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探案)》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秦柯要出事?
姜离脑海中杂思纷乱,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先问:“秦柯怎么会和秦耘一起出城?
“今日冯骥离开之后,秦耘去找到秦柯,说秦家茶叶铺子上的一批存货和账目出了岔子,要请他一道去城外仓房清查,生意上的事本是秦耘在管,但如今账目出了岔子,秦柯也不愿轻放,便随他一起去了,但秦府城外仓房有三处,府里人也不知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入府之后派了人去找他们,又就杨子城之事再审问了秦府众人,便从一个车夫口中问出来,腊月二十八那日,杨子城拦过秦桢的马车。
裴晏利落说完,又道:“秦桢既见过杨子城,那他的死多半与杨子城的出现有关,我们派出城的差役适才传来消息,确定他们是去了城外靠近茶山的庄子,如今多半已经寻到人了,但还没有线索表明秦耘要对秦柯不利。
姜离语气紧促道:“其实我也还没有足够证据,也不明动机,但若我判断无措,秦耘定有问题,且他在冯都尉离开之后才带秦柯出城,期间意味定不简单,如今我们得立刻出城,看能不能救下秦柯,再来,请裴少卿立刻派人去搜秦耘的住处,看有无异常,如果他有鬼,那他屋子里一定藏了罪证——
姜离态度虽坚定,却并无证据,若换了旁的主官,必定难信她所言,可裴晏听完她的话,立刻吩咐身边卢卓,“你带人去搜,若有异常立刻来禀,再把秦铭叫来与我们同行。
卢卓领命返回秦府,裴晏看着姜离道:“当真一同出城?
姜离点头,“我怀疑城外有我想知道的证据!
裴晏深深看她一瞬,“也好。
姜离松了口气,复又爬上马车,待秦铭从府内匆匆赶出来,大理寺一行也翻身上马,马鞭起落之间,队伍浩浩荡荡朝着明德门而去。
“长恭,紧跟着裴大人!
姜离扬声吩咐,长恭马鞭重落,马儿奔驰之间,车厢颠簸愈甚,姜离一手撑着车璧,秀眉紧锁,仍在苦思,眼看着明德门将近,她掀开车帘,“秦管家,你家大公子回长安之后可常常出城?他身边的亲信小厮可信得过?
秦铭策马靠近,“回姑娘的话,回长安前半月大公子的确常常出城,因他管着我们府上在长安城的丝绸与茶叶铺子,几家铺子的仓房都设城外,我们将去的这处庄子靠着茶山,除了是茶叶铺子的仓房之外,还是我们府上茶山每年晾晒茶叶之所,他身边的小厮叫余庆,跟了他两年有余,今日就是余庆和章平一起驾车送两位公子出城的。
秦铭答了话,又心惊胆战道:“不知姑娘为何有此问呢?如今天黑了,大公子和三公子说不定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他看看姜离,再看看裴晏,又迷惑又担心,做了秦府管家多年,他亦是个人精,这般阵仗一出,他便想到府内凶案或许和另外两位公子有关,如今秦图南和秦桢都死于非命,若再有人出事,那秦府便是气数将尽,思及此,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裴晏闻言只往城外方向看,“你们的庄子多远?”
秦铭忙道:“庄子不远,出城之后再走十里便可。”
裴晏颔首,“等见到秦耘二人便知道了。”
姜离也看向漭漭夜色,“希望来得及。”
她放下帘络,不多时,马车跟着十多轻骑出明德门上了官道,大理寺众人燃起火把,在前疾驰如飞,幸而薛氏的马儿脚力不弱,虽颠的姜离与怀夕不适,但到底没有拖累行程,如此于寒夜狂奔了小半个时辰,两匹快马迎面而来。
当首一人正是大理寺都尉冯骥,他拱手道:“大人!秦氏的庄子就在前面,秦耘二人乘坐的马车也在庄子门口,但很奇怪,庄子大门紧锁,我们来了半个时辰了,叫门也无人应答,庄子里面,只有最北面的三层塔楼有微弱灯火。”
裴晏看向秦铭,“庄内可有人留守?”
秦铭有些迷惑,“如今不是茶季,这庄子派不上用场,只做仓房用,但这里也没放多少货物,有个住在附近的庄头儿时不时过来看看。”
裴晏拍马疾行,走过一段泥泞乡道,秦氏的庄子便近在咫尺。
这处庄子依茶山而建,距离玄武湖不算远,门前一条清水河流过,到了春日,是赏景踏春的好去处,但如今尚值隆冬,四野漆黑,万籁俱寂,高矮错落的屋舍在山影之中显出了几分鬼魅阴森之感。
“上去叫门,若不应,径直破门便是!”
裴晏扫了一眼屋门口的马车,一声令下后,冯骥再无顾忌地上前拍门,大理寺众人手执火把等候,点点火光在寒风之中摇曳,远处看来,如幽幽鬼火。
“砰砰”的撞击声突兀震耳,连着喊了七八声,庄子之内仍无半分应答,裴晏凝眸,“不等了——”
冯骥应了一声,后退两步,一个纵身跃入了庄子外墙,“咔哒”一声从内将院门打了开。
众人鱼贯而入,一进庄子大门,便见庄内格外阔达,西侧为几个颇为高耸阔达的仓房,东侧是两排门窗紧闭的厢房,正北面,则是几间制茶工坊并一座夯土为基茅草遮顶的三层塔楼。
冯骥望着北面道:“大人,那小楼之内本有一星光亮,这会儿竟然没了,大抵是听到了外头动静。”
秦铭朝着北面道:“大公子!三公子!是你们吗?!”
他嘶哑的呼号在寒风之中回荡,但无人回应,裴晏盯了一眼北面,目光又在地上逡巡,“先搜东西两侧的仓房和厢房——”
庄子里无人常驻,但此刻积雪未化的院场之中却有脚印交错来回,冯骥和九思得令而去,秦铭白着脸道:“仓库是晾晒茶叶的地方,厢房是每年采茶的季节,给请来的短工们住的,这后面茶山面积不小,每年采茶的日子也短,每次我们都是速战速决,因此请来的人手极多……”
“大人快来——”
秦铭正说着,九思在西面一处仓房内喊了起来,裴晏目光一凛往西去,姜离和怀夕也连忙跟了上,仓房有三座,发现不妥的乃是西面最南侧一座。
这仓房挑高两丈有余,里头一丈多高的木架错落,更有一股子霉味与茶叶腐烂之味颇为刺鼻,而就在这座仓房正中,竟平地而起一座房中小楼。
房中小楼有两层,以木板搭起,但众人仔细一看,莫名觉得这两层小楼竟与摘星楼的三楼与四楼颇为相似,虽简单粗陋,但其窗口大小与飞翘的檐角,分明就是按照摘星楼的轮廓搭建,这时众人走向屋内,先见小楼一楼空荡无奇,半点儿家具也无,而当众人上了二楼,便是裴晏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因场地限制,二楼的屋子并不大,却刚好和摘星楼四楼的佛堂一般大小,不仅如此,其内布置竟然也与摘星楼佛堂一模一样!
两座简陋佛像与佛龛,四面墙壁皆是五彩经幡,屋顶之上高悬灯笼经幡,西窗之下,有高悬的灯笼一般的明黄宝盖,便连那茶桌茶具、铜制火笼和打坐的毡毯都几乎一模一样。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屋内地上躺着一具干草缝制的断头人偶,人偶穿着鸦青华服,地上的人头为木头雕刻而成,五官清晰可见,顶部亦雕刻出了秦图南常绾的发髻与发簪形状,不仅如此,甚至有人给断头上了颜色,朱唇红颈,黛眉白面,发顶与发髻乌黑似发,打眼一看,真若一颗栩栩如生的真人断头。
“尸体”旁的地上,有散落在地的经幡布条,已被撕扯的褴褛破烂,再仔细一看,木板地衣之上竟遗留着与些许果皮果壳,而那木制断头的发髻处,不知怎么有数道可疑抓痕,姜离上前用脚尖碰了碰“人头”,眉头微微一皱。
秦铭后一步上来,看到屋子里的布置,吓得连退两步,“这……这是什么意思,那地
上的莫不是按老爷模样制作的人偶?!”
九思也觉不寒而栗“这是凶手提前准备好了一模一样的案发现场?连尸体都准备好了?凶手这是提前排演不成?!”
九思不知如何形容姜离和裴晏却快步走到佛龛处倾身查看片刻又往西窗之外看这一看便见虽然小楼搭建的摇摇欲坠可窗外屋檐以及不远处的飞檐和摘星楼的间距十分相似而不远处的飞檐之上亦有凌乱抓痕。
裴晏眼瞳几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向姜离便见姜离目光如炬眼前的景象似乎也正印证了她心中所想。
“大人找到人了——”
其他人正被眼前所见惊的说不出话冯骥又在东边的厢房内喊了起来。
裴晏与姜离快步下楼出仓房到东面厢房之外便见一个面生的小厮被押了出来秦铭眼瞳一瞪“余庆?!你怎么躲在这里?!我们在外面叫门你怎么不开?”
余庆早被吓得眼眶赤红还未答话他身后竟又被带出一人章平腿脚发软的出来刚一出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裴大人!救命!快救命——”
他似乎被吓狠了
他颤颤巍巍指着屋内吼叫冯骥在旁道:“大人屋内真有个死人如果没认错应该是咱们在找的杨子城。”
裴晏和姜离快步进屋火把照处屋内几张木板床凌乱地堆放着其中一张木板已被大理寺之人掀起便见床底下一个面色青灰的鸦青冬袄少年正无声无息地躺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只看其裸露在外的肌肤姜离也知道他已死数日。
如今凛冬时节滴水成冰人死后尸体不会腐烂而是与地上的凝霜结在一处姜离触了触死者的冬袄便见其衣物都几乎被冻硬她视线扫过死者面部与头颈之地只见其后脑处有大块隆起后颈处也有冻成冰的血迹疑似致命伤。
想到白日里才安慰过青生姜离喉头发堵一时不知改日该如何向青生交代。
“是大公子都是大公子——”
屋门之外章平瘫在地上哭诉起来“大公子说今日要来城外查账查货三公子便答应了小人什么也不知道也跟来驾车原想着三公子不习惯做这些小人是来帮三公子的可到了庄子上大公子进门就让小人和余庆找个地儿歇着小人正觉不好意思却没想到余庆一进屋子突然向小人发难他、他就用那木凳把小人打倒在地小人脚上受过伤又被砸的发晕自然打不过他后来就被
他五花大绑了起来从下午绑到现在小人也不懂为何三公子也……”
章平说完又茫然地看向四周喝问道:“三公子呢!秦管家裴大人!快救三公子!余庆和大公子是一伙的他们定是要害三公子……”
秦铭听得五内俱焚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又复杂起来“大公子要害三公子?!这、这都是怎么回事!他是知道了什么不成?!”
章平红着眼摇头“我也不知啊问余庆余庆定然知道!”
余庆已经被大理寺武卫反剪手臂押跪在地面对章平的指控他面色苍白人也在发抖裴晏盯着他“你家主子在何处?又为何杀人?!”
余庆咬紧牙关不语一旁冯骥上前猛一使力立刻拧得他肩膀生出一声脆响。
余庆痛叫出声哽咽道:“都是公子让我这么干的!都是公子!我只是听公子的话而已我若是不听他有百种法子让我生不如死我一个做下人的也只能听从啊
余庆说着也哭嚎起来其恐惧模样倒不似作假他又往屋内瞥了一眼“那……那人是从宜州来的说是夫人老家之人他父亲还认得当年的蒋公子他要问公子讨一千两白银说……说如此才能替公子保守秘密……”
裴晏听得起疑“蒋公子是何人?”
裴晏查了秦府上上下下数百人还不知有个蒋公子而秦铭一听见“蒋公子”三字面色骤然一变“这、这怎么可能……”
姜离看秦铭一眼沉声道:“这位蒋公子若是猜得不错应当是袁夫人当年一开始的未婚夫因他在赴任路上出了意外袁夫人后来才得以嫁给了秦大人可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怎么这时扯上了蒋氏?”
余庆哆哆嗦嗦摇头“小人不知大人明鉴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一条贱命胆小如鼠哪敢问主家的事啊……”
几句话问不清裴晏深深看秦铭一眼又看向了北面塔楼。
他大步走到茶坊外仔细地听着塔楼内动静某一刻他高声道:“秦耘我知道你在楼内事到如今你不必躲了!”
塔楼内毫无动静裴晏目泽微暗“冯骥——”
“我劝大人莫动——”
“裴、裴大人救命!!”
裴晏一声令下冯骥正要带人冲进去却听塔楼内秦耘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刚落定
秦柯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只是比起秦耘冷冰冰的声音,秦柯语声之中满是恐惧,显然已经被挟持了住。
如此一来,冯骥等人的脚步顿在原地,塔楼内漆黑一片,虽看不到二人情形,但听声音来处,秦耘似乎在塔楼最高处。
裴晏冷声道:“秦耘,你谋害你父亲在先,害死你弟弟在后,如今,连这最后一个弟弟也要谋害?他们与你有何仇怨?”
“呵——”
塔楼内传来秦耘的冷笑,“我不知大人在说什么,我父亲死的时候,我人在花厅之中,分明是那沈涉川杀死我父亲,大理寺抓不到人,便将罪过赖到了我身上,实在是可笑,二弟喜欢养狗,性子暴躁,他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怎么也赖到我身上!”
秦铭禁不住大喊,“大公子!那你这是在干什么!三公子没有找你惹你,这好端端的,你为何挟持三公子?有什么话我们出来好好说不成吗?”
“秦大公子实在机敏——”
秦铭话音落下,姜离忍不住开了口,秦耘似乎有些疑惑,“薛姑娘来了,薛姑娘医者仁心,但不知姑娘此话怎讲?”
姜离沉声道:“大公子真以为自己的机关天衣无缝吗?”
裴晏看向姜离,九思等大理寺众人也望向她,事已至此,秦耘虽然已经狗急跳墙被抓个正着,可关于秦图南之死,的确还有许多疑问未解。
见秦耘不接话,姜离凛然道:“大公子是秦大人长子,父子关系虽寻常,可你刚好知道秦大人在佛堂内的习惯……于是,你提前在四楼佛堂布置好了机关。”
“先在数日前埋好悬挂冰刀的经幡,又在前一夜挂好冰刀,并且,还提前在火笼之中埋好了贯众炭,如此,只需要第二日你父亲紧闭门窗礼佛之后,他便可中毒,中毒之后,自然而然的往打坐的毡探躺去——”
秦耘在远处来了兴致,“我还是那句话,事发之时,我在花厅之中用膳,余庆和秦铭都是人证,难不成我会分身之术?”
姜离轻嘲道:“大公子说的不错,但此案本就不是大公子一人所为,大公子在众人眼前让大家为你做不在场证明,但却有其他人帮你实行计划最后一环。”
秦耘在楼内一笑,“其他人?姑娘莫不是说沈涉川?我可指挥不动他。”
秦铭看看姜离,再看看北面塔楼,痛声道:“裴大人,薛姑娘,你们当真查明是大公子害死了老爷?可……可现场明明没有留下人的足迹啊!”
姜离看一眼裴晏,又望向秦铭道:“明明是有人杀死了秦大人,还将脑袋挂在了飞
檐上,可就是没有留下痕迹,这也是一直以来最困扰裴少卿和我的地方,而凶手要做到这一点,他花了许多精巧的心思。
“第一,他要隐藏凶器——
“他利用现场的茶水、火笼与机关让凶器凭空消失,以此让大家误以为是武林高手入室杀人,后又飘然离去,佛堂内铺着极厚的地衣,毡毯也是羊绒所织,地衣和毡毯可以模糊水量,又因为有茶壶倒在众人眼前,大家自然觉得地上的水渍皆是茶水,但其实,是他在案发前一夜,悬挂在西窗屋顶上,似锦绣灯笼般的绫缎宝盖之中的冰刀。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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