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
氤氲着浓重潮气的山路上,正有辆略显破旧的马车缓缓前行着,车身在晃动中吱呀作响,竟似随时都要散架了去。
驾车的车夫一脸横肉,面色不耐,他身旁坐着名年近五十的妇人。
这妇人嘴角长了颗略显刻薄的豆大黑痣,此刻正抱着一壶水不时瞥向车内。
车厢内,只坐着名身穿墨绿色衣衫的女子,她带着面纱,双眸沉静。
此刻正轻轻抬手放在胸前衣襟处,隔着夏日轻薄衣衫能抚摸到一枚温润玉佩,那是阿姐临终前给她的,也是她往后去梁京找景王求助的唯一信物。
阿姐……
眼眸流转,澄澈目光中透着骨绝不认命的倔劲儿。
……答应你的事,阿冉一定办到。
马车忽地一阵颠簸。
言冉眉目微沉,抬手掀开车帘一瞧——这车居然不走官道反在岔路口上了一条野路。
望着眼前茫茫大山,她心中略微冒出一丝不安:岐蒙山匪患猖獗,走官道尚且未必平安,何况是这般小路……
“姑娘!”
整思索着,车外的麽麽忽地掀帘而入,挂着满脸谄笑,“回程还长着,姑娘喝点水吧。”
言冉摇头:“……谢过麽麽,我还不渴。”
“喝点,这水里加了蜜,可甜了,再说行路灰大,姑娘润润嗓也是好的。”麽麽扯着嘴角假笑,一双眼紧紧盯着言冉,似乎定要看她喝了方才肯罢休。
言冉接过水囊,打开,只略略一嗅,便察觉水中有药。
“……是,麽麽费心了。”
她弯弯眉眼笑了笑,背过身,在麽麽看不见的角度掀起面纱,装模作样假饮了两口。
董麽麽尖着耳朵,直到听见咕噜两声吞咽声方才喜上眉梢,接回水壶:“姑娘啊,我们家夫人可日盼夜盼等着姑娘回去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扯着嘴角谄笑,脸上的黑痣也跟着颤抖。
言冉瞧着有些不适,但仍旧挂着笑意,淡淡“嗯”了一声。
……什么日盼夜盼她回去,三年都不曾来看外甥女一眼,阿姐这个舅母合该是日盼夜盼外甥女殁在了郊外宅子才对……
麽麽见女子不欲多言,自觉无趣,便又掀开车帘钻了出去。
车帘放下,言冉眉目中的温和笑意忽地敛去。
大半年前,她差点在都横河中溺亡,有幸被将军孤女言若卿所救。可怜言若卿体弱多病,在救下她不久后便病亡了,死前只交代了两件事。
一是将自己此生历经和盘托出,让女孩顶替她的身份,拿着信物玉佩去梁京城景王府找景王,景王定可护女孩周全,往后无需再颠沛流离。
第二件,便是希望若见到景王有机会的话,能帮忙查清两年半前将军府的走水案,她绝不相信娘亲会带着她自焚而亡。
那场走水案,夺去了将军夫人的性命,也在将军孤女脸上留下了一道可怖的灼伤疤痕。其后她被送来釜州长史舅舅家,两年多来,她始终带着面纱过活,从未在人前取下。
言冉听了她的话,半年来日日带着面纱扮作言若卿留在郊外宅中,一来调养身体,重拾被自己荒废许久的功夫,二来便是从麽麽那里打听釜州长史一家以及梁京景王之事。
对于主家种种,麽麽们说的并不多,而梁京那位景王,她们倒是乐得议论。说这景王原是先皇宠妃所生,是当今圣上的九弟,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极其窝囊的王爷,民间流传的话本子都这么写。
言冉当着玩笑听了,心下却明白若景王真如传言一样窝囊,恐怕不会相帮了。但无论是否有人相帮,言若卿救了她一命,她也已认言若卿为阿姐,梁京她得去,旧案,她定查……
“站住!留下钱财!”车外突然传出一声呵斥。
随着车夫“吁”一声勒住马匹,车厢剧烈晃动,言冉回过神迅速攀住窗沿,堪堪稳住身形就听见外面麽麽“哎哟”一声,似是被甩到了车下。
“大爷,大爷饶命,我们并无钱财……”
“无钱财?那车中是何人?”
“这……”
“说!”
“是,是我家姑娘……”
透过车帘缝隙,只能瞧见麽麽跪在山匪前面的背影。似是在求饶,可却说不出的怪异。
正思忖着,只见麽麽身前的山匪忽地迈步靠近车厢,言冉连忙伏地闭眼,装作昏迷模样。接着眼前亮了一亮,又有什么冰冷物件用力戳了戳她的肩膀。
“昏死过去了。”
是匪徒的声音。
“我就说嘛,那药劲儿大,夫人还非让我们演戏,还说要演得逼真些,真是多虑了。”
“行,那人就交给我们。”
“你们可得悠着点,千万别把人给玩死了,我们夫人说了辱了清白就行,要让她活着回去。”似乎是为了强调,这董麽麽说着说着,还提高了声量。
……原来是个局。
言冉狠狠攥紧了拳头。
原以为是归家路没想到阿姐舅母竟狠毒至此,联合山匪迫害于她。
……眼下不知匪徒功夫如何,也不知他们人数多少,若是贸然逃跑恐有危险,还是暂且静观其变为好。
言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感觉自己被人抬起,又被捆了绳扛上肩。
闭眼佯装昏迷的她努力靠耳力分辨,可紧接着只感觉自己口鼻突然被人被捂住,浓烈的迷药味侵入鼻腔,她立刻屏住呼吸减少迷药吸入,可那迷药劲儿大,在最后失去意识之前,听见山匪说了句。
“我们是做大事的,必万事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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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至,天幕低垂,岐蒙山深处,一记惊雷骤然炸响。
言冉猛地惊醒。
睁眼,入目便是酒坛,大大小小叠放在墙边,竟堆叠了一人多高。她横躺在地板上,脑中尚且昏沉,略微挪动身体,才发现自己手腕与脚踝都被落了铁锁。
这里是……山匪酒窖?
她挣扎着坐起,环视一圈。
光线昏暗,整个房间只开了一扇小气窗。透过气窗可见屋外天光昏黄,已近傍晚。
她又动了动被铁锁捆束在背后的手腕,眉目一沉,用力扭动着身体坐起身,只听骨头咯吱声响起,她竟缓缓抬起了胳膊,径直向上,再向上。
直至举至头顶后,再一用力,终于将双手挪到了身体前方。
她微微舒了口气,正欲起身,却听外间传来说话声响。
“又来拿酒?赵哥今日喝得可真多。”
“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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