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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7 章 冒名

小说:

剑阁闻铃

作者:

时镜

分类:

穿越架空

周满与金不换,一个能进便绝不后退看似谨慎却总在以最谨慎的心,做最偏激的事;一个面上散漫不经实则心细如发,比谁都要心软总希望人人都好。

他们一个怕他与人周旋受人欺负在他犹豫不决时常常推他向前;一个又恐他失了本心不能如意,在他临到深渊前总要拉他往后。

王恕想要有怎样的幸运才能同时遇到这两个人?

然后得以在这种毫无恶意的平衡中,保全那个脆弱的、真正的自己。

在这一刻他其实也想问,你呢,你第一次杀人,又为什么?

可犹豫片刻到底没问。

金不换说完已经看向他那只受伤的手:“至于你手上这伤么……”

他一笑,又恢复成往日那副懒散模样,只道:“可算到我这画师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看我一会儿给你修补两笔,保管画得和以往一模一样。”

王恕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

这时色教那边也商议结束众人走了回来。

虽然都不知三两句话功夫,那漆嵩怎么就丧了命,可罗青的死,这狗官怎么也有一份众人完全没有半点惋惜的意思经过其尸堆时只不过啐上一口根本懒得多问因由。

朱元道:“他们要回总坛。”

金不换敏锐地分辨出他用词有异不由问:“那你呢?”

朱元道:“我跟你们走。”

金不换与王恕顿时一怔:“跟我们走?”

靠坐在不远处半塌破墙上假寐的周满也一下睁开了眼睛审视着朱元忽问:“为什么?”

朱元看向她少年本来青涩的面容在经历了罗青之死后

周满眉梢微微一抬便有几分沉默——

没想到这小孩儿竟如此敏锐。

确实她对营救色教这帮人兴趣不大。毕竟天底下每日都有人要死真要救哪里救得过来?之所以施以援手为的还是探查色教源起的秘密。

望帝身死道消前郑重将画圣当年所留的那一方朱砂与书信托付给她其中必有巨大的隐秘。二十年前白帝城诛邪之战事涉位列“四禅”之一的白帝到底发生了什么?

信中曾言皓首死涂方寸断丹心托与丹青知……

画圣谢叠山的留这一封绝笔信时又到底是有怎样的“丹心”托付给了哪一

幅“丹青,想要让人知晓?

自入白帝城后,周满几番思索,对这一切毫无头绪,直到得知了色教的存在。

她回视朱元,极淡地笑了一下,完全没有否认自己意图的意思,坦然道:“你师兄生前答应,只要救了你们出去,便把一切都告诉我们。

朱元骤听她重提罗青,先前压下的悲怆之意又随着一股温热直涌向眼眶,迫得他先低头吸了一下鼻子忍泪,才道:“昼国之中,原只墨白二教,色教并非原本就有,而是我师父十余年前创立。

周满先前已知道他与罗青有位师尊,便问:“你师父是?

朱元道:“我师父道号‘赤松子’,曾是昼国八位神使之一。

周满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回头一看,王恕与金不换脸上果然也是一般的惊诧,显然都没太料到。

色教创教的教首,原本竟是昼国的神使?

而且她想得还要再深一层:“赤松子,赤?

周满眉头深拧,忽问:“你师父人在何处?

朱元脸上的神情却一下黯淡下来,凄然道:“他已经死了。

周满于是一怔。

但朱元没再看她,只是转过身,遥遥朝外望去,伸手朝着极北天远处一指:“师父从那儿来,也葬身在那儿。

众人随他所指,极目眺去,只见越过外面荒废倒塌的屋舍,在北面远天模糊的背景上,一座堂堂大山,宛若一尊巨碑,自缭绕的云烟中升起。

越往山顶,墨色越浓;远处层峦,则以淡墨点染。

通天的台阶,如扶青云直上。

一座庞大的宫殿,便修筑在那台阶的尽头,犹如九重云霄上的仙宫,俯瞰着下方芸芸众生,凛然不可侵犯。

此时此刻,山脚下台阶前,已经排起了蜿蜒的长龙,一眼望去,队列中人无不佩戴墨笔,手捧画卷,分明个个都是画师;山顶的仙宫中,一卷卷新画则被侍者们用漆盘捧了,穿行在重重回廊殿宇之中,一路向西而去。

仙宫最西面,是一座挂了“洞真二字匾额的大殿。殿内无灯无盏,显得格外空旷,仅正中摆放着一座莲台,但莲台上也无人打坐,只散落着一卷翻开的书,像是被谁读过后随手放下。

十余名捧着新画的侍从进来,见得殿中无人,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反而越发谨慎,躬身行礼时把头埋得更低,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道:“启禀教主,此次恩科第一试共进二十四幅新画,已尽数在此,请教主点阅。

于是像有清风吹来,落

在莲台上的那卷书忽然翻动起来,一行行墨字便如被风卷起一般从书页中飞了出来,横竖撇捺,一笔一划都在空中自然地拆开,又顺着某种玄奥的轨迹,重构成一名青年的面容。

他从莲台上步下时,那些墨字的笔划尚在他身后游动,为他画完舒缓垂下的衣摆,显得清闲而散漫。

先前那一卷书,则被他自然地握在掌中。

侍从们只需稍稍抬眸,就能清楚看见书封外面那威势极重的“名典”二字,但没有人敢——

因为这一位,正是仙宫中掌管名司的洞真教主!

他眉眼平淡,信手向漆盘中那些新画翻去,口中却问:“还未查到那邪画师踪迹?”

那侍从小心翼翼回道:“今晨方遣人去箕伯殿中问过,那邪画师杀了第十六名神品画师后,便销声匿迹,至今没再出现过。”

洞真教主一声笑:“这么多日了,连个人都抓不住……”

声音里颇有几分冷眼旁观的嘲讽之意。

侍从们素知几位神使关系微妙,顿时不敢再接半句。

洞真教主便继续翻漆盘中那些新画,翻了几幅都兴致缺缺,正蹙了眉想要问点什么。可没想,视线一错,忽然看见手下刚翻出来的那一张,原本蹙起的眉梢顿时往上抬了几分。

画幅上方,是平湖烟波浩渺,远处苍山隐隐,近处汀兰垂柳。湖中则扁舟一叶,一老叟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坐于船头,悬竿垂钓。

然而视线垂落,画幅往下——

那老者垂入湖中的钓钩上,所悬的赫然是一只骷髅头骨!而船底湖中则密密麻麻叠着不知多少具无头的骷髅,正竭力挥舞手臂、踩踏着同为枯骨的同伴,奋力朝那悬着头骨的钓钩游去。

仅寥寥数笔,凛然邪气已扑面而来!

“旁的都平庸无奇,这幅倒有几分意思……”洞真教主盯得片刻,手指轻轻一点,“传此人进来。”

侍从立刻退下,不一会儿便领了人进来。

洞真教主抬眸看去,只见是名青年,头略略低着看不清神情如何,但那一袭爬满焰形图纹的衣袍倒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青年躬身行礼:“见过洞真教主。”

洞真教主道:“画得不错,你叫——”

青年意态甚恭:“在下,金不换。”

说完后,才抬起头来,却竟是一张邪俊的面容,眼角眉梢的神态哪怕再恭敬,也带着几分掩不住的骄矜。

哪里是金不换?

凡有见过的人在此怕都能一眼认出,这分明是

王氏大公子王诰!

可惜洞真教主虽在八大神使之列对此却一无所知听见这名姓并未觉出任何异常只将这名姓念了一遍笑问道:“笔力上佳浓淡得宜画得更是奇诡怪谲这般的剑走偏锋怎么看也不像是无名之辈怎的往日仙宫广罗画师竟不曾得闻阁下名姓?”

王诰道:“承蒙教主青眼在下久在市井虽也想过为仙宫效命可笔司考品规程极多在下性情淡泊极厌繁琐便不曾前去。听闻此次仙宫特设恩科不管原本品级如何都可一试这才前来。”

洞真教主心道一声:好傲的口气!

他审视着此人似乎在思考其去留。

可没料此人说完犹豫片刻又道:“不过此来仙宫却并非只为效命于仙宫……”

洞真教主奇道:“那是所为何事?”

王诰面上的神情便微妙了几分忌惮着什么似的左右朝殿中侍立的几名侍从看了看声音放低了:“是为近日于国中作乱的那‘邪画师’……”

那邪画师?

洞真教主视线一凝仅考虑了片刻便挥手示意那几名侍从退下然后问道:“你知道此獠踪迹?”

几名侍从一退王诰似乎终于松了口气但依旧保持着谨慎

他声音实在放得太低洞真教主听得模糊下意识向前倾身:“你——”

然而下一刻便圆睁了双目声音戛然而止!

赵霓裳在听说了洞真教主召见一名叫做“金不换”的画师后正朝着这边殿中赶来。

殿外的侍从意欲阻拦:“霓裳神使教主正在召见画师不能……”

赵霓裳笑道:“既是为仙宫选画师自是八位神使都能见得。”

说话间她已直接推开拦路的侍者进得门来。

可万万没料抬眼看得殿中景象一时竟忍不住头皮发麻、寒毛倒竖!

原本空旷的大殿忽然涂满了喷溅的墨血。残破的肢体线条有的散落在地上有的挂在莲台上根本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那卷翻开的《名典》刚好落在血泊中。

此时正有一只沾血的手朝它伸去是那位连鬓发和袍角都没乱半分的洞真教主弯下腰去将其捡起然后调转视线平平看向殿门口。

形貌衣着似与往日无异。

然而不知是因这满殿的墨血还是因为他杀完人后视若寻常的神情其眼角眉梢落在赵霓裳眼中实在多了一种

令人心惊的邪意!

她看着满殿狼藉久久没反应过来。

后面为了拦她跟进来的几名侍从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洞真教主”站在高处在看见赵霓裳的那一刻眸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慢慢笑起来有些歉然模样:“本以为是慧眼相中了英才却没料原是眼拙引狼入室招来了色教的刺客。动手时不慎未免重了几分霓裳真君见笑了。”

赵霓裳顿觉一股寒意侵上全身!

“洞真教主”却似乎丝毫不觉只问道:“不过近日并非议事之日不知霓裳真君此来所为何事?”

赵霓裳笼在袖中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强行攥紧了才迫使自己勉强镇定地回答:“虽非议事之日但弥罗仙姝说既是特开恩科为仙宫重选画师还是由八位神使一道阅画、共同考选为上请洞真教主前往商议。”

*

“特开恩科?”

“这么大的事你还不知道呢?前阵子那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邪画师到处杀人原本供职仙宫的神品画师死了十好几个搞得神使们都没画师可用昨儿笔司刚贴出的告示凡是画师不论原本是什么品级都可前往仙宫参加画考若被神使们慧眼相中立刻能一步登天成为神品画师在仙宫效命!”

“我说最近怎么凡是像样点的画师都往仙宫那边跑呢。”

“唉我看没事少出门为好近来又是邪画师杀人又是刑司那边色教作乱听说连掌司漆大人都被劫走了生死未卜呢……”

……

街旁一条小巷的巷口周满看着前方几名低语着走过的商贩面上渐渐露出一种狐疑的神情:“恩科?”

在她身后跟着的是金不换、王恕、朱元三人。

自先前朱元道出色教源起仙宫后周满自要前往仙宫一探究竟色教众人遂与他们分别只留下朱元与他们一道。

为方便行动

他与朱元的样貌自是重新画了一遍。

王恕的面容他也略作了修饰连其掌上为雨珠侵蚀的伤痕也一并填补看上去与原先几乎一模一样不仔细根本分辨不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唯独要为周满重画时她看着他蘸的墨竟皱了一下眉。

金不换只向她望了片刻也不问为什么便把先前蘸的漆嵩的墨血去了转而从自己身上剥下几条墨线几滴墨血才重新画

到她身上。

只是周满这六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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