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这条国道横穿山区,常有村民沿线搭车,压根没人注意姐弟二人。
下午一两点的时候,长途客车路过,苏棠带着苏诚顺利搭上了去县城的汽车。
苏棠花了三块钱买了两张票,和苏诚走到车后面,找了座位坐下。
从苏诚看到苏棠掏钱出来,一直神情十分紧张,等一坐下就小声问她:“姐,你哪来的钱?”
苏家人当然不可能给他们零花钱,苏诚都准备好一路走到省城了,没想到苏棠居然有钱买车票?
苏棠挪了挪身体,给自己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坐好,这才回答苏诚的话。
“从咱奶的钱匣子里拿的啊。”
苏诚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啥?姐你……你偷了奶奶的钱!?”
苏诚人如其名,性格非常实诚,一听说苏棠偷了蔡银花的钱,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惊恐。
苏棠皱了皱眉,说:“这是咱们自家的钱,怎么能叫偷呢?”
知道这个便宜弟弟心眼实在,苏棠耐心地跟他解释。
“拿了不属于咱们的东西,那才叫偷。可是咱们姓苏啊,是老苏家的人,而且咱们平时在家里干那么多活,苏家的钱,那自然就有咱们一份,所以苏家的钱不就是咱们的钱?”
苏诚听得一脸懵,这几天苏棠总给他讲道理,可是他却越来越听不懂了。
这时候汽车开始加速,山路行车颠簸,苏棠懒得再跟他细说了,索性直接说:“还有,昨天小姨来了,小姨还给咱们拿钱了呢!”
李志兰每年都要来苏家看望苏棠姐弟俩,每次都会送来几十块钱,这事苏诚是知道的。
只不过,这钱是交给蔡银花的,并不是直接给了苏棠。
苏诚没在家,没有亲眼看到李志兰,听苏棠这么说,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只不过,这可是好几十块钱呢,要是奶奶知道了,会不会打姐姐?
想到蔡银花凶神恶煞挥舞着扫帚的样子,苏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不管怎么说,姐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了,要不然蔡银花知道姐姐拿了这几十块钱,非得把姐姐打死不可。
走,必须走!
汽车一路翻山越岭,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县城。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赶火车了,苏棠下了汽车,就去找车站的工作人员打听哪里有旅馆。
得到的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火车站和汽车站相距不远,可是附近的几家招待所和旅馆几乎都是爆满,想住店要么排队,要么花高价。
没办法,这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多开旅馆的,连首都都有住店难的问题,更别提新台这个小县城了。
苏棠想了想,又问附近的浴池在哪儿。
工作人员给她指了路,苏棠道过谢,带着苏诚往那个方向走去。
她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还带着苏诚,不管露宿街头还是去找地下旅馆都不安全,还不如去住浴池。
很快她就找到了工作人员指给她的大众浴池,只是现在时间还早,浴池还在营业,要过夜只能晚上十点再过来。
出了浴池,天已经黑了,苏棠带着苏诚去隔壁面馆吃了碗面条,姐弟俩去了不远处的公园。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手机,老百姓的业余生活却十分丰富,公园里有人唱卡拉ok,有人下棋,有人锻炼身体,比白天还要热闹。
在苏诚的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县城,此刻的他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个劲东张西望,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看的了。
凉亭旁边的空地上,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正跟着录音机里的音乐跳舞,时而扭胯,时而拖步,动作夸张又狂野,苏诚看得都迈不动步了。
他只在过年的时候看到过村民扭秧歌,哪里见过这样新奇的舞步。
“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苏棠看了一眼,便兴趣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哦,他们跳迪斯科呢。”
“迪斯科……”苏诚小声复述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几个人。
苏棠见他看得认真,索性拉他坐下一起看。
等到快九点的时候,公园里的人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了,连跳舞的年轻人也走了,苏棠便带着苏诚又回到了浴池。
她买了两张澡票,以及香皂毛巾等物,加上两人过夜的费用,一共花了三块两毛。
苏诚在一边看着,心疼得直吸气。
这一天又是坐车,又是下馆子,又是洗澡过夜的,都花了快十块了。
在苏诚的记忆里,自己长这么大,总共都没花过这么多钱。
苏棠没管他肉疼的表情,把毛巾香皂往他怀里一塞,就推他进了男浴池。
苏诚鼓起勇气说了句“太贵了,我不用洗……”,话没说完就被苏棠怼回去了。
“没看见外面的标语吗?讲卫生光荣,不讲卫生可耻!难道你要这么臭烘烘地去省城见姥姥?”
提到姥姥家,苏诚顿时偃旗息鼓,乖乖进去了。
苏棠也进了女浴池,这时候的浴池是个大开间,墙上是铁灰色的热水管,虽然毫无隐私可言,但是好处是温暖宽敞,不用担心洗澡着凉。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浴池里几乎没什么人,苏棠独占一个水龙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搓得干干净净,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苏棠穿好衣服,去了外间。
这里白天是浴池里修脚和按摩的地方,沿着墙壁放着一溜按摩床和躺椅,晚间工作人员休息了,这些床位就空了出来,可以供人休息。
县城旅馆不好找,来浴池里过夜的人不少,一到十点,就有人进来了。
苏棠和苏诚来得早,先占了角落的位置,苏棠把两张床并在一起,让苏诚睡在外头,自己睡在里面。
来的人形形色色,还有人抽烟和聊天的,苏棠和苏诚折腾了两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洗过澡以后浑身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不到六点,浴池的人就把他们叫醒,让他们出去了。
苏棠洗了把脸,带着苏诚去了火车站。
苏棠到车站买了去省城的车票,开车时间是十点四十,看看车站钟楼上面的大钟,这会儿才六点半。
因为怕误了火车,姐弟俩早饭还没吃,这会儿买过票,苏棠就想找点儿吃的。
清晨的站前街十分热闹,有很多摆摊卖早点的,苏棠看了一圈,觉得要么不好吃,要么不干净,最后在一个馄饨摊前站住了脚。
在一众满是油烟尘土的小摊位里,这个馄饨摊格外显眼。
这是一辆木制的小推车,刷着雪白的油漆,白漆柜子上是红彤彤的四个大字,鲜肉馄饨。
而且这推车跟其他摊位的不一样,上面还扣着擦得锃亮的玻璃外罩,可以隔绝路上的尘土。
不止如此,做馄饨的夫妻俩也都罩着白大褂,看起来干净利索。
在这个年代能有这样的卫生意识,已经很不容易了。
按理说这么醒目又干净的摊位,生意应该很好才是,可是苏棠只扫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摊位旁边支着的几个桌子,完全没有人坐,甚至有感兴趣的路人走过来,一探头就赶紧走了。
原因很简单,这馄饨摊的汤锅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出来的味道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而且那几张桌子上,无一例外都是之前食客剩下的,没吃几口的馄饨碗。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忘记艰苦朴素的传统,很少有浪费粮食的现象,能让一众食客剩下这么多的馄饨,肯定非常难吃。
支着馄饨摊位的是夫妻俩,这会儿看着周围摊位都有食客,自己摊前却空无一人,忍不住互相小声埋怨。
“都怪你,你不是说卖馄饨肯定行吗?你看看哪有人买!”
“怎么能怪我,是你做的馄饨太难吃了!”
“你说啥?有本事你来做啊!”
夫妻俩眼看就要对骂起来,忽然听到一个柔和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板,给我来一碗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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