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西庄园里的餐厅分员工餐厅与顾客餐厅。托迦示的福,我在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就餐,而不是上班。
我这人做什么都只想先填满肚子,完全没兴趣点餐,随便取了些自助的餐食便开始吃。而迦示显然还在等待,我并不大惊小怪,因为有钱人是这样的,花更多的钱,花更多的时间,花更多的力气才能让他们觉得一切是值得的。
我吃得很快,迦示就在一边叠纸巾,将每个方正的角翘起捏成有褶皱的花边。我就看了两眼,他立刻注意到了,和我对视一眼,将手边的一堆纸巾推到我面前。
我:“……”
迦示:“……”
我移开了视线,从一边抽了一张正常的四四方方的纸巾,但迦示的视线紧接着便移到了我的手上。
迦示黑发下的灰眸十分认真,“我说过,我原谅你了,我不会再对你生气了。”
我道:“……嗯,挺好。”
我又道:“所以我能擦嘴了吗?”
迦示沉默了几秒,眼睛里有着受伤的情绪。
我看得出来,他有些想狗叫,但碍于某些原因没有继续狗叫,可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突然狗叫。
迦示仍然看着我,又伸出手将纸巾推近了些。
我:“……”
他妈的我知道了!
烦不烦人啊!
我崩溃地将纸巾放下,拿起了他捏出来的花边纸巾开始擦嘴。
忍一忍,他教完你怎么应对李默后就好了!
没有关系,你可以做到的!
原谅他吧,他刚疯完恢复正常!
在反复的咆哮之中,我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情绪。
我笑起来道:“没想到,你的习惯还没改掉啊。”
“因为不重要,所以不会改。”迦示顿了下,才道:“你会伤害亚连吗?”
“我要怎么伤害他?”我有些奇怪,甚至忍不住发笑起来,“最多不过是我拒绝,我挨打,我被骂罢了,难不成你觉得他那种性格与家庭,还能吃到什么亏不成?”
迦示话音很轻,像是某种咕哝,“我很讨厌他,可是,他其实不坏。”
我微笑着看向迦示,直到他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他知道我会说一些伤人的话。当然,他没有猜错,我的确会说,我说道:“你也是个不坏的人。”
迦示的指节捏住了纸巾,几乎要将它捏碎似的,“别说了。”
“不要这么过激,我也没说我讨厌你。”我喝了口水,又将杯子推到他面前,“我们是好朋
友无论你怎么样我不会讨厌你的。”
迦示骤然松开了纸巾眼睛里的水泽似乎消失了话音冰冷“你撒谎。”
他将我的杯子接过去喝掉了剩余的水。
我:“……???我让你倒水啊!你干嘛!”
我立刻起了一堆鸡皮疙瘩难受得要死。
迦示全然没回话只是当着我的面一口一口喝掉了水眼睛盯着我。随后他将杯子放在桌上语气沉沉脸上满是阴翳但唇角却有微笑“我真的很想杀了你你和你哥哥根本就是一对人渣就该一起死在乱葬岗然后被机械压碎血肉和骨头。你被驱逐到十二城的时候你就该烂在那里我发誓如果你死了你的坟墓我都不会去。”
我没说话因为他太过无知了。
我们这种真正的穷人生前买不起房死后也买不起墓地。如果出生在穷运气好但是很能生的家族里能有人将尸体送到某个穷乡僻壤的山头里葬了。运气不好死了大概也是无人认领尸体的。
活人尚且无名无姓鬼魂何必要有来头?
最重要的是就算死我大概也不想和我哥葬在一起。
我比较喜欢独居。
迦示并不在意我的缄默他陷入了某种情绪中这种情绪按理说会让他对我表达更深的恨。但是没有他只是低声道:“可是你没有死你又出现了
“呃可能我不该死。”我本来吃饱了但听得一阵阵恶心只能捏着薯条开始吃想压下这种暧昧语句的恶心。我道:“就算咱们是朋友你也不用这么推心置腹地表达真实感情哈为何不让我们在心里互相憎恨然后还能当好朋友和和气气呢?”
“陈之微。”迦示突然叫了我的名字他的身子往前探捏着纸巾手指朝我伸了过来。我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捏住了的下巴。他用纸巾抹去了我嘴边的碎屑又逐渐下滑纸巾轻飘飘落在桌上。他的手却已经摸到了我的脖颈轻轻地握住了“怎么样都可以让我犯病也可以讨厌我也可以伤害我也可以……”
holdonbro!
那你还掐我脖子?
你这做事完全没逻辑啊!
我道:“你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点。”
“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迦示的眼睛望向我的脖颈笑了下“所以怎么样都好不要死了不要在我杀了你前死掉。”
我:“……”
大哥能不能别整这出。
我挪了挪
身子,“那你能先松手吗?”
迦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我的脖颈,我被看得脖子发冷。他终于松开手,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开始沉思,我猜他在幻想怎么杀了我。
无所谓,算上你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人想杀了我。
我有些难受的摸了摸脖子,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聊下我该怎么给李默方案吗?”
“不要忤逆他。”迦示顿了下,眉头往下压,认真道:“只要你表现得足够顺从,他就不会为难你……最多会打你。”
我:“就不可以不挨打吗?”
迦示:“很难。”
我:“你说你为什么要恨我呢?”
我:“他可是真实地在打你诶?”
迦示:“我是继承人。”
我:“哦哦。”
“不过真奇怪,他觉得你没有用,为什么还不舍弃你,重新生一个呢?”我有些好奇,支着脸望向迦示,他的灰色眼眸闪烁了下,回答道:“因为我的母亲,是他的初恋。”
嚯,还有初恋情节呢。
我对这部分内容不大感兴趣,便道:“你母亲还挺厉害的。”
李默那种人也敢玩,还敢标记,也不知道是胆子太大还是没有脑子。
“但我不是李默亲生的。”
迦示道。
我:“……?”
我有些诧异,“等下,我起猛了,好像幻听了。”
“我不是李默亲生的。”迦示重复道,他看着我,冷淡的脸上并无波动,“我是她和她出轨的人的孩子。在李默将我带回安德森家前,我是孤儿。”
“不是……等下,稍等,不对,等下?”我的大脑一时间处理不过来这些信息了,以至于我的脑袋像个失控的机器人一样扭动起来了,好一会儿,我才道:“啊?”
事已至此,我感觉我低估了李默对迦示母亲的爱。
真的,何等的爱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养小三的孩子。
前辈,你有点东西啊。
“他……是为了折磨我。”迦示沉默了许久,才望向我,平静地道:“你不是见过……他怎么打我的吗?”
我也沉默了许久,“其实我觉得吧,被打这个事,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继承人诶……是吧,不然这个苦我替你受吧?”
他妈的,有家业继承,这打我挨了又怎么样!
我抓住迦示的手,“问问咱爸,还缺不缺孩子?”
“别闹了。”迦示移开视线,握紧了我的手,冰冷的温度传来,他又低
声道:“他让我继承家业的原因是,他的孩子和我同一天出生,但是出生时就已经是死胎了。或许他多少存有些怜悯之心,才领养了我。”
“你原来的父母或是母妈呢?”
我问。
“妈妈生我时难产而死,母亲赶去的路上车祸了。”
迦示道。
我问:“你觉得会是巧合吗?”
我顿了下,才又道:“他为什么会让你知道这些事?”
迦示又看我,笑了下,话音很轻,“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想想你怎么利用我的病的,就知道他想对我做什么了。”
“那你真的不该怪我啊。”我故作诧异,“让你生病的人不是我,对你更恶劣的人也不是我,起码……你现在不会发病吧?”
我笑了笑,“起码不会在我以外的人面前发病,这不是好事吗?”
人闲着没事,就是喜欢犯贱。
当我等着看迦示破防大吼流泪三件套时,他却握紧了我的手,垂着下了头。细碎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灰眸,许久,我有些觉得恶心,抽了抽手,他却握得更紧了。
迦示道:“所以我说了,怎么样都好……”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我脑中警铃大作,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我抽手。
*
迦示最终还是给了我一个类似于演示模板之类的东西。我带着数据回去研究了一天,直到天明,我还是没整明白。
但我充分利用了我曾经上学时的经验,把所有空都填满了。
翌日下午,我带着终端信誓旦旦地会见了李默,同时不忘把戒指挂到了网上拍卖。毕竟,这地界我还没摸清楚到底能在哪儿销赃。
李默十分配合我,具体表现在,佣人将我领进了一个类似会议室的地方。
怎么说呢,里面好多仪器,我完全不认识,长得怪模怪样的。
当我对着一个长得像望远镜的东西研究了一会儿后,李默推门而入了。他似乎刚刚运动回来,西装外是修身的黑色马甲,愈发衬出宽阔的肩膀与劲瘦的腰部,紧身的裤子上隐约可见肌肉的弧度,脚上蹬着马靴,手边拎着头盔与马鞭。
李默的黑发被梳理向后,光洁的额头下,五官深邃,金眸深沉。他望了我一眼,不声不响地做到了会议室的主座上,将手上的头盔与马鞭一扔,戴着白手套的手敲了下桌子,“开始吧。”
我道:“这么快吗?您要不要休息下?”
李默勾了下唇角,像是轻蔑,又像是不耐,“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那你咋不骑着马进会议室?”我顿了下诚恳地道:“那样能显得您更忙。”
李默笑了下并不生气“你以为你能和我开玩笑?”
我耸肩“好吧我以为我现在算你下属了和领导开开玩笑不过分。”
“我不喜欢你的油腔滑调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李默的眼睛眯起来俊美斯文的面上显出了凌厉“开始你的汇报或者——”
他的手摸上了马鞭。
我立刻感觉浑身刺挠马上解释道:“不是我不会用这玩意
李默拿起茶盏氤氲的水雾弥漫起来模糊了他的面容只隐约看见他被洇湿的唇。
半晌他朗润的话音响起“随你。”
我清了清嗓子直起身子道:“我的计划是带他玩两天暴露本性让他讨厌我。第三天跟他吵架分手第四天挨骂第五天挨打剩下两天养伤。”
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在等李默回答而李默以沉默回应我。
许久我恍惚中听见一声轻不可闻的笑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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