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恒新录》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黛熠朝五年,长桑熠二十一岁,长桑云二十岁,我的大女儿姚微重十六岁。
这一年的六月,天气酷热,长桑云在南方桃源郡起兵,短短三日就组建起了足以连绵压境的庞大军队,无数的大恒子民冒着杀头的危险脱离生养之地、迈入桃源。
比起不顾国力民生以征战为乐的皇帝,百姓们更信任忠诚勇毅了三代人的定远将军府。而长桑云即是记录在册的将军府第九代嫡孙。再加上长桑玥和嫡姬昔日胜利者的声望加持,他只要振臂一呼,就能引去无数愿意肝脑涂地的人们。特别是那些早就希望定远将军府取代皇室的人们。
皇城陷入紧张的危险气氛中,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大变化,乐坊依旧堆满了听曲和谈生意的人,小贩依旧在走街串巷,夜晚的青楼依旧是歌舞到天明。
这就是长桑熠和长桑旌的不同。
长桑熠虽然也怕死但不会选择软弱的处理方式。
还记得当年同样的情况下,长桑旌选择了对百姓进行极度严苛的管控和最后的封锁城门;如今,在长桑熠的朝廷上,有人提出了同样的解决办法,但转眼就被处了车裂之刑。
他勤修工事,放言只要长桑云敢来,他就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亲自手刃他。
“那陛下会放过那些跟随长桑云的将士吗?”女儿们绕膝,好奇地问。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实话。我摇摇头,否认道:“不会。”
“那岂不是要死很多人?”微重的乌眉蹙起,她靠在红木灯架边问。
我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说她多少遍了,那灯架边站不得,形成了习惯,万一哪一日点了灯、架子又不稳了,岂不是会烧到她!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就一个问题啰嗦,只好站起身,动手将她拉着,远离了灯架。
“这就是战争。”“不过若是换成先皇,应当只会处理为首的那些将领。可是,”我的目光落在求知若渴的小女儿身上,“我们的陛下是现今的这一位。”
夜色渐浓,我和夫君正打算就寝,还没换下外衣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我让侍女开了门,进来的是微重。
微重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挎着一杆红缨枪。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但还是理智地让侍女们离开了屋子。夫君看到微重的装扮也瞬间明了他的目的,也变了脸色。
这是夫君甚少的不悦表情。微重一下就知道了我们的想法,可她还是坚持,一点口也不松。
我敲着桌子,很是焦急:“你才十六岁,你去了能做什么呢?你的武功也还没练成,尚未出师,去到那里做一个煮菜做饭的,有必要吗?”
微重冷静地反驳我,眼神、嘴角、语调,无一不坚定:“我参与进去了,为百姓争一个明天,为天下争一个公道,就有意义。而且,师父说了,我有天赋,实战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我的心一颤。
她说第一句话时,益华堂姐的模样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想起姐姐了。
是回避,是遗忘,还是放下,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我没有再开口,轮到夫君与微重说道、理论。两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抬头看着微重,肤如凝脂,神色寡淡,气度不凡,这是我花费了很多精力心血养育十几年的骨肉。我乐意见到她展翅高飞,但我不希望她坠落于天际、与死亡作伴。
可我知道我拦不住她,她如今愿意站在房内和我和我的夫君好废口舌,仅仅是因为她敬爱我们。
微重啊,你知不知道,父母要放手,有时候真的很难。
我深深地呼出肺腑中的浊气,与我的宝贝女儿对视,问道:“确定了吗?”不等她回答,我就已经接上了话:“你这一去,成,就是带着姚家高升;败,就是整个姚家上上下下数百号人与你陪葬,青史中关于你的记载也就是乱党二字,无名、无姓,你的志向将永远无人知晓更不会有人敬佩。考虑清楚。”
微重显然是早就考虑到了此事,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断绝书”三个字,字体工整、大气。
我拿过断绝书,点点脑袋,无奈地笑了起来。
我走到灯架前,将书信置于火焰上烧毁:“若是真输了,当今陛下怎么会翻阅这封书信,倒不如不存在,让整个姚家季家上下一心。”纸张变成灰烬,我看向女儿,担心但也必须放她走:“去吧。姚家,你爹会去说;季家,我会亲自去。”
次日,我便写了书信给各房,约定一月后在一桢城见面。
我让侍女给我戴了发包,将所有头发都扎了起来,通过铜镜,我看到了一位让世人满意的完美夫人。
可是,回一桢城,我还是想穿那条甲绿的裙子。
回程路上,流民遍地,我让侍女施粥,施干粮和衣衫。到达一桢城时,随行的三辆大马车都已空空如也。
开爽堂姐的两个孩子在雪宁榭跟祖母玩,祖母欣悦地夸赞我:“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你呀,已经不是我跟前那个需要长辈们护着的小丫头了,如今啊,你能独当一面,事啊件件都做得漂亮。”
我的目光随着祖母说话的节奏在她苍老的脸庞上流转,高耸的银白色发髻,眉毛稀松,圆顿的鼻尖,五官之间都是岁月流淌留下的慈爱宽厚。
“我终归是要去的,家里有你我放心。”
少年时汲汲所求的一句话,在今日成真。
可我知道,祖母的心里还是最看重益华堂姐——那个幼时就离她很远的孙女。
“我这把老骨头,如果能等到小幺就好了。”
我在桌下闲来无事活动的手指一僵,生怕自己的脸色有异:“当然能,三哥哥带着他呢,三哥哥说今年若是他不犯浑,就能回家过年。”
祖母长长地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用手中的拐杖敲打地面:“小幺幼时虽然调皮爱玩,但不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性子,怎么现在就!这事,”祖母狠狠地道,“就怪你伯父,十三岁,还是一个比花娇的年纪,就这样放手送到别人军营里什么都不管了!能不学坏吗!”
开爽堂姐起身,行至祖母身后,轻轻为祖母拍背顺气,顺着祖母的意思哄道:“这事确实是伯父做错了,只是事已至此,您老别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我们可都要找小幺算账的。”
祖母笑了,笑道:“那可不行,别到时候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又给我把他骂回去了。”
如玉糕和麦芽糖一同送了上来,开爽堂姐的小女儿眼最尖,盘子才放下几秒她就一溜烟地跑到了我们跟前。
孩子们的心性总是别无二致的,就像微重幼时一样。
孩子们因吃的聚在一起,又因吃的一哄而散。
“妹妹,你叫我们都回来,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玉华姐姐莲步慢挪,走到我身边,俯身问道。
“妹妹不会是来践行楠木可依的预言的吧?”一句话,三分打趣,七分嘲笑。
我垂眼一笑,等她没趣自己坐下了才开口:“楠木可依,是祖父一辈众人的梦境,也是大师算命之结果,我命薄,自小就觉得自己承不起这样宏伟的断言,只是一直托了益华姐姐和祖父祖母的福,才顶了这名号这许多年。”
我重新看向祖母,只见祖母眼中聚拢了深沉的忧郁,但她一句话都没讲。
“祖母,”我抿唇浅笑,情谊真挚,毕竟祖母庇护了我十几年,无论是因为楠木可依的预言,还是因为看在益华姐姐的面子上,我都感激爱戴她,“我知道,这楠木可依的预言本不是我的,是益华姐姐见我初入季家深感惶恐,特意让给我的。虽然家族上下一直对此闭口不谈,但我还是很早就知道了。”
我起身,跪下,给祖母磕了个头,鼻头渐酸:“小楠多谢祖母经年照护,我知祖母已尽全力,魏晋李密有言‘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小楠亦是如此。只今日,小楠不得不在明知有违祖母祈愿的情况下,让季家全族随我入局。”
身后传来“匡锵”一声,玉华姐姐一直拿在手上把玩的铁器摔在了地上。全部人都仿佛被夺去了喉咙,堂上鸦雀无声。
许久之后,堂哥季岭冬低沉的嗓音传到了在座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这么说,微重是真的到了叛军的队伍中?”
我点点头,玉华姐姐即刻爆发,怒气冲冲地直接冲我而来:“季梦楠,你这个自私的疯子!为了预言,为了自己的功名,为了你的女儿,竟然让我和我夫君家都为你陪葬!”
我迅速起身,却没等来扑来的玉华姐姐,她行至一半就被哥哥弟弟们拦住。
我的沉默给出了答案。
岭冬哥哥长长地叹了口气,仰头看向亭顶,话语中似藏住了这过去十数年的风霜雨雪:“好了,季家与当年早有不同,朝廷又不复往日,全家必须上下一心。”
“我们,不过要乱世求生罢了。”
什么时候,连岭冬哥哥都变成了这样失意屈服的人。
“如果”
“别说了,”祖母厉声喝住,“玉华、隐冬,别再说了。我们季家忍辱偷生忍得还不够吗!已经几十年了,几十年了。”
祖母的目光变得深远落寞,孩童欢快景也不能缓解:“你们祖父在时尚且争上一争,晚年也不能够,那时我想他操劳了半辈子,不想争了也就罢了。后来你们的父辈,除了老二外,也是无一敢争,我想世事混乱,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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