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帷幔轻柔地落下,教会已经停止开放一阵子了,神职人员们犹如被红色的幽魂一般游荡在教会内部。他们检查着每一处角落的可疑动静,红色的队列交错经过,他们的神情庄严,动作整齐划一。
这样朵朵绽开的红之中,一阵风吹过,吹落他的兜帽,那飘扬的白一时间便十分显眼起来。他很快便又戴起了帽子,阴暗的云层层层压下,空气凝滞至极。
在这样的夜晚,或许会有一场急匆匆的雨。
不多时,喀左尔便到了一座破败的小教堂中,又开启了地下权限,在检视之中提起了红色的袍子匆匆下了楼梯。
幽蓝的光影与无数悬挂的义肢当中,橘红的灯影摇曳在角落的各处神像上。
终端被放在神像的案几上,似乎在播报着某个政论节目。
【方才,监察官03在通话采访中表示他与卡尔璐总裁仅仅有其他方面的冲突,并非是外界谣传的感情纠纷,然而提及与陈之微的关系时,他的态度却很有些暧昧。】
节目播报迅速放出了通话录音,监察官03的声音带着些笑,语气轻松,“朋友,她不是说了么,都是朋友。”
仅仅这一句语音,显然已经够这档娱乐节目的几个主持人朝着更夸大的方向猜疑了,他们表情暧昧,分析着监察官03这一句话的可解读成分。
“她不是说了么,主要还是强调陈之微怎么说呗,恐怕他们的确关系匪浅。”
“是这样的,但比起这个,几个小时前在网络上疯传的视频显然更能说明一些问题。”
“她和军政部江森的举动实在是过分暧昧,其实比起对于她的感情纠纷,我更觉得她的言行不一更有问题。她宣称她是为偏远城区的人们发声,但和她有过来往的人除却财团总裁还有各大元老院家族的成员,甚至与圣纪佛教会有着紧密的联系……我个人认为,相较于她,罗尔斯那令人恶心的性别歧视论调都顺眼不少。”
“您分析的十分有道理,我们在刚刚抽调了部分民众民意,其中百分之七十的人认为她是前所未见的骗子,这是采访录像。”
在对话之后,又是一段录像呈现。
路人们行色匆匆,接受采访的人神色各异,唯有对陈之微的攻讦相似。然而这段采访仅仅播放了两分钟便被迅速切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最新的桃色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路人拍摄到陈之微与斐瑞在车中激吻性子急!”
喀左尔平静地站在原地,等着许琉灰的出现,也在听着终端中的播报。但尚未听到更
多,那终端便陡然停住,他抬起头,却望见那神像后的房间里,许琉灰走了出来,关掉了终端。
许琉灰笑了下,道:“刚刚去整理了,等很久了吗?”
喀左尔摇头,他道:“老师,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今天来过这里,你也知道。”许琉灰走到喀左尔身后,扶着他的肩膀,带着他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随后,许琉灰则打开了一项数据库,背对着他查阅数据,道:“她希望了解更多和家的事。”
喀左尔的呼吸停了一秒,他道:“老师的意思呢?”
许琉灰看着面前一行行的数据,话音很轻,“你觉得,她能帮你离开我的掌控吗?”
喀左尔觉得自己像迅速失去水分,在氧化的苹果,无论是脑子还是身体都变得紧绷了起来。他垂下了白色的睫毛,望着交缠的双手,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许琉灰笑了声,又道:“和家的事,她问,你就尽管告诉他。如果她能多做到,那么教会交给你又无妨。如果她做不到,她也是个很勇敢、很厉害、很聪明的孩子,只是你做好了选择吗?你能对抗摩甘比吗?你这样子的……怯弱。”
和家的覆灭从来有迹可循,法案通过,事业受阻,资金流动出现问题,举债,破产清算……再到一桩轰轰烈烈的灭门惨案。庄园里焚烧的花草,浓重的汽油味,湿润的雨与土还有腥味。那份录像至今还在翼世的数据库当中存着。
几分钟的视频里,除却了尖叫哭嚎声外,只有一片黑暗。
在视频的最后,那荧幕之中的黑暗却晃动起来,映照出整个庄园的狼藉与录像人的痛苦深情。他们反复念着祷告词,希望有神迹降临,但几声枪响后便只有摇晃的镜头。它最终仍是被发觉了,面目被遮盖得十分严实的人睥睨着装置,几缕黑发泄出,随风飘扬,对着镜头举枪。
那是喀左尔多年的梦魇,在许多个时刻,他都幻觉有这么一柄枪对准着自己。他逼迫自己习惯,又在习惯后的某一日迎来这个时刻,只是最终它未曾鸣响。
这沉默过于漫长,以至于许琉灰转过了身。他慢慢地走到了喀左尔身边,用着堪称温柔的神情望着喀左尔,随后,抬起了喀左尔的脸。
许琉灰凝视着他的面容,像是在注视一件艺术品,又像是在评估他的价值。许久,他微笑道:“希望你能让她用得趁手,也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喀左尔像是难以承受这样的羞辱一般,粉红的眼睛有了水泽,紧紧绷着下颌。
许琉灰却掐紧了他的下颌,几乎在
他过分白皙透明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他的笑意越来越淡。
喀左尔手指紧紧掐入了掌心又立刻松弛。那力道没有消弭掌心有着空虚的热意与痛意。
许琉灰道:“无论如何她是否能成功你都要记住……你是未来的教皇不要像一些毫无廉耻的omega般忘了身份。”
他的话音很温和一如既往像曾经教喀左尔礼仪一般带这些耐心的笑。可这内容细听却是无尽的羞辱令喀左尔周身都有了热意几乎想要流下眼泪来和一些不甘来。
许久喀左尔才温驯地低头道:“老师我会的。”
许琉灰没有松开掐着他脸部的手视线仍在他的脸颊之上手指挪到了他的脖颈上。
手指触摸在肌肤上能很轻易感觉到血液流动时血管的张合。
我摸着我的脖子开始思考人怎么能在清醒的状况下把自己掐死。已经凌晨三点了我居然要躲在公园的灌木丛里因为我无处可去了。
车上接吻哄斐瑞的视频已经到处都是了
我自暴自弃地没有去看终端只是躺在草丛里一阵阵的崩溃像是尿急一样根本无法忽略。竞选团队疯了一样在给我发信息表示现在情况很糟糕需要开会同时钟雨表示李默正在等我回去解释以及他刚下达命令要把迦示从四城叫回来。许琉灰则在“疑惑”为什么我中途离开了是否不够重视这些事并且希望让我现在回教会陪陪他。剩下的人我也懒得大点名了但是斐瑞仍然不满意我的回答季时川还他妈在给我发搞笑图……
我的社交软件里全是辱骂嘲讽还有各种段子我的脸也被p成了各种丑图。
事到如今我连上网的自由都被剥夺了只能躺在草里看天空冷静一下。
我又将脸埋在草里感谢这个公园是科技造景不至于让我闻到过分真实的味道。
好累真的好累。
我这一天了出人又出力昨天狂奔今天狂干让我睡一会儿吧。
我就睡一会儿明天再说吧事情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事业是一塌糊涂的名声是极差的选票是降低的天龙人是耗肾又耗脑的辩论会是没有准备的法案是不了解的陈行谨是贱货的崩溃是猝不及防的。
我隐隐约约感到路越来越难走这些人越来越难糊弄了人生好像已经走到了某个分叉口但这个分叉口没有红绿灯一辆又一辆的泥头车飞驰而过
。
夜晚的雾气越来越重,露水几乎沾湿了我的衣服,我最终还是没能睡着。在第三个喷嚏结束后,我踩着熹微的晨光离开了公园,打车去了季时川的公寓。
我强行激活了门禁权限,看见公寓里闪烁着一片意味着警告的红光。
不多时,门被打开了。
季时川依靠着门,衬衫湿漉漉的,灰白色的头发半湿不干,沐浴露的香味混合着红酒味袭来。他,胸前随着呼吸起伏,我几乎能看见有几滴水从他耳后流到脖颈。
季时川的声音带着些沙哑,脸上带着点冷,“这他妈几点啊?”
我看了眼终端,“凌晨四点。”
季时川道:“……你以为我在问你时间吗?”
我道:“你别装了行不行,开门前还特意洗了个澡,当我看不出来是吗?”
季时川喜笑颜开,“这都被你发现了,嘻嘻。”
他让开身子,“进来吧。”
我道:“你先帮我把打车费结了,终端里没钱,改天请你吃饭。”
季时川:“改天是哪天,能立个字据吗?”
我道:“突然手断了,写不了字。”
季时川点头,拿出终端,“录音吧。”
我:““……””
“叭——”
司机按响喇叭,大喊道:“你们要讲多久相声!能不能快点结账!”
季时川“啧”了声,最终还是盯着诱惑的湿身去把账结了。我直接推开门进了他家。在进门的一瞬,我没忍住揉了揉眼睛,随后慢慢地张大了嘴。
“砰——”
关门声响起。
“怎么了?看傻了?”
季时川笑吟吟的话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震撼地回头望着季时川,指着客厅,道:“草了,这些家具他妈的不会是你重新买回来的吧?你就这么抠门,宁愿买自己的二手啊?”
这里简直和我把他家搬空前一模一样,无论是装修陈设甚至是窗帘布。
季时川笑了起来,没有否认我的回答,走到了一边给我倒水,“我是个念旧的人,才不像你,住哪儿都无所谓。我要是一觉醒来发现一切都不熟悉,会立刻用脑袋撞墙去死。”
我走到沙发上坐下,他便将水递到我面前,也坐下了,又道:“想问义肢的事?”
我望着面前的玻璃水杯,或者说,玻璃花瓶,有些失语。我有点怀疑季时川是巨人,不然为什么他的所有餐具水杯都是这么的庞大,可是我知道如果我说出来我会被嘲笑细
狗,于是算了。
“问你义肢的事你就不吭声了,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私下跟你说。我想了想,又道:“还是说那会儿你在被斐瑞打。
季时川陡然起身,走到了厨房,随后,捏着一只玻璃吸管插到了我面前的花瓶里。他坐下,一脸正经地道:“我看你打量水杯好久了,一直没喝,不会拿不起来吧?
我:“……
我道:“你是不是在岔开话题?
季时川哽了下,笑出了声,像是有点无语。好一会儿,他才道:“你一问我这个,我就知道,你应该是借和家的力,博个美名。但我只能建议你,还是不要碰这个比较好。
“即便有翼世做你的靠背,也最好不要,因为摩甘比下手可是非常狠的。季时川垂下了眼睫,好一会儿,他才道:“其实除了和家,那几年也陆陆续续有科技公司在研发义肢相关的专利,想要得到联邦许可进入市场。但那时也正是卡尔璐与摩甘比抢占市场的时候,那些公司无一例外突然出现资金问题导致举债,有点风头的无一例外死得干净。
季时川笑了下,“光我知道灭门的,就有这个数。
他比了个九。
我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你详细调查过?
季时川道:“嗯,其中一家企业的义肢专利被摩甘比侵权使用,那家企业的法律顾问是我的老师。那场官司,理所当然地赢了,代价是那名老师消失了。后来那家公司突然病的病死的死,资金出现问题,依然是举债,没了。
他又道:“你相信报应吗?
我沉默了下,道:“我现在不就在遭报应。
我举起了终端,点亮后,一大片信息与未接电话滚动着。
季时川喉结滑动了下,笑出声来,“也没什么,最多就是你惨淡下台,从此成为天龙人的玩物罢了。
他的笑声慢慢地轻了,慢慢地凝着我。
季时川道:“其实说是义肢,但和家的专利可不止能应用到义肢上,所以它才引发诸多伦理问题。首先,和家说是为使用义肢的人群开辟单独的社交频道,但却能避开所有联邦可监控的波频,这意味着……只要和家想,他们可以完全绕开所有监察机构而设计单独的数据库与服务器,在获取用户信息时不再需要将任何操作信息上传到联邦检测日志中。
我打断了季时川,“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讲这么多名词,我听不懂。简单点。
季时川道:“黄/文躲审核。
我恍然大悟:“原
来如此!”
季时川继续道:“其次就是这项专利会直接接入体内在翼世之前研发植入式芯片被爆出有窃取数据嫌疑后技术伦理法案则规定所有植入式医疗器械禁止联网。因为联网后光是通过□□就能追踪到基因序列又能通过基因序列得到详细资料。最后的话就是生物伦理了模拟神经信号这一项……算了我说得简单点吧你饿了。”
我:“……?我不饿。”
季时川道:“那如果我现在去做宵夜呢?”
我道:“我饿了。”
季时川:“这就是问题所在。你是神经信号我是模拟神经信号你不饿但我可以诱导你让你觉得你饿了。即便和家声称这是为了让器械更智能可这依然有太多的问题。”
“……我听你说完只有一个想法。”我看向季时川“和家这是要操控人类走向新世界吗?为什么当年都没人说这个这么恐怖?”
“这项技术的超前程度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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