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七百多人的性命扣在脑袋上，黎湛的心里十分复杂。
系统也炸了，骂骂咧咧道：“到底是谁啊，神经病吧，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而且，不但人杀了，还要嫁祸给其他无辜的人，这怎么一个“歹毒”能形容的了的？
别看它一开始跟黎湛闹的很，说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儿，可也正因为它一直随着黎湛经历这一切，才更清楚自己的宿主为了活着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要不是这样，它都不会时常感到心虚。要是它和宿主还留在原世界，可有2.66亿的启动资金呢。
到这个世界后可谓是“一穷二白”不说，还时刻在生死间徘徊。
黎湛由着系统撒气，倒是不搭话。
宋止澜却是眉头越皱越紧，“不赞同”这几个字，像是写在了脸上。
——说实话，宋止澜不是面瘫，但黎湛总觉得从他脸上看来的情绪表达比较浅显，有种“云淡风轻”的味道。
这还是第一次，他“表达”的这么强烈。
黎湛心念一转，问道：“怎么？他说的那些，有什么问题吗？”
“叶寒”这次的表达，是有意引起他的问询，还是只是因为情绪复杂一时不察？
宋止澜听到他的问话，掩下自己的不解——明明黎湛才是那个被扣锅的人，怎么像是事不关己——说道：“不对的地方很多。”
“以以往邪剑的传言来看，一旦契约者被邪剑的邪煞之气侵蚀理智，他就会成为嗜杀的、怪物。”
最后两个字落下，宋止澜似乎看见了千余年前的那个人。
不过眼底流露的情绪很快褪去，再看向黎湛的时候，一丝异样也没有留。
黎湛也没出声，只示意他继续说，仿佛在听人说古。
宋止澜也不禁想，这小子的性子到是稳的不像个小年轻——对比他而言，原身那不足百岁的年纪，如何不年轻？
他接着说道：“而若真如他所说那般，是邪剑契约者犯下的事情，那现在，邪剑的踪迹呢？”
“失去自我意识的怪物，是不会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行踪的。”
黎湛不由点点头，这“叶寒”兄还是很理智的。
而他这理智的分析，也让暴躁的系统平息了一些怒气，就是也很不想夸宋止澜，反倒是让想认同的系统变的支支吾吾。
只是不等黎湛说些什么应和，宋止澜又道：“不过，既然这些消息能传的这么有鼻子有眼，只怕……”
要么是屠杀全镇的背后之人有意为之，他未必要知道黎湛的身份与行踪，只要他知道邪剑契约者出现了。
要么，就是想要找到黎湛的人，赌他还有自我意志，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愤而现身自证。
宋止澜隐晦的打量黎湛的神色，想要推断他到底怎么想。
要是后者，黎湛将面临大危险。
黎湛一开始确实是生气的，毕竟邪剑仙什么的，有多人人喊打他可是真的体会过。
——不但是邪剑时时刻刻的侵蚀，还要面对那些修士的打杀。不论修士对他是厌恶、是怜悯、甚至是冷漠的情绪，但最终的结论都是“将邪剑仙扼杀在摇篮里，以免祸乱修真界”。
他被定了未罪。
而仅仅是“未罪”就是那般喊打喊杀，现在却还被人制造了“实罪”，那些人还会听他说只言片语吗？
所以别说黎湛一番分析，也得出与宋止澜相差无几的结论，便是没有任何结论，这种一看就是阴谋的事情，黎湛才不会去掺和。
纵然名声不好听，被人乱扣锅也很憋屈，可现在，他有实力让人听到他的声音吗？
大象会去听蚂蚁说了什么嘛？
哪怕黎湛最初为自己扛过了四九雷劫，直入紫府境而赞叹、自豪过，可也不代表他就觉得自负的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
“宿主……”系统的声音还一如既往的平缓，但将所未说的那些话里，都是对自家宿主的心疼。
黎湛应了一声，却也没有接上任何的话。
一人一统都认为事情就这样揭过——黎湛如今的气息还没变换，都不敢轻易动手，甚至留在城中久了都怕被人察觉。
宋止澜也不能直接问黎湛怎么决定的，否则不就是直接暴露他知道他的身份？
——他是懂了坦白的念头，但真的还没想好怎么说。说“我对你格外好奇，才换了身份接近你”什么的，怎么哪哪儿都透露着古怪？
黎湛寻了城中卖法决的铺子，想找找自己适用的。
虽说他有系统商城，但有些东西确实没有，比如澈骨丹，还有些东西，从系统商城买，显然不如本土买划算。
比如除尘诀这种东西，完全可以买了些什么东西，让店家送一个。
——简单说来就是砍价、搭头，系统商城啥也没有，简直不要太坑。某橘色软件还全年找借口做满减活动呢。
系统对此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对宿主不愿意将全数灵石都充值，它已经习惯了。
在城里，小云霓兽也不敢露面，就团在黎湛的衣袖之中沉睡，好在它也是年纪小，正是睡眠质量好的让成年人羡慕地眼红的时候。
什么声响都影响不了他。
黎湛一连挑了十几二十个修真界的寻常法决——要不是寻常，不可能这么摆在铺子里卖，要不是寻常，也不可能是黎湛买起来完全不心疼的价格。
宋止澜不清楚他选了些什么，毕竟不好窥探，但老板却是知道的。
这些法决的受众，一般都是刚入门的散修。
——在宗门中，也是要花灵石或者宗门贡献点之类的东西兑换，但比他们这里可便宜、方便的多。师兄弟姐妹们之间也可以互相传授。
老板看着这一大堆法决，一边尽职尽责的给黎湛点算价格，一边心中腹诽，这散修他都看不出修为，那至少在脱胎境往上，怎么还要买这种东西？
当然，他是一点不敢表露的，毕竟他只是个洗髓境后期的小卡拉米，既不敢得罪厉害修士，也不敢丢了这份工作。
——不过他也没因为看不出眼前这位前辈的修为，就说给打折的话，毕竟那不是打前辈的脸吗？修为高深的前辈，能在乎这么一点灵石？
黎湛：“……”
黎湛当然在乎，他可刚经历雷劫，正是最贫穷的时候。
所以对方不开口，他直接开口，只是他的砍价技能也仅限于：“店家没什么打折活动吗？或者，抹个零？”
啊，都怪现代的APP动不动就满减、秒杀，就没给他多少机会在实体店点亮价格厮杀技能！
——APP上秒杀他是手速王者，实体店里砍价他是哼哼唧唧。
但现在，他还有让人琢磨不透的修为加持。
所以面前挂着笑脸的电话，十分果决地点头，抹零的、抹零的。
还果然给黎湛一点搭头——是根据他选的一些法决而推荐的。
其实若黎湛在店里买点其他贵价东西，比如某些炼丹、炼器的药草和材料，那这些法决都能全给他做搭头。
只是黎湛既不是炼丹师也不是炼器师，买那些自然也就没有用了。
他只会卖。
所以在看店家既没有店大欺客，价格还算实惠，又没有因为他要抹零而有什么鄙夷情绪，他便问了起来。
在云麓秘境之中除了小云霓兽，他可还有许多其他收获。
——灵石、法器在劫雷之下用了许多，但不少材料都还在。
他也没有全都卖给系统商城，特别是买了乾坤造化经之后的收入，他除了进货成本、进怨气的消耗外，八成的材料都留了下来。
这会儿正好问问价格，若是比系统商城高，那肯定是“价高者得”啊。
系统不敢说话，毕竟宿主已经说了好多回系统商城是真的好会赚。
现在，它就算是说什么，宿主也肯定会给它说：“那我也是从系统商城这里学出师了不是？”
系统索性就忙活自己的事情了——宿主给它任务可重要了。
而店家就愣愣的看着黎湛问完价格，又收回去了好几样材料，态度十分果决。
店家：“……”所以呢，就是给我看看的吗？
我还能再抬抬价的啊。
但显然再抬也抬不到系统商城那个价，所以黎湛还是选择了不卖，然后用要卖掉的那些东西，将刚才付出去的灵石，十数倍的赚回来。
店家还高高兴兴地送黎湛出门：“客官，下次还来啊。”
宋止澜也挑选了些自己要用的材料，谁还记得那个坏掉的、黎湛“捡”的天工人傀？
他可答应了要修，只是忽然又决定去云麓秘境，一系列事情下来耽误了许久。
宋止澜想，这次既然要修，就要换掉一些材料，毕竟原本是他速搓的，质量不怎样。
黎湛既然要长久的用，他就不能敷衍。
谈及这个事情，黎湛忽然道：“那这个修好了，能让它去找原主人吗？”
宋止澜：“……”
之前不就是因为分析这个天工人傀被“主人”抛弃了，哪怕修好了，也不会引来“主人”的关注，所以才选择要了吗？
现在，为什么又要找原主人？
当然是因为黎湛觉得这个天工人傀十有八九就是宋止澜的。
但，这个事情要告诉宋止澜吗？
黎湛当然不告诉，他还等着搞定“叶寒”的事情，好分道扬镳，再服下幻息丹，大胆的去赚他的钱，好买下后续的乾坤造化经呢。
可宋止澜也是敏感的，黎湛稍微一提他便也明白，就算黎湛没全知道，也大抵有了自己的结论。
所以，他还能瞒得下去吗？
系统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近乎尖叫道：“啊啊啊，宿主，你的群被封掉了三个啊啊啊！”
·
宋止澜至今还能想起来，当初黎湛知道这个天工人傀的原主人大抵不会来找之后，晶晶亮的眼神。
丝毫不嫌弃这个天工人傀是速成产品，是损坏的。
没想到今日他会突然这么说，哪怕没其他表露，宋止澜也察觉到，黎湛的试探——再去回想，吃火锅那夜，黎湛的情绪也有点古怪。
当时以为是酒后的情绪放纵，但现在想来，宋止澜觉得难免也有试探的成分。
黎湛冷静、理智又敏锐。
他是否要接着这个机会向黎湛坦白？或许机会不是太好，但如果这个时候敷衍过去，事后黎湛回想起来，不得生他的气？
——他虽是轮回境大能，但如果他最初就是想以修为压人，黎湛早就被他带回大冶阁关起来了。
宋止澜从不是那种人。
只是，当他想要借机开口，从头说起的时候，黎湛却是拧了一下眉头，虽是很快反应过来压下了自己外露的情绪，但宋止澜还是感觉到了。
不等他问，黎湛先说道：“要是不行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一提。”
“一切以你方便为主。”
“那就麻烦你来修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不要太累了。”
虽然还是说了几句话，语气也是不急不缓，可宋止澜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急切。
对他的“关怀”，添的急急忙忙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宋止澜却不能阻拦黎湛，只能看着他被门板遮掩住的背影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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