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望向床榻上的男子。
他眉目紧蹙,身体一直紧绷着。
一定还在强忍疼痛。
言冉抬起手,轻轻抚上男子眉心。
齐暮川感觉到微凉指尖触碰,微微睁眼——好看的眸子里此刻却布满了红血丝。
眼角仿佛要渗出血来。
他张了张嘴,费力吐出两字,“阿、冉。”
声音嘶哑,却字字落在言冉心尖,她鼻头一酸,眼泪失了控地落下。
“我在,王爷。”
“别、怕,没、事。”
几乎是从喉咙间挤出的声音,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下一瞬,五官猛地皱起,惨叫溢出。
万虫蚀骨般的剧烈疼痛再次袭来,比前次更甚,竟似要将他的身体与魂魄都生吞活剥了去。
“王爷!”
言冉大喊一声。
眼前的男子扭动身体拼命挣扎起来,手腕虽被固定,却仍用力抬起左手砸向床板,发出剧烈的嘭嘭声响。
言冉扑将过去,用身体重量压住那只手,同时飞快解开自己腰带,快速裹在摆动的左手上,一圈又一圈,包粽子一样紧紧缠绕。
这边左手还未包裹完,只见男子的头又猛地向下,用力磕向枕头。还好方才已吩咐齐恒换成软枕,若还是寻常用的玉枕,只怕此刻已磕出血来。
看着齐暮川这般模样,言冉只觉心中揪揪地疼。
可她现在除了稳住男子不让他伤害自己,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裹好左手,言冉心一横,又拉下另一侧床帘。
什么手、脚、头,一一都像裹粽子一样包了起来……
待到大功告成,言冉也出了一身薄汗。
不过现下这样,他就算再动,也不会伤到自己了……
……
在声声凄厉的惨叫中,齐暮川几乎不眠不休终于熬过了最难熬的三日。
到了第四日,言冉吩咐齐恒再请太医来诊。
祝太医诊完脉,面露欣慰之色,给齐暮川施了几针,虽不能减轻疼痛,但好歹可以让他稍微小睡片刻。
趁着这个机会,总算稍加放心的言冉拖着祝太医也去给荷花瞧了瞧。
算起来荷花被搬回王府已有三日。
确如豆苗所说,每日都是半梦半醒、迷迷糊糊。
祝太医一诊脉,心中便明白了几分,摸索着在荷花头上寻找许久,终于找出一根银针。
言冉多少也学过几年医术,登时便明白,这是银针封穴之术,封得极为巧妙,迷了人的心智却不会取人性命。
“言姑娘,”祝太医放下取出的银针,“这荷花姑娘恐非常人。”
言冉看了看荷花,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祝太医,也知药人之事?”
“原来言姑娘早已知晓,”祝太医一合药箱,“那也不必老夫再多说什么了。”
“祝太医,阿冉只略知一二,还请太医能多多告知,这药人之术可有解救之法?”
祝太医微叹一声,“不瞒姑娘,以我毕生所学,无解。但姑娘也别丧气,天下之大,医术在我之上者数不胜数,也许就有人能解药人之术。”
言毕,他又叮嘱几句如何照看两位病人,随后便拎着药箱上马车离去。
言冉目送太医离开,吩咐丫鬟照料荷花,自己则向齐暮川房间行去。
且说熬了整整三日,齐暮川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颊微凹,面色惨白。
方才祝太医帮他施针后,一直没能好好休息的他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睡意。
可合眼不久,只觉有人在帮他擦脸,迷迷瞪瞪一睁眼,竟看见一位陌生女子。
那女子还冲他浅浅一笑,道了声,“问王爷安”。
安?
他不安!
齐暮川只想躲开,可身体被捆缚得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情况,言冉呢?她走了么?这女子又是谁?
难道前几日模模糊糊看见的照看他的人,全是这陌生女子吗?
因着嘴中还被塞着块布,他只能呜呜瞪眼。
那女子也是急了,忙问道:“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言冉呢?」
这是齐暮川想问的话,最终发出的声响只有意义不明的呜呜声。
言冉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的。
“言姑娘,”那女子听见门响,立刻回身,冲言冉作揖,“王爷他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好像很难受。”
言冉闻言,立刻快步行至床边。
齐暮川还是被五花大绑着,看见言冉的瞬间,只觉一颗心乖乖回归了原位,总算安稳下来。
还好,她还在……
可,可言冉还在,府中为何还有其它女子?
“呜、呜呜?”他询问着。
言冉弯弯眉眼,看王爷如此精神,她心中也轻快不少。
从女子手中接过沾了水的布帕,又摆了摆手吩咐她先下去。
“王爷,你想说什么?”
她轻轻取下齐暮川口中布条。
“我——”齐暮川一时语塞,目光流连在言冉脸上,时隔几日,他终于又能看清她了。
“王爷一直盯着我作甚?莫不是几日不见,就忘了我的模样?”
怎么会……
这几日眼中虽什么都看不清,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的样子。
但这种话齐暮川可说不口,只淡淡问道:“方才的女子是?”
“嗯?怎么?王爷瞧上她了?”
言冉本只是打趣,却见齐暮川似是当了真,着急地连连否认。
“王爷别急,当心身子,那是我新买的丫鬟,叫翠竹。”
言冉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包裹王爷双手的布条,“荷花前几日病了,我把她也接回了府上。可府上没有女使,我自己也照看不过来,就买了两个。用的是王爷库房的银两,王爷不会怪我吧?”
一双清亮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看了过来。
齐暮川耳根一热,只觉这般场景好像是掌家夫人在持家打理一般……
“不会。王府的银两,你爱怎么用都可以。”他说道。
解布条的手停顿了片刻,言冉只觉心中有说不出的暖意漾出。
这几日她仔细想过去留。
之前想走,是觉得身为魏国人的自己,实在没资格享受大夏将军之女身份带来的种种好处,同时也担心来日身份曝光,齐暮川难以自处。
可若论及真心,她其实,想留下……
在齐暮川病发的那一晚,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真心,才明白自己有多害怕失去他。
她想留在齐暮川身边,想抱他,吻他,不管他是不是王爷,她都想和他在一起。
……其实,其实只要自己能守好身份的秘密,应该就不会被人知晓……毕竟离开魏国皇宫已经十年了,她身上也没什么古怪胎记,没人会认出她。
是的,只要自己能守好秘密,就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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