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科部的中心乐园处,许琉灰翻开了新的一页故事书给他们读着故事。
他的声音本就温润刻意放缓语气时,便愈发像是故事影片里的旁白。孩子们围着他,无论是多吵闹好动的孩子这一刻都会安静下来。
许久许琉灰合上书本,笑着看他们,“已经到了回病房的时间门了,不可以再听了哦。小朋友们,该回去睡啦。”
他对孩子说话时刻意加上许多亲昵的语气词看着愈发透露些温柔和蔼来。家长们看得也忍不住微笑
医院的工作人员也开始收拾乐园里散落的玩具,打扫着各种污渍,许琉灰起先还能与家长专心聊几句但看着看着便也忍不住跟着他们一起收拾起来了玩具,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几个攀谈的家长。
家长们也看不下去自发跟着他一起收拾了。
其中一个家长没忍住夸赞道:“还是许老师个性好看我们,光顾着聊天也没想过搭把手。”
“不会,我只是喜欢收拾整理东西而已。”许琉灰很淡地笑了下,他的五官十分精致好看可似乎因常年浸润在学术环境中率先让人感到的便是身上那种寡淡平静的斯文气。他又道:“你家的孩子是布莱吧?我刚刚有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很不集中。”
布莱的家长一愣道:“啊他是这样的其实就是偷懒这次他就是来检查下基因序列的所以住几天身体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我刚刚想给他整理下衣服他似乎很防备我。”许琉灰弯腰拾起一个玩具放到电子归类箱里又侧着脸对他笑了下“我个人认为在教育当中不该使用暴力。”
布莱的家长笑意僵了“您放心我们肯定没有的他可能就是磕了摔了才身体不舒服吧。”
许琉灰“嗯”了声道:“你应该知道童权监察机构是有权力剥夺你们的监护权的。”
布莱的家长脸色彻底冷硬起来。
许琉灰全当没注意到似的将最后一个玩具放到篓中对他微笑了下“我这周很有空会经常来看孩子的。”
布莱的家长没说话离得近些的家长倒是离他远了点只是若有似无的议论声却仍落在他耳边。
许琉灰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雨水淅淅沥沥地沿着挑檐落下化作连绵的丝线。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雨伞打开。
许琉灰在雨中走了几步却陡然发觉不远处的树下有团白色的模糊影子。
他微微蹙眉。
是在躲雨吗?
躲在树下会被雷电击到吧?
许琉灰生出了些忧心,朝着人影走过去,当他靠近的一瞬间门,便骤然愣在了原地。
女人蹲坐在树下,抱着双腿。似乎听见了动静,抬头望过来,她全身都湿透了,黑发黏连在苍白的脸上,湿漉漉的衬衫之上大片血迹浸染开来。她的眼睛有些发红,脸上的雨水使得她如同即将消散的雾气一般,忧郁得像是苍白的纸。
在这阴暗湿漉的雨天里,她像是很淡的一笔白。
许琉灰立刻倾伞,皱着眉头,“你怎么在这里?你身上的血怎么了?是没钱进医院吗?他抓着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扶起来,搂住她的肩膀将伞顶在两人头上。
但下一刻,他却被她推开。
许琉灰再次蹙眉,却仍然努力用伞遮住她,“先到我车上再告诉我怎么回事。
他在这个时候,显现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来。但对方却并未听他的话,只是将紧紧攥住的拳头伸到他面前。
许琉灰有些愕然,下意识伸出手。
她张开手,一枚浸染着她的体温的戒指伴随着雨水落在他手上。
许琉灰盯着戒指看了两秒,又看向她。
这时,她才张开嘴,用着喑哑的声音道:“许老师,我从助教系统里看到你在这里,所以就来了。因为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在这里等你出来,为了还戒指的。
许琉灰的唇动了下,好几秒才道:“你不要这么傻啊,去买把伞也好,明天上课了再还给我也可以的。
他一时间门有些说不上来的心软与愧疚,又叹了口气,抓住她的手腕道:“你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我说说吧,我先带你回家换身衣服。
许琉灰的语气显出了几分肯定来,温柔的脸上也有着坚定。
我用力下沉重心,努力想要立在原地,情绪几乎崩溃。
草啊,咋办啊!我刚刚还给斐瑞发了信息,淋着雨凹了好久的造型,怎么偏偏就给许琉灰撞见了啊!
救命救命,要是斐瑞发现我放他鸽子,我岂不是死定了!可是刚刚临场反应的说辞就是专程来的,我也不能用别的借口说有人接啊!啊啊啊我这破嘴!
我几度想要推拒,但许琉灰三两下就拽动了我,将我带上了他的车。
我窒息了。
完了。
我很想掏出终端发个信息,但是面对许琉灰担心的眼神,我刚刚淋雨的弱智伤感人设,我意识到,这个鸽子是必
须放了。
车子启动飞驰起来暖热的风盈满车内。
我身上被披上了厚厚的毯子许琉灰拿着毛巾盖在我头上帮我擦头发眼神之中始终含着忧心“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我刚刚看了下不是你的血对吗?”
我沉默了许久决定先放下斐瑞的事专注面对许琉灰。
我用着忧郁的眼神看着许琉灰道:“我……被艾什礼退婚了。”
许琉灰的动作顿住。
我继续道:“他想带我离开被家族的人发现了他为了能让我活下来放弃了这场婚约。”
“至于血迹是搏斗之中的别人的血。”我对着他笑了下用手握住许琉灰的手指他怔了下我摸着他的手指向上捏住了头巾“我……自己来吧谢谢许老师。”
许琉灰好几秒才收手好久他才道:“原来是这样。”
我用毛巾盖住我的头悄悄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又压着低落的嗓音“至于现在来找您是因为……我不想留着它。它从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就像这场婚约一样如今只是物归原主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而已。”
我正说着却感觉头上传来了很轻的力量。
我撩开毛巾却看见许琉灰的眼神柔和地拍了拍我的头他轻声道:“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他移开了手又道:“我住的地方在学校附近很快就到了。”
我点头。
这时才终于拿出了终端。
刚打开终端便看见了一连串斐瑞的信息。
我琢磨了下回复了两句话敷衍过去。
[陈之微:抱歉我还是觉得我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陈之微:我先离开了。]
没多时车子停在一间门公寓面前。
公寓外形倒是十分普通
唯一的问题是这里看起来有种科技没有浸淫过的美并不像大多数家庭一般有着各种智能家居或是ai生态系统。乍一看还以为是旧文明时期。
似乎察觉到我的意外许琉灰笑了下解释道:“我更喜欢古朴一点的东西。”
我没说话。
许琉灰领着我到了洗漱的地方又递给了我一身衣服轻声道:“你有没有忌口?”
我有些茫然“啊?”
许琉灰的脸带着些柔和“我现在要去做点吃的既
然你在,不如一起吃一顿晚饭吧。
我摇头,道:“谢谢许老师,我没有什么忌口的。
许琉灰点头,拍了下我的肩膀,“去吧。
当我洗漱完下楼,便看见餐桌上摆了几道漂亮的菜肴,许琉灰则在餐桌的花瓶上插上了几朵花,棕色的头发垂落在脸颊上,愈发显出几分温柔来。
我:“……
日了,这人怎么这么温柔贤惠,给人一种糟糠的美感。
我有些尴尬地坐下,许琉灰却已经给了布了些菜,又支着脸看我。
我迎着他的视线,僵硬地吃着东西。
许琉灰却全然没有发觉不对似的,温和地训斥道:“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如果我当时走了别的路怎么办?
那我早该和斐瑞滚作一团了。
不过……也不完全是坏事,我感觉到,冒雨还戒指这件事给许琉灰刷到了好感,他现在慈爱得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苦笑了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许琉灰摇头,又道:“我为你的事情感到难过,但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爱情是很美好的,但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再说了,大学这么大,总会遇到更合适的人的。
我骤然抬头看着许琉灰,皱着眉头,道:“许老师,谢谢你安慰我,只是我并不觉得我需要更合适的人了。我记得许老师似乎和伴侣很恩爱吧?您难道就觉得失去伴侣也是可以接受的吗?
“可以。许琉灰出乎意料地笃定,他认真地看着我,“她是个富有正义感,也学识渊博的人,她曾经多次和我讲述过,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为她的理想牺牲。所以我从来都觉得,如果是为了教育事业,为了打破阶级壁垒,带给更多人希望的话,这段爱情并没有什么不可牺牲的。
我觉得有些好笑。
你老婆和理想主义有半毛钱关系,我没见过哪个理想主义会在学校里用各种借口敛财的,然后把不交钱的学生找各种理由批评的。最搞笑的是,让我们这帮穷学生给十一城十二城的学生捐钱,但我真在十二城读书的时候,可没收到过什么别的学校捐的钱。
钱是流动的,就像水。
而如今的联邦,人往低处走,水往高处流。
我看着许琉灰的脸,越发觉得恼火,慢慢道:“世界上没有那么理想主义的爱的,我的意思是,它的消逝总是不堪的。我无法接受的是,我和他的结束,也是如此不堪。
许琉灰看着我,脸上的情绪有些复杂,最终却道:“我不懂你的意
思。
我摇摇头,将刀叉往盘上一放,站起身朝着许琉灰鞠躬,“谢谢许老师的照顾,我先回学校了。
“你——许琉灰有些惊讶,立刻也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我送你回学校吧,现在雨势很大,小心着凉。
我与许琉灰走到公寓门口,他抽出伞来,又递过来一个纸袋,“你的衣服。
我刚接过,余光便看见天空闪烁过一片白。
等下,这似乎可以利用。
我立刻咬着唇,抓住了许琉灰的衣袖,绷着脖子。
许琉灰怔了下,窗外传来巨大的雷鸣声,我瑟缩了下身体,他立刻扶住了我的肩膀,轻声道:“你还好吗?
我扯着微笑,“怎么了?我没什么。
许琉灰蹙眉。
又是一声雷鸣,我攥得更用力了些,许琉灰喉间门溢出声痛呼。
我松手,“抱歉,许老师,我先走了。
许琉灰见我如此,迟疑了下,突然道:“雨下得这么大,不然你先住在客房吧,明早我再送你回学校。刚刚想了想,天色也晚了,送你到宿舍楼下的话,恐怕会引起非议。
我诧异地望着他,许久,才用着很轻的声音道:“谢谢许老师。
许琉灰关上了门,又拉下了窗帘。
他领着我上楼,到了客房,帮我铺了床,又道:“你先休息吧,如果现在还不想睡的话,也可以打开家用终端看看电影电视。如果需要书的话,也可以。
我垂着眼睛,坐在床边,道:“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许琉灰摇头,“没什么。
他又道:“如果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和我说实话吧,你很怕打雷?
“我不怕打雷。我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只是,会想起来一些并不那么好的事情。
许琉灰静静地听着。
我竭力平静,将自己营造成一个受尽伤害的可怜人,“您或许并不知道,我的父母是帮佣。有一天,主人的戒指丢了,那天正好是我的父亲与母亲轮值打扫房间门。
许琉灰蹙眉,“然后呢?
我道:“他们为了找到戒指,找了三天。那几天,一直在下雨。父母,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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