“我有何不敢?芙姑娘?王大人?”
说罢,她抬眼看向王若兰,“还是姊妹情深,二少夫人舍不得了?”
王若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从小到大最恨的就是她,你说我舍不得?”
她一步步走近,王若芙被迫跪着,只能仰头看她。
王若兰居高临下,腰间系的玉佩打在王若芙脸上。
“记得吗?小时候家中请老师教我们读书习字,他总赞你灵慧无双,状元大才。你也总跟在老师后头问这问那,所以老师眼里便只看得见你。”
王若兰自嘲地笑了一下,“后来老师说,他来王家教书,得一徒若芙足矣。”
“那我呢?”王若兰陡然高声道,“我便要成为那个不重要的‘附赠’吗!”
她掐住王若芙脸颊,眼眶通红道:“老师不知道,你看过的书,我不曾看过,你有林景姿帮你斟酌字句,我没有!我没日没夜地练字、看书,冬天也不停,熬出了一手的茧子,满心欢喜要呈给老师看,他却说我只会临摹,匠气太重……”
距若芙之灵秀,远矣。
“要是你不在,家中最有才华的女郎,就是我。纵然我出身东府、纵然我父不曾袭爵,也远远……远远胜过你们西府!”
王若芙被迫抬眼看她,看见王若兰的不甘、嫉恨与意难平。
“林栖池与我同岁,吾父本想为我谋他。”
王若兰冷笑道:“不过林景姿一句话,林家便拒绝了一切旁的亲事,一心将你与林栖池绑定。”
“三妹妹,你什么都有。”王若兰拂过她脸颊,“偏你不珍惜,什么都能轻易丢下。”
那些王若兰珍重的,斐然才华、如意郎君、锦绣人生,王若芙说丢下,就丢下了。
她恨她好命,更恨她将这好命弃之敝履。
“谢悯。”王若兰平声道,“先挑了她手筋。”
王若芙猝然抬眼,“王若兰!”
谢悯勾唇一笑,“哎呀,原来这些折磨人的手段,我们二少夫人这么懂啊?”
她将短匕将手中转了一圈,“那谢悯便——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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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从未有过那么长的雪夜。
千秋殿灯火如昼,陆舜率先拱手道:“禀圣上,臣陆舜,愿携十万威武卫驰援凤阴关!”
他话音落下,一时无人反驳。
萧颂抬眼看向楼凌,“楼卿,你如何想?”
凤阴关神光军,满殿之上只有楼凌实实在在在那里守了七年。若要驰援,最合适的人并非陆舜,而是她。
另一位夏官侍郎马千帆拱手道:“如今小林大人眼疾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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