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舒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仪表,随后才乖巧走上前蹲身福礼给康熙请安,心中却暗自腹诽这人怎么来时也不打个招呼,又道听雨她们也是胆子够肥,皇帝来了都敢不把她叫醒。
想到这里,穆舒抛给听雨一个幽怨的眼神。
康熙才不会在意自己是不是没有通知穆舒就进了储秀宫,整个紫禁城都是他的,他想去哪里还需要通知别人吗?
康熙斜了眼地上蹲着的穆舒,早就猜透了她心中那点想法,神色自若地说:“瞧你睡的香,朕特地没让她们叫你。”
听到这话的穆舒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她很少如今日一般午休到这个时候,实在是今天有些累着了,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偏还就恰巧被康熙撞见了。
自从上次元宵节康熙和胤礽在储秀宫互诉衷肠后,康熙偶尔也会到储秀宫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选在饭点上来和穆舒一起用膳,怎的今日这样稀奇,突然在临近晚间时过来了?
穆舒正琢磨着就看见康熙站在书桌前盯着书案陷入沉思,她定睛一看,这正是那天她画的简笔画,随后她的心里便满怀着对自己艺术细胞的自信——虽然康熙必定见过不少名家名画,可这种卡通简笔画他肯定没见过。
康熙确实没见过这样的画风,对着穆舒画的这两只小狗左看右看,面上虽不显露,可下撇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在他看来这小狗画没有任何技巧,几笔线条随随便便就勾出来了,要他看就是胤禛画的也能和这画比较一番。
都是索额图家的女儿,孝诚仁皇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到了穆舒这里就有些不忍直视呢?
康熙刚要叹一口气,怎料抬头却对上穆舒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那副等着夸奖的小神情,康熙噎了一下,那句不忍直视实在是没说出口,过了好几番就变成了:“倒也算是栩栩如生,但还有待进步。”
说罢,康熙把画纸又平整的放回原处,视线挪到了小几上摆着的一张棋盘上,打从刚才进来时他就看到了:“在学下棋?”
穆舒从就没想过能从康熙这得到什么夸奖,毕竟胤礽写的字和她都不是一个大气层还被康熙挑三拣四,就她这两笔画能得到康熙这么一句话她的虚荣心就已经很满足了。换句话说,这幅画也算是被千古一帝盖章过了。
想到这里,穆舒美滋滋的把画收好,转眼又发现康熙的视线凝在她的棋盘上,她点了点头,解释道:“是,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见嫔妾无聊,便好心说要教嫔妾下棋。”
说到下棋康熙可就来了兴致,围棋之道与治国心术有异曲同工之妙,落子如治国,不在眼前瞬息而在统筹大局,他酷爱这种对弈的戏码,在这之中也悟出来不少东西。
而胤礽是皇储,康熙早早就开始培养他的治国思维,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都传给胤礽,更遑论围棋,说是胤礽的一手棋艺也是康熙手把手教出来的也不为过。
不过即便如此,康熙听闻穆舒此话还是颇为吃惊,他倒没想到自己从前抱在怀里一点一点教导的孩童,现在都能为人师了。
康熙明显被穆舒一话钓起了兴趣,说着便往棋盘格边上坐下,用眼神示意穆舒坐到他对面,他倒要看看胤礽教出来的“学生”是个什么水平。
“你且来陪朕下上一局。”
胤礽自进学后就没再来过,满打满算穆舒也就跟着学了不到半月,穆舒还真不想站出来丢这个人,可康熙他老人家都下了命令,没法子,她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顾虑穆舒是初学者,康熙并未用倾力而为,反倒是有意无意之间放缓了节奏。可穆舒哪里是康熙的对手,即使是在康熙如此明显的放水下,还是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连着两局穆舒都败下阵来,心情瞬时跌落谷底。康熙见状也是摇了摇头,穆舒这是连胤礽的一个指头肚都还没学会。
眼见穆舒像朵花儿快要枯萎一般,康熙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说到底穆舒也就只学了短短几日,与他经年累月的钻研相比倒显得他有点故意欺负人似的。
这样想着,康熙便故意借着咳嗽离开棋桌,瞧了瞧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又清了清嗓子,故意岔开了话题:“天晚了,让人去叫些宵夜来吃吧。”
穆舒还沉浸在对过去那些为围棋努力时日的否定之中,康熙一句话将她拉了回来,赶忙让人去膳房传膳。
康熙平日里来穆舒这里用膳就是跟着穆舒从膳房里叫膳的,自然知道穆舒对吃食多有钻研,大多数时候是穆舒点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让他们把今天做的那碗鲜笋馄饨再弄两碗来,馄饨汤不要鱼汤换点别的来,再要一个豆腐汤包来,其余的让他们自己看着上吧。”穆舒嘱咐道。
曹丰得了令正往外走,李德全一个眼神过去,身边的小梁子就跟了上去,小跑几步追上曹丰的步伐。
曹丰领着小梁子赶紧往膳房走,今天去提膳时小全子就把这笋不多的事儿告诉了曹丰,穆舒晚上又要两碗馄饨,他得紧着去,别去晚了没有没法儿交差。
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曹丰到膳房后就得了一个坏消息:本就不多的笋子给其他主子们分了一些后所剩无几,却是不够再包一次馄饨的了。
这可给小全子急的团团转,从刚才他就看见曹丰边上的小梁子了,一下子便意识到万岁爷今儿个也在储秀宫用膳。皇上用膳可耽误不得,小全子赶紧让人把何太监找来,这事他可做不了主。
还好何太监到得快,他先是用眼睛淡淡扫了小梁子一眼,心中暗自有了数,听了小全子好一顿描述后立刻便白了他一眼,嘴里吩咐着让对方去找徐太监一趟看该如何解决,手上就又给曹丰两人拿了一壶粗茶。
“你们俩人略等等,别的东西已经让人去准备了,这馄饨可能还要再瞧瞧说法。”何太监对二人说,唉声叹气道,今年这春笋属实是少,也就只够主子们尝个新鲜,正撞上穆舒最近好这一口,一时之间还真有些难办。
过了一会儿,正当曹丰准备换菜的时候小全子拎着一筐笋过来了,只见一脑门子的汗也来不及擦赶紧回禀道:“徐爷爷给开了条子刚从菜库里拿的,说是今天刚送进宫还没来的及送过来。”
这下问题就解决了。最主要的食材有了着落,皮又都是现成的,拌个馅儿也不费什么功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馄饨就装进食盒里了。
曹丰二人谢过何太监拎着食盒走了,临走时将穆舒中午给的赏钱掏出来递给何太监,小全子将二人送到门口,回来时就看到何太监正在院里哼着曲洗手,就将一旁晾在绳上的手巾递给何太监。何太监从容接过擦干净手,和小全子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乐呵:“我说什么来着?储秀宫这位赫舍里主子可不容小觑。”
小全子闻言连连点头称是,从前是太子和四阿哥总与穆舒一同用膳,他们在这两人处拿了不少赏赐,这些日子康熙偶尔也会去储秀宫用膳,说不准哪天谁祖上烧了高香就能在康熙面前露个脸,得了造化。
“你呀,且干着吧,有这位主子在,咱们膳房跟着能沾不少光。”何太监说完背过手,往自己屋子里面去了。
小全子狗腿的给何太监推开门送进去,出来后反复想何太监这几句话,越想越觉得有理。穆舒还真是他们膳房的福星,自从穆舒进宫后,宫里的主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到储秀宫去用膳,别的主子们偶尔也照着穆舒的膳食单子要膳,穆舒点的菜人人吃了都说好。宫里主子出手也大方,赏赐如流水一般进了膳房。别说何太监徐太监这样的领头太监了,就连切菜洗菜的小太监这段日子腰包也鼓了不少。
何太监到底是在这深宫之中浸润多年,眼光毒辣的很,小全子不得不佩服。
*
曹丰二人回到储秀宫时,康熙背着手站在穆舒的书房里,两人谁也不说话。
即使康熙不是第一次到储秀宫,穆舒还是有些拘谨。这可是皇帝啊!还不是胤禛那种幼年体预备役,后世描述皇帝用的都是什么词来着?“喜怒无常”、“君心难测”,最重要的还有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旦涉及到生命危险,就由不得穆舒放松警惕了,虽说清朝不会像从前一样动不动就对妃子赐死动刑,但光是惹恼皇帝被扔进冷宫这事就不是穆舒想要的,她可不想失去现在还算舒服的日子。因此穆舒对康熙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比供导师还虔诚的心态对待他,导师可能只是会让她延迟毕业,康熙可是能让她的幸福生活直接挂掉。
不过话虽这样说,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尴尬了好一会儿,除了穆舒时不时的主动问康熙要不要再添一盏茶之外,书房静的地上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一直到宵夜摆上桌,穆舒才稍稍松一口气,随后就如同往常一般坐在一起用膳。
也许是回到了舒适区,穆舒整个人舒展了不少,今天膳房的人看见小梁子就知道康熙今天在储秀宫,那送来的膳食可就要比往日更加丰盛了。
和穆舒的饮食习惯磨合了好几个月,膳房早就将这位小主的习惯摸了个差不多——若是只有穆舒自己,她点什么,膳房做好了再搭上几品时蔬鲜炒就送来就是了。她吃的简单,东西太多反而浪费。
可今天康熙在这,膳房就不能像平日那样简简单单送一餐就完事了,桌上满满登登摆了一大桌,飞禽走兽、时蔬鲜果,面点汤羹这些东西在桌上摆了一个遍,虽然比起康熙平日里用膳的大排场还是简约了不少,但与穆舒平日用膳相比还是豪华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膳桌上的菜品琳琅满目,穆舒特意点的豆腐汤包和鲜笋馄饨反而像个配角,鲜笋馄饨她中午已经吃过了,豆腐汤包倒是有两天不吃馋的紧。
一刚开始膳房说做了豆腐汤包,穆舒只以为是平平无奇的豆腐馅儿的发面包子,等端上桌来才发现这豆腐汤包和她想的完全是两模两样。与其说是豆腐汤包,倒更像是后世的鱼籽福袋。
这豆腐汤包是拿炸豆腐做的皮,剖开一道口子往里面填上满满的三鲜馅,最后再用金针菜给口子扎起来。做豆腐汤包的馅除了虾肉、韭菜、鸡蛋和木耳外,又加了剁碎的皮冻进去。做好了上锅蒸一溜,等蒸熟后皮冻化成汤汁。因为提前在豆腐内里糊了一层水淀粉的缘故,汤汁被紧紧锁在豆皮内,一口下去鲜香爆汁。
穆舒看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汤包,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却也只能眼巴巴的盯着康熙。
和大领导吃饭就这一点不好,康熙不动筷,穆舒就算是口水直下三千尺也只能乖乖等着,哪里比得起她一个人吃饭时来的舒坦。
在穆舒炙热的注视下,康熙拿起筷子就近捡了一筷子山蘑炒野鸡吃,随即便见穆舒也满心雀跃的夹起一个豆腐汤包。豆皮吸满浓郁的肉汁,紧致弹牙的肉馅和暄软的外皮相得益彰,一口下去美的穆舒直翘脚。
这东西就那么好吃?
目睹了一切的康熙狐疑地夹起一个送进嘴里,舌尖上弥漫出浓厚的肉香和豆皮的油香让他微微一怔,紧接着齿间便咬到了用来系口的金针菜,更是给这道豆腐汤包提供了劲韧的口感,不知不觉间又是连着两个汤包下肚。
“皇上尝尝这鲜笋馄饨,是今年开春的新笋。”穆舒把馄饨朝康熙手边推了推,眼睛却还黏在那盘豆腐汤包上。
这盘豆腐汤包拢共就只有六个,刚才穆舒夹走一个,康熙又吃了三个,现在盘里就只剩两个。这可把穆舒急坏了,这可是她特意给自己点的!
但她又不能把汤包从康熙手边抢过来,恍然间看到桌上的那碗鲜笋馄饨灵机一动,使了一出“围笋救包”。
穆舒正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殊不知康熙老狐狸般的眼神早就洞察了她的心思。但他非但没有说破,反而顺从地舀了一口馄饨。这碗馄饨按照穆舒的嘱咐没有再用鱼汤做底,只用一碗山泉水调个味道就成,少了浓郁厚重的鱼鲜味,多了几分清爽的口感。
似乎是为着这口鲜美的馄饨,康熙的嘴角浅浅勾起,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带着一丝满足。
坐在一旁的穆舒自然是将他这副表情收入眼底,右手便使着筷子,正准备将魔爪伸向最后一个时,眼前“啪叽”一双筷子横在眼前,那被自己视作囊中之物的最后一个汤包俨然已经落进了康熙嘴里。
“嗯,膳房的手艺不错。”这豆腐汤包着实鲜美异常,就连康熙这素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也忍不住赞叹,余光也顺势落在了一旁充满怨念的穆舒身上。
方才穆舒的小动作自是被他尽收眼底,康熙在这宫中许多年,要说勾心斗角的事情也见了不少,本也不欲同她计较,心里想着就此作罢。可一想到这人好歹也算得上是胤礽的姨母,他已故皇后的胞妹,表面上看着也是个端庄的半大女子,可行事作风却还比不上胤礽,便叹了一口气。
罢了,稍稍提点一番吧。
可许是“朽木不可雕也”,这一番在康熙看来是所谓的提点,对于穆舒来说却无异于对牛弹琴,他看着对面的穆舒愤恨的扒拉了好几口馄饨,虽然并未达成目的,心情却是莫名的好。
一顿宵夜作罢,外面漆黑一片,宫灯次第点亮,烛火透过薄纱晕出暖黄色的光圈,已然是戌时了,换做往常康熙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可今天他不但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反而从容自定的占了一角暖炕,翻着刚刚从穆舒书架上找出来的一本书。
穆舒平日里大多数时候是看话本子,但为了面子考虑,她还是在书架上摆满了经典古籍,力求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肤浅。
“没想到你还对诗词感兴趣?”康熙随手翻了翻手上的诗词集,抬眼望向穆舒。
“嫔妾哪里懂这些,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被提问的穆舒尴尬地笑了两声,她那诗词集自拿回来就没碰过,若是康熙在拿的近一些都能闻到新书上的墨香味。
“那你平日里都爱看些什么书?”康熙听罢只是放下手中的书,环顾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穆舒的脸庞,灯光影影绰绰,映得穆舒皮肤细腻光洁,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清朝后宫的妃嫔们在深宫打发日子大多是看些诗词歌赋,再有喜爱者者会看些其他古典名集她平日看的书要是让康熙知道了指不定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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