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崖悄无声息走到床前,一手拨开银红色纱帐。
心心念念的人儿正侧卧在床上,那床藕色杭绸薄被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到一边。她的上身只着一件杏子红绫肚兜,一双雪臂尽数露在外头。
他喉头发紧,眼前这幅景象让他移不开眼,好似在沙漠中行进了一个多月的人,突然瞧见一捧冰雪,恨不得马上贴上去,每一寸骨肉都紧紧贴上去。
不可。他猛地闭上眼,摇了摇头,按耐住浑身叫嚣的冲动。这样做她会不高兴的。
他扶着床柱缓了一会儿,复睁开眼,视线落在她的怀中。嗯?
是一把剑。
她抱着一把剑干什么?
等等,这不是他的照雪剑吗?
沈崖的心脏狂跳起来,巨大的惊喜像烟花般在他脑中炸开。
他不在的日子里,元溪连睡觉都要抱着他的剑。
她竟然思念他至此!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感到一阵晕眩,立马扶了扶额头。
好想叫醒她啊。
他忍了又忍,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决定不打扰她睡觉。因元溪睡在中间,他斟酌了一会儿,目测里间的空地要大一点,便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拉上帐子。
沈崖侧躺在内侧,且不睡下,一只手支起脑袋,静静端详她婴儿般恬静的睡颜。
朦胧的烛光透过银红纱帐照进来,将她的肌肤映得粉红一片。蓓蕾般的胸脯,随着轻缓的呼吸一起一伏。
沈崖的呼吸也不自觉放缓了下来,随着她的节奏而一呼一吸。
忽然,他的心里冒起一个怪异的念头,觉得眼前熟睡的元溪,渐渐泛起一种非人的美丽,好似一株从《山海经》里走出来的奇花异草,幻化成一位标志少女躺在他的床上。
凝脂般的皮肤下隐隐是青蓝色的血管,不正像草木的脉络吗?她睡着了,花瓣收拢起来了,但是等天一亮,她就会再度绽开,对他微笑。
或许也不是什么花草,而是一只小兽所化,所以有时候才那么狡黠任性,张牙舞爪。白天变作凡人的模样,晚上的时候,她身上某些本质的部分就会悄悄冒出来。
沈崖痴痴看了片刻,任思绪纷飞。不久前山林中的厮杀声、号角声和马蹄声都远远地去了,身上躁动的欲望也默默地平息了。
他紧张的混乱的内心仿佛重新注满了一碗清水,安宁,平和。
久之,他的目光又落在她怀里的照雪剑上,心里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人都回来了,还抱着这剑干嘛?硬邦邦的抱着睡也不舒服啊。
他起了善心,坐起身子,小心翼翼握住剑柄,准备把剑身从她怀里悄悄抽出来。
刚抽出一半来,元溪似是被这细微动静惊醒了,嘤咛一声,长睫颤颤,竟是要睁开眼睛来。
沈崖动作一滞,此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愣在那里。
恰好此时桌上的红烛燃尽了,屋子里刹那间全黑了。
元溪睡梦中感觉手臂之间有异动,星眸微睁,迷迷糊糊中瞅见眼前竟然有一个人,好像正在偷她的剑!
她顿时困意全消,浆糊般的脑子猛然清醒了,而帐间突然黑下来的变化,又令她魂飞魄散,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握住剑身就要抢回来。
谁知那人力气颇大,借着剑一拉,反而把她拉到近前。
元溪大骇,这鬼居然不怕煞气。她一时六神无主,握着拳头就往前乱捣。
咦?怎么是硬邦邦的?还是热的。鬼的身体也和人差不多吗?
她正惊疑不定,忽然手臂被那鬼影拽住,随即被拉入怀中,身体被紧紧环住,右边肩膀也被沉沉压住,动弹不得,刚要失声尖叫,却听这鬼开口:
“别怕,是我。”
这声音……是沈崖?
沈崖知道自己吓到她了,一面将她搂住,一面解释,见她安分下来,缩在怀里像只鹌鹑似的。他心下怜惜,摸索着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声道:“是我,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怀中的少女又动了起来,瞬间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
沈崖受了七八拳,虽然不太疼,但却叫他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呢?我回来了,你不该高兴吗?”
不说还好,一说元溪更是双眼喷火,发疯般锤他、推他,却奈何不了这铜墙铁壁般的体魄,最后只好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沈崖感到肩上一痛,不由“嘶”了一声,却没有放开她。
“你这是怎么呢?谁招惹你呢?我回来了,有什么事便和我说。”
元溪不答。她咬了一会儿,力气也用尽了,便伏在他肩膀上抽泣了起来。
沈崖见此情状,心里愈发慌乱,连忙柔声安抚个不停。
“到底出了何事?莫要哭了。”
元溪流了一会儿眼泪,方止住心中的委屈,道:“你怎么这么可恶?一回来就吓唬我。”
“对不起,吓着你了,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沈崖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原来只是因为自己刚才吓着她了。他松开她的肩膀,“要不要把蜡烛点上?”
元溪点点头,随后才意识自己身上穿的是肚兜,脸臊得通红,还好黑乎乎的他看不见。趁沈崖下床,赶紧摸索着寻出一件小衫穿上。
沈崖趿拉着木屐,摸到火折子,拔开筒盖轻轻一吹,一簇橘红色的火苗倏忽燃起,随即凑到一只新烛的烛芯上,将其点燃。做完这些,方回到榻上。
这下元溪又滚到了里间,背对着他。沈崖在她身旁躺下,想把她掰过来,却受到了阻力。
沈崖只当她还是在为先前的事情怄气,“方才是意外,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们这么多天没见面,你不想我吗?”
见元溪不搭理自己,他又道:“反正我每晚都梦见你,要是再见不到你,我怕是都要急疯了。”
“花言巧语。”元溪抠着枕头,闷闷道。
“天地良心,这话半点儿作不得假。”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元溪转过身来,盯着他问。
沈崖忽而有些心虚,移开目光,“我为了早点回家见你,日夜兼程往回赶。”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僵持了一会儿。
元溪眼睛红红的,“你以前也是这样,说走就走,一声招呼都不打,一封信都不寄给我,回来后又拿这些假话哄我,你当我是小孩这么好糊弄吗?”
沈崖闻言,心紧紧揪了起来,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两人的矛盾一扯到从前,他便觉得很累,累到嘴巴都张不开。
即使他能以此积累自己吵架的底气,从而合情合理地埋怨元溪,但每翻出这些旧账,也像在提醒他,在那段时间里,他是个输家。
沈崖沉吟良久,道:“这次去剿匪,我也是那天上午才得知,原本领命的不是我,只是那位将军临行前旧病突然发作,这才派我顶上。”
他顿了顿,见她不作声,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没有给你写信,是因为我……我不知道写什么。”
“那就是没有话想对我说喽。”
“怎会?”
“那就是你不会写字喽。”
沈崖气笑了,咬了咬牙,“写字和写信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写下来不就成了,说什么不会写信,就是借口。”元溪气鼓鼓道,“你给别人写过信,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垂眸微笑了一会儿,道:“我以前给你写过信的,那年你去你外祖家消暑的时候。”
元溪一愣,有吗?可能是有的,不过这几年确确实实是一封信都没有的。
“后来,你回家后说我的信……”沈崖深吸了一口气,“毫无章法文采,读起来如嚼干草一般枯燥无趣。”
元溪圆睁着眼睛:“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不记得啊。”
沈崖龇了龇牙,笑道:“你还把韩俊给你的信拿出来,跟我炫耀他的词句华美考究,叫我多学学。”
元溪回忆了一番,她十岁左右的时候,专爱一些辞藻华丽的文辞,对韩俊的信笺也有几分印象。
她讪讪一笑:“那你学了吗?”
学个屁!他本来就不擅文墨,后来一心习武后,更是将以前学过的也丢了个七七八八。更别说让他学韩俊的文风,他看着就犯恶心,辞藻堆砌,不说人话!
他轻哼一声:“你说呢?”
好吧,他不仅没听进去,还从此不给她写信了。
“你气性怎么这么大?这么久的小事还耿耿于怀。”
“你居然还倒打一耙?”沈崖一脸不爽,去捏她的脸。
元溪往后瑟缩,沈崖便去挠她的痒痒。她一边笑着喘气,一边连连求饶。
沈崖与她闹了一会儿,见她果然不追究先前的事了,又覆在她上方,低低问道:
“我走了这么多天,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
“我不信,你口是心非。”
“是你自欺欺人。”
沈崖挑了挑眉毛,唇角微勾,“连睡觉都要抱着我的剑,还说不想我。”
元溪震惊,一骨碌坐起来,“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你的剑。”
沈崖冲她笑了笑,并不反驳:“嗯,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元溪气急,打了他一下,“是刘管家给我找的,他根本没跟我说过是你的剑,不信你去问他。”
“他给你找剑做什么?”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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