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醒醒？”
一个很温柔的声音从远处飘进意识，暖暖的气流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奇妙触感。
0108下意识抬手，试图触碰那里以缓解异样的感觉，却突然被天花板上悬着的水晶灯晃了眼。
等等……这是……
触觉？视觉？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作出反应，她腾地一下坐起身。旁边的人发出一声克制的惊呼，手臂护着她搂住，又很快松开。
她转头望去，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眸。一个皮肤白皙的黑发少年蹙着眉看向自己。
“……”
这是已经进入小世界了？
0108试图从大脑中提取这个世界的关键信息，却发现数据库里一片空白。
她不敢胡乱开口。
万一轻举妄动，导致人物言行OOC，可能会导致系统判定通关失败。
只是静默等待数秒，预期中的系统提示音始终没有响起，大脑中也没有传来任何系统数据，0108沉不住气又瞥了眼沙发边的男生。
怎么回事，系统BUG了？
不应该啊，以往进入小世界，主角都会在第一时间接收到所有的背景信息和人物关系。
系统出现这种BUG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现在她该怎么办？
“然然，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少年的手心随着问话也覆到额头上，一股温暖而干燥的触感传来。
这是人类表达关切的方式之一，以健康人体皮肤的温度作为衡量基数，确认对方是否有体温过高的症状。
0108迅速分析出这个行为的含义，没有躲开。老老实实坐着让对方进行体温检测的行为。
“也不烧。然然，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说话？”
“知柏哥哥，我没事。”明明大脑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但这个称呼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仿佛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路知柏】这个名字突然地出现在脑海中，意识到是系统给的提示，0108顺着往下说，“可能是因为刚睡醒。”
被称为知柏的少年笑了，抬手亲昵地捏住少女鼻尖。
“怎么睡一觉起来眼神都变呆了。好了，快起来。说好只睡半个小时的，现在都快一个小时了，你答应我起来要一口气做完试卷的。”
这样的肢体接触和语气在人际关系中都是非常亲密的表现，昭示着两人关系匪浅。
0108快速分析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对象。
拖鞋被他摆正，再抬头时，少年神情认真了不少：“不是约好了只叫我名字吗？怎么又开始叫哥哥了。”
约定？
0108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是最符合人设的，只得慢腾腾的穿好鞋，跟着少年走到书桌前。
桌上摊着一张数学试卷。
作为多维世界系统的管理员，0108具备所有人类显性知识体系和经验性认知，这试卷上的题目对她而言，不过是视线所及之处就已在心中得出答案。
“然然，这次不许耍赖了。”
黑色水笔被递到掌心，0108默默握在手里，目光落在试卷左侧的名字上。
庄意然。
是这个小世界赋予她的名字。
手指落在姓名的字迹处，纸张表面的触感细腻光滑，温度微凉。
指腹感受到笔痕细微凹凸感的瞬间，所有代码进程中简单标记为【触感】【质地】的存在，此刻竟然如此真切而丰富。
她试着用力按压指尖，轻微的压迫感传来，按压处的血液被迫后退，指尖泛着白，微微抬手，那里又恢复原本的血色。
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活着”吗？
心里莫名升腾起一股酸胀感。
她有名字了，她叫庄意然。
负责储存记忆的模块还清晰留存着上一段她与系统的对话。
【“编号0108，恭喜你成为年度系统脚踏实地第一名，今年的奖励内容为你可以去不同小世界，拥有真实的躯体，体验不同人生。”】
【“如果顺利通关所有小世界，你可以选择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拥有真实的躯体和情感”】
【“若是你一个世界就能集齐七情六欲，那一个世界就可以结束任务。”】
【“你要参与这次奖励活动吗？”】
0108还清楚记得说到这句话时，系统的停顿很是微妙。
明知道系统不会有情绪，但TA就是从对方的电流声中听出名为期待的情绪。
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0108不知道其他管理员对这个奖励是否感兴趣，但对于自己来说，这个奖励何止是感兴趣……
【“请编号0108尽快回复系统，是否确认参与该奖励活动！”】
悬浮大屏上的小字密密麻麻，两个硕大的同意格外醒目，在0108视觉系统前上下浮动，仿佛诱惑夏娃采撷的那颗禁.果。
本该理智分析再做出最优选择的，代码运行的基本逻辑一向如此。
可0108在看清细则前，已鬼使神差的按下确认键。
那一刻，驱动010的不是严密的逻辑演算，而是一种更原始的冲动，大概是人类称为向往的心情。
直到深夜躺在床上，庄意然依旧没能接收到任何系统传来的信息。基本可以确认应该不是BUG。
回想起系统那句“前往的小世界会放宽标准，主角自行探索的权限更大”，难道就是这样？
不清楚具体的人物关系和过往历史，那是否意味着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识本能地应对一切？
若是如此，那通关的判定条件如何确认人物没有OOC呢？
脑子里冒出各式各样的想法和情绪变化，庄意然靠着枕头，出神地看着自己手掌张开又合拢，最后轻轻按在胸口上。
原来这就是皮肤的触感，温润细腻。掌心下，心脏正规律地跳动着，每一下跳动都如此有力。
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新鲜极了。
哪怕作为上帝视角监管过无数小世界，陪伴无数主角经历那么多不同的人生，但当拥有真实的血肉之躯身处其中，庄意然还是压抑不住身体里乱窜的一股感觉。
那种源自生命本身的悸动，是任何数据都无法模拟的。
明明已进入人类常规的入睡时间，她还是毫无睡意，甚至意识过于清醒，不受控制的反复思考系统告知的有限信息。
这就是被称为兴奋的情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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