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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第 37 章

小说:

蝉十三

作者:

百智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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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房亮起了烛火,一身清正的郎君稳稳地抱着她,凉风拂过柔软散开的裙边,羽衣沾染了污秽,素手染血无力地垂在身侧。

沈难闷声看着谢寻安将人带走,四方天井仿佛又陷入了宁静。

主人没有交代,七宝一人忙得不可开交,沈难和应逐星在天井枯坐,远远地守着那医房的微弱灯火。

先前那一战已经消耗掉两人所有的体力,沈难握剑的手变得麻木,他背上护着的苦蝉依旧鲜亮。应逐星脸上没有表情,他不声不响地坐着,之前的张牙舞爪悄然褪去,难得显出了青阳宗的冷静自持。

七宝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医房,灯影下谢寻安在挑选金针。简陋的木板床上头铺了蒲草编织的凉席,叶婵被放在了那。

七宝放东西时偷偷看了一眼叶婵,莹白的脸上透着一丝诡异的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了,衣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看着像是受了重伤,但又不像...他停在原地,犹豫这要不要上前处理。

谢寻安又唤道:"醒神汤,快些。”

七宝立刻应了一声,他没空瞎想,赶着去忙正事了。

房内只剩下他和叶婵两人,谢寻安端着那盆水放在了木板床上,他随性浸了浸手,划了许久的船手腕确实有些僵硬了。

谢郎君取了一块手巾放在水中打湿拧干,他心如止水般给叶婵擦手,针灸的穴位要干净,她满身血污实在是太脏了。

谢寻安救人一向仔细认真,温热的水逐渐赤红。

念在他们之间有旧,若是叶婵死了,谢寻安也不好回故陵见老祖宗的份上,他这才屈尊降贵给叶婵擦手的,平日里这些杂事都是七宝做的。

他想,叶婵这人孤傲。

算了,所以还是他亲自来吧。

一炷香的功夫,七宝端着刚出炉的醒神汤进了医房,熬得时间太短,他怕药效不够又加了两片老参进去。

再见叶婵时,她似乎焕然一新,这样子根本就不像病人。七宝将醒神汤放在谢寻安手边,他在旁安静地听从少堂主吩咐,铜盆里的水映出了模糊的人影。

谢寻安摸着药温摇了摇头,七宝立马拿起蒲扇扇风驱热。等药凉了,谢寻安才用勺子给叶婵喂药,熟睡中的人没有意识,汤药反反复复总时喂不进去的。

七宝见谢寻安不会喂药,他迟疑地上前想要帮忙,谢寻安闻声放下了药碗,他抬手用巧劲将叶婵的下颚一卸,先前紧闭的嘴就张开。

谢寻安即刻端起了醒神汤,往叶婵嘴里灌。七宝小心翼翼道:“少堂主,这样会呛到的。”

谢寻安停了手,“她只是昏了又没死。”

七宝识趣地闭上了自己的嘴,他不禁疑惑这位姑娘究竟是谁,值得自家少堂主亲自动手。昏迷中的人为了求生开始吞咽,谢寻安毫无愧疚之意,他云淡风轻道:“灌少点,呛不死人的。”

一碗醒神汤被轻松解决,七宝将脏水端了出去,天井下还坐在着两个门神。七宝回头关紧房门,看情况一时三刻是好不了,就让他们干等着吧。

医房里点了好几盏灯,烛火不断攀升消退,微弱的烟气散入四周。

谢寻安喂完药后将人将扶起盘腿而坐,他闭眼凝神静气,晦暗的光影徘徊高悬的手腕,修长白净的手捻着一根细长的金针。

谢寻安甫一睁眼,眼前的叶婵外衫半褪,自然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

金针顷刻便要刺入穴位,忽然叶婵抬手攥住了谢寻安的手腕,凭着仅有的意志躲避危险。谢寻安一怔“醒了。”

幽暗的眼眸无波无澜,她似乎想说话,谢寻安笑了笑,他觉得叶婵有有意思,虽说喝了醒神汤,但这醒得未免有点太早了,自己开始扎针。

他不禁戏谑道:“晾了我一夜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鬼样子,你可真有本事。”

叶婵定定地看着谢寻安,“你....”

他道:“医者仁心,我犯不着杀你玷污千金堂的名声。

谢寻安只见金针递到了叶婵眼前,“我只是用金针给你驱驱蛊罢了。”

“医脉相承,同为本源。”谢寻安笑了笑,他低头看向叶婵还没有松开的手,“只是你的经脉受损可能会恢复如初了,不过你可以跟我回千金堂,老祖宗应该会有办法。”

叶婵不想理会,她松开了攥着谢寻安的手,转而闭眼调息。用内力配合金针驱蛊,两人通力合作,事半功倍。

一大口鲜血呕出,血瘀里有活物在涌动,谢寻安见状掷出三根针将东西固定在地上,他从身上掏出了个竹筒,引诱着蛊虫爬了进去。

“这是什么蛊?”他晃了晃竹筒,我还没见这玩意出现在江南。

“不知道。”叶婵捂着心口,“可能是什么噬心蛊吧。”

燕儿捏死的母蛊可能是特意用来控制噬心蛊的代物,若是寻常的子母蛊,母蛊死了,子蛊暴虐挣扎后便会跟着死掉。

叶婵用蝉息控制了这只蛊这么久,它居然还没死掉。剧烈的钝痛褪去,生机在逐渐恢复,她的心脉受损,花点时日便会自痊的。

谢寻安瞥了一眼叶婵,漫不经心地道:“你想喝什么药?”

叶婵冷冷地盯着他,“先给我把针拔掉。”

本不需要来千金堂的,叶婵自己弄点猛药吐吐血也可以逼出蛊虫,只是有点伤身体罢了。但奈何自己在桥上晕得太快了,甚至都来不及交代沈难。

再睁眼,自己犹如瓮中之鳖。

走不掉的叶婵认了命,让谢寻安扎满了十三针。之前听闻他医术不错,她亲身体验过后,不得不说那些人所言非虚。

谢寻安眼疾手快,眨眼间便将金针收入囊中。叶婵活动了一下筋骨,昏过去那段时间封闭五感,她睡着还挺安稳的,心口也没那么痛了。

醒了之后,真的哪里都不对劲。

“出去。”叶婵缓缓地穿上衣衫。

谢寻安乍一听,“这是我家。”

卸磨杀驴,也不能在别人家赶别人出去吧。叶婵疲倦地眨了眨眼睛,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能够理直气壮地在千金堂请谢寻安出去。

谢寻安不打算和也叶婵计较,“算了,你想喝什么药?”

叶婵心里有数,“我不喝药。”

“那我随便给你开了。”谢寻安从身上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开始擦手,嘴上还不忘说教,“身为医者,自己怎么能讳疾忌医呢。”

叶婵不想理睬他,闭目开始调息练功,世上能有什么药比蝉息的功力更能使枯木逢春。谢寻安贴心的关好了门,医房里就那张木板床,就让她睡吧,睡着了腰疼。

七宝坐在门边,“少堂主你出来了。”

谢寻安嫌弃自己的衣袍脏了,“快给我备点热水,我要沐浴。”

沈难松了一口气,应逐星出声道:“谢少堂主,叶婵如何了?”

谢寻安抬了抬手,“她可能要留在我这里了修养几天,你们先回去吧。”

千金堂可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收留这两个人,他们又不是病人,再者明日医馆还要开门看诊,谁也没空分神招待沈难和应逐星。

医房大门紧闭,谢寻安回自己的房间了,七宝也跟着走了。沈难想守在门边,应逐星硬生生拉着人回了天下楼。

沈难又不懂医术,留着也只会给叶婵添乱,把人交给谢寻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千金堂这次没收诊金,能请得谢寻安出手,看来山外谷与千金堂之间真的有故交。

后半夜静悄悄地过去了,应天府无事发生。

关于凤尾巷,官府门口贴了显眼的告示。阮知事根据记档一一核对的救出的姑娘,裴度花了些俸禄送姑娘们当盘缠。

早上纪夏敲开了应逐星的房间,叶婵未归,她担忧了一整夜。好在官府的告示一出,她至少不用担心有人再将自己迷晕带走。

但落仙坊还在,她恐怕不能留在金陵了。

纪夏面露难色,“能逃出来,这就已经很好了。”

应逐星深思熟虑后,宽慰道:“既然官府能让暗娼坊的姑娘的回家,你也应该能回家,我们先去官府那边问问情况。”

他知道了纪夏的顾虑,应逐星想让官府出面和落仙坊说明实情,最后再送纪夏回姨娘家。

两人下午到了官府询问案情处理,衙门处理文书的人手不够,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大门外不少人听说了消息,过来找人。

应逐星知道衙役忙碌,突然明白了,若是没有人情世故,官府怎么专门为小女子出头。除非那个姓裴的,真是是个为民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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