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恒新录》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以流水为方向标,通向后院。后院雅致,有从昌平运来的精心修剪过的盆栽,甚至还有从南方移植过来的木棉。新帝选了最偏僻也是最小巧的一间,紫檀木制成的门设有镂空的窗扇,讲的是《烂柯山传说》中樵夫王质的故事、《宋微子世家》中宋国君王阎工的故事。
房内亦雅致,流苏的绣着精致图案的厚实帘子,红木制作的全套起居用具,用具上样样也都有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的浮雕,大而圆的轩窗,一支走势曼妙的桐花放在白瓷瓶内孤独地置于轩窗的前景中。
赌坊内雅房,专供那些自命清高的才子贵人。多么好笑,认为赌场是污秽之地与自己的身份不符,生怕被玷污了,可偏偏还是进了赌场;进了也就罢了,还非要做出这么一副“我与你们不同”的样子。
“季梦华小姐。”
“臣女不敢,”我有些惶恐,“若早知道陛下来此,我们必然将祖宅找人重新收拾出来,让陛下有个安全可靠的休憩地。”
他摆摆手,让内侍给我煮茶倒茶。
他倒是温雅淡定,问我:“等茶开了,我们再聊?”
我定了定神——这可是皇帝,从最不受宠的六皇子到有主姬扶持、独掌天下的铭德帝。我垂下脑袋,尽量不让自己与他有眼神对视,以防万一:“陛下,您但说无妨,有什么事情梦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有段时间没有动静。我更加焦躁了,但又不便表现出来。
“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他终于说话了。
我皱了皱鼻子,答:“知道了。陛下。”室内再次沉寂下来。
他没让跟我走。
不知过了多久,茶水终于被装在了小瓷杯里给我。我捏着瓷杯,咬着唇还是忍不住出言相问:“陛下,你的腰间配了我姐姐做的女红。”
又是沉默。
良久,他一句“是么”让我猝然抬头。我瞧他一脸平静,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推断,但仍旧问了他:“陛下当真不知道吗?昔日姐姐作为人质被困在昌平城内,废嫡姬和废殇帝为逼姐姐就范常常变着法地施刑,家中的银钱更是因姐姐不肯配合常常不够用,那时候就算我远在家乡也不免受到波及,需要做些女红贴补自己房里的用度。那时姐姐做女红贩卖的事情在昌平城里能称得上是人尽皆知。”
他一声不答。
“陛下,”我倾身贴住了桌子边缘,“如今大家不提起不是忘了。陛下就算是喜欢我姐姐、就算是离昌平十万八千里也要顾及到这些,谨慎处事才是。”
他伸手抓住了腰间的荷包。荷包是男女定情之物,姐姐绝不会做荷包贩卖,这荷包极有可能是他在手帕的基础上自己变化而来的。这事,他大概率不会让旁人来做。
“陛下连反驳都不假装一下吗?”我有些愤怒,我的姐姐尚是清白未嫁之人,前些日子皇后在宫里的一番试探早就被一些人当作谈资了,他如此做法一旦被外人戳破就是陷我姐姐于绝境之地。
我追着自己的上一句说道:“陛下,我实话和你说了,在我心里,就算您是陛下,现在的您也配不上我的姐姐。我的益华姐姐困在家宅,但所行所为早就可比肩将军论巾帼了。她是一定要享受最好的婚嫁的。陛下可知道对女子而言什么是最好的婚嫁?”
他终于不再装作是哑巴,一字一句沉着答我:“我知道。”“后宅和顺,宅前高升,公婆慈爱、丈夫体贴、姑嫂如姊。”
“我是一样都沾不上。”
一番话下来,我已不再紧张害怕。我双手叠放在腹前,沉默。我的沉默就是默认,聪慧的新帝一定能明白。
“去,换酒来。”
我刚放松的眉头又不得不微蹙起来,劝道:“陛下,身在外,莫要醉生。”
他轻笑一声,侧卧睡了下去。接下来我只听到一句落寞的“现在连梦死都要忌讳了”。我抗拒的表情松动了些,世人人人都是可怜人。
“陛下,我要走了,”我朝门口看去,漂亮的门应该每天都有专人打理、一尘不染的、会发亮的,“待久了,外人传了不该说的话,陛下就暴露了。”
“等下。”
我刚起身就听见他的声音,又见他将荷包不知何时解了下来,修长食指中指将它推到桌上。
“拿走吧。这是唯一一样和她有关的贴身物件。拿走了,我就没有了,你就可以放心了。”
我抿抿唇,果断地将荷包拿起,小心藏好,向他道谢:“谢谢陛下。”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冒着冲撞的风险对他说:“陛下,为了姐姐好,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您对她的特别。让她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运气好的话——能顺顺利利地议一门好亲事。”
“我听说了——季将军有意和银家联姻。”
我想了想还是心软地答了他的这句话:“不会是银家的。我的伯娘从来就没有看上过银家,所谓的传闻虽然是真的但也就是妇人之间你来我往的聊天戏言。证人也就银家人和伯娘自己。”
我想起银屏,她还期待着她哥哥能娶到益华姐姐之后自己能趁着季家的荣光得到一门更好的亲事。真是可惜了。银家和殇帝关系实在太近了,伯父心中有芥蒂,伯娘更是计较这事怕影响益华姐姐日后的生活。
我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雅房、后院、赌坊。
“小姐——”“管好你的嘴,不要让我听到任何关于房内对话的风声,你要知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是的。小姐。”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善人。
将荷包带回去,偷偷拆掉又重新绣了三日总算把绣红换成了我的风格。在去祭拜的路上当惊喜送给姐姐,姐姐比我想象中要惊讶很多,她说绣了这图样的帕子是她十五岁生日当日完成送给自己的礼物,若不是当日实在有些拮据,她断然不会因为有人出了求有这图样的绣物的高价而将其卖掉。
“当时卖了我还难过了好一阵子,毕竟十五岁的时候还想着要将它们一同带进我未来的夫君家呢。”
我抱住姐姐的胳膊,撒娇:“那这么重要的东西我都帮姐姐带回来了,姐姐岂不是要好好谢谢我?那不如就吃醉青楼最新出的万盛酒、南锣街的蟹黄粉、盐甜铺子的红宴酥桂花糖!求求你了姐姐,我惦记它们好久好久了!”
开爽堂姐笑着打掉我的手,我又瘪着嘴环上去、抱得更紧了。
“真还是个孩子!”开爽堂姐揉着额头,一副很头疼无奈的样子。
益华堂姐则不一样,她拍着我的手肘,欢快地道:“好好好,要什么就给你们什么。”话毕还主动将开爽堂姐的手和我们拉到了一起。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我望着开爽堂姐,用力地点点头。
祖坟在山中,从山脚开始我们就要下车走路,以表对先祖的敬意和此次祭拜的认真。
我拉着益华堂姐往前走,大概是近些年疏于锻炼跑动的缘故再加上殇帝嫡姬的折磨,从前总是能跑在众姐弟兄妹前头的益华姐姐变得和我这个被继母在运动骑射上故意养废的妹妹一样了。
“姐姐变了,拖累你了。”
“这可不是我益华姐姐会说的话。”
“是的。所以也就是和你客气一下。懂吗?我的小梦楠。”
“姐姐你又逗我玩!”
“好了好了,别生气,姐姐抱抱,抱抱。哎哟,气嘟嘟的,果然和开爽堂姐说的一样——我的小梦楠还是个孩子呢。”
“做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嘛?”
“当然没有。你只管一直做孩子,我可以当你一辈子的靠山,若是你未来夫君敢有怨言,我就让他没有好果子吃!”
我往益华姐姐怀里钻,边钻边道:“果然还是益华姐姐最疼爱我。”开爽堂姐一把扯过我,低声呵斥:“没有一个规矩样子,还在走路呢!哪有这么玩的?而且这是上山祭祖的路,你俩不可再如此玩闹。”
真是无趣的开爽堂姐。
没瞧见大家都没说吗。因为这才是从前的季益华,才是益华堂姐的本性。大家都希望重新恢复益华堂姐的天性,只有我的这位傻堂姐急不可待地出来制止。
我当然可以选择不停下来。但此时益华堂姐已经停了下来,还对着开爽堂姐自我检讨了一句。
我们继续跟着大家往前走,我看到了二伯叹息的脸。
我以为事情会平淡地继续发展。
直到我们回到了昌平城,我无意之中看到了姐姐和一桢城那位姓王的公子的通信。信中详细写了一位后妃的起居细节。我颤抖着一颗心,将这封未送出去的信烧毁,毕竟这可是一项大罪。
我本不打算戳穿这件事,宁愿装傻充愣将这件事混过去,但奈何姐姐亲自找上了门。
益华堂姐来的时候府里已接近全黑,只剩下廊上墙角的灯。
“姐姐,这是大罪,要被禁闭闺阁的大罪。”我如鲠在喉,祈祷她不要将对陛下的心思说明白,这样的话我还可以装作一切都不知道,一如既往地和她和开爽堂姐一起过日子。
“我明白,”她的眼睛里溢出哀愁和不得已,“在一桢城我撞破了王公子的计划。他说他和信中的那位后妃是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只是因为后妃父亲的一家之言惨遭分离。最主要的是当日我在一桢城城南小巷里见到他时他是在向外商购买武器和粮草。”
我震惊不已,一介籍籍无名的商贾居然动了造反的心思!背脊一点点冒着寒意。
“大恒再也经不起人心分崩了,”益华堂姐握紧我的手,“那位后妃,就是他的条件。”
我敏感地反问:“什么意思?他让你把后妃从皇宫里带出来?”
益华堂姐缓慢点头,似乎脑袋有千斤重。
“他怎么会这么相信你?就这样答应了你?”
益华堂姐摇头,道:“我告诉他,一旦起兵,宫里一定会想办法处置了那位后妃,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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