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四十四章
【谢观情,你醉了吗?】
谢元提心里的别扭感更重了,微微拧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盛迟忌。
小狗鬼平时说话是这个语气吗?
但在谢阁老这般长辈面前,盛迟忌试图表现得稳重些也很正常。
谢元提念头刚落下,忽而又听到盛迟忌低声道:“谢观情。”
嗓音低而缓,像是将这两个字嚼碎,含在唇齿间。
他心口无端一颤,又见盛迟忌抬起头,向着谢阁老彬彬有礼地笑:“这是谢老为元提取的字吗?真好听。”
又得寸进尺。
谢元提暗暗踩他一脚,示意他正常点,好好说话。
盛迟忌愣了下,转头看着他眨了下眼,带出点笑意,低下头时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瞬时笼过点阴霾,不爽地闭上了嘴。
谢元提没注意他古怪的表情,板着脸,为盛迟忌忽然翻进院墙的行为做解释:“殿下正在调查高家一案,因与我们家也有点牵扯,所以不便走大门……恐怕是有急事要找我。”
虽然谢元提的脸色有点微妙的嫌弃,但谢阁老哪看不出来,他是在袒护盛迟忌,眼角的笑纹愈深:“哦?有何急事,不如说来,老夫也一同参谋参谋。”
谢元提:“……”
面子上过去就差不多了,能别跟着添乱吗您。
见谢元提无语,谢阁老这才转头望向盛迟忌,笑着随口问:“上次殿下光临寒舍已是月余前了,不知殿下的棋艺精进了多少?”
盛迟忌抬头,露出一副阳光灿烂的笑脸:“许久没与谢老下过棋了,不如手谈一局,望谢老不吝珠玉。”
谢阁老哪是随口一问,分明就是又手痒了,盛迟忌还给他把台阶搭好了。
谢元提摇摇头,想想老管家汇报的近来谢老的优秀表现,把阻止的话咽了回去,凉飕飕道:“不能超过两个时辰。”
离上辈子祖父猝然离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谢元提不**心,待老管家进来摆好棋盘,他也没离开,搬了张椅子坐到旁边,观察谢老的一举一动。
谢老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对他的盯视并无反应,反倒想起些往事:“从前我与魏学庸下棋,元提那时六七岁,搬张椅子也这么坐在边上看着。”
说着,笑意慈祥,比划了下:“人和椅子差不多高,坐在那儿,一小团。”
那时父母刚走不久,
谢元提十分依赖祖父,但他又不习惯开口表露心声,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人,像只黏人的小猫儿。
没想到还能听到关于谢元提的往事,盛迟忌忍不住追问:“元提小时候也很少笑吗?”
谢元提面无表情看向他。
盛迟忌朝他弯了下眼,少年的眼睫很密长,形状窄而长,眸色又太幽深,看人时未免显得锐利,平时装相总露出很无辜可怜的笑,这会儿在谢老面前装得人模人样的,笑起来有种深而沉的感觉。
谢元提静了一瞬,低头用茶。
他想起了前世的盛迟忌。
盛迟忌在京那两年,总是沉默寡言的,没人见他笑过。
谢元提和他最多的是在朝会上碰到,或是在建德帝研究着“制衡之术”非要摁头他们合作的场合撞到,双方各自带着自己手下的人,不打起来都算不错了,更别说笑一笑了。
后来盛迟忌被建德帝怀疑,封昭王驱逐出京,自然更笑不出来,望着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嚼碎吞下去。
再之后,谢元提被他囚着,感觉他脾气变了不少,有时候也笑,但谢元提已经看不见了。
所以很奇怪。
谢元提明明没见过盛迟忌笑,看到此时的盛迟忌,却恍惚有种看到了前世的盛迟忌的错觉。
棋子落在棋盘上有轻微的“嗒”一声,谢元提的视线被吸引,落回棋盘上,眉梢不由微微扬了下。
盛迟忌的棋艺出乎意料的不错,如他本人一般,下手杀气腾腾,但又意外的并不冒进,像只蹲守着猎物、极有耐心的恶狼。
谢老也略感惊讶,赞许道:“殿下很有悟性,棋艺精进了这般多,已有了自己的风格。”
谢元提专注望着棋盘,也点头,难得夸了一句:“不错。”
盛迟忌嘴角提了提:“都是谢老教得好。”
因着盛迟忌棋艺精进,这局棋下的时间比谢老预料的久,用了一个多时辰。
盛迟忌捻着黑子,望着棋盘中黑子的处处困境,沉思良久,坦然道:“是我输了。谢老棋艺高超,晚辈心服口服。”
谢老过了棋瘾,接过谢元提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殿下年纪尚小,大有可为。”
见爷爷的神色如常,并无哪里不适,谢元提收回视线:“好了,您好好休息,我和殿下先回去谈事。”
谢老心情很好地点点头,又拿起了花剪,溜达出去修剪花枝,活动活动坐了太久僵麻的四肢
。
谢元提叮嘱了老管家几句,叫他看好谢老,再叫医师来每日问诊,才拎起盛迟忌回自己院里。
察觉到盛迟忌静悄悄的,谢元提瞥他一眼,这才发现盛迟忌一直在看着他,顿了一下,开口:“在爷爷面前表现不错,老爷子很少夸人,是欣赏喜欢你。
盛迟忌一眨不眨注视着他,闻言露出个笑:“你喜欢吗?
问他这种奇怪的问题做什么?谢元提毫不客气:“不喜欢。
盛迟忌暗暗磨了下牙,敛去眸底的晦暗,重新垂下眼皮。
下了盘棋,天色都要暗了,再过会儿就该用晚饭了,盛迟忌不便出现在府里其他人面前,谢元提避开人将他带回院子里,云生笑呵呵地过来迎接,一看到盛迟忌,笑容立马消失,转头就跑:“海楼!!!
海楼无言地换班上来,见着盛迟忌,十分稳重地行了一礼:“大公子,殿下,晚饭快备好了,烦请稍等。昨日冯公子送来一壶酒,说是去年和您一道埋下的,已经可以喝了,可要温一温?
听到“冯公子三个字,盛迟忌的脸色很明显的黑了一度,再听到“和您一道埋下的,脸色更臭了。
不知道又犯的什么病,谢元提懒得搭理他:“温着吧,用完饭尝尝。
说完进了屋,盛迟忌阴嗖嗖地跟进来,脸色依旧臭得很,谢元提莫名其妙:“难道你没有朋友吗?
盛迟忌抿了下唇:“我没有。
谢元提:“……
盛迟忌性子太孤僻古怪,从前世到今生,似乎,好像,还真没朋友。
谢元提的良心受了一瞬的谴责,拧眉思索片刻,开口道:“改日陪你也埋一壶酒。
盛迟忌却没显得有多开心,郁郁沉黑的双眸望着他,声音很低:“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吗?
谢元提感到一丝怪异,盯着他眯了眯眼。
盛迟忌顿了顿,仰脸重新露出乖巧的笑意:“元元,怎么了?
谢元提总感觉他眼神不太清澈,想给他一下。
恰在此时,海楼将晚饭端了进来,谢元提衡量了下,决定给小狗鬼一点面子,收回了手。
这些时日,谢元提很少回府,难得回来一趟,厨房做的菜色尽心而精美,都是谢元提爱吃的。
盛迟忌净了手坐到对面,扫了眼菜色,夹起一点鱼腮肉,很自然地送到谢元提嘴边。
谢元提:“?
盛迟忌眨眨
眼,露出个乖顺的笑:“今日的鱼肉看着不错……听双吉说,元元喜欢吃鱼肉。”
还挺懂事,谢元提挑了下眉,垂头咬住那块鱼肉,慢条斯理地嚼了嚼:“你觉得今日陛下的这一番是为何故?”
他的动作轻而快,像只优雅漂亮的猫。
盛迟忌一眨不眨的,贪婪地盯着他,微微笑了笑:“陛下命查高家,是为试探我的能力,让程非协助,则是为盯住我。”
程非虽然转投了盛迟忌,但表面上对建德帝还是忠心耿耿的,建德帝应该没察觉不对,谢元提离开的时候,还见到王总管将程非叫了过去,八成是吩咐程非盯住盛迟忌和他——也是非常精准地找对人了。
谢元提点点头,虽然他早就布下人,快把高振的底裤翻出来了,但并不准备将饭直接喂到盛迟忌嘴边:“你准备从何查起?”
“除了陛下手中有的,还要查出点陛下手里没有的,才能叫他满意。”盛迟忌道,“京中该查的都查得差不多了,高振任两淮巡抚一年,借着职务之便应该捞了不少,我打算去一趟两淮,查与高振有往来相关之人……只是高振被下狱一事瞒不住,传到京外,那些人恐怕已经在暗中抹除与高振的往来关系,意图断尾求生了。”
跟盛迟忌合作果然省心不少,谢元提还算满意:“不错,那边的情况不必担心。”
谈着事用完饭,海楼进来收拾了桌子,又将温好的酒送进来,谢元提倒下两杯,推给盛迟忌:“尝尝。”
屋内烛光幽幽的,谢元提在家中格外闲适,长发只用素簪子挽着,披着件宽松的外袍,在灯辉下盈盈似雪,气色很好。
盛迟忌深暗的目光扫过他完好无瑕的右手,唇角勾了勾,接过了那杯酒。
谢元提推过去了,才想起件事。
盛迟忌从来不饮酒。
从前在各种宫宴场合上,盛迟忌手里从不闲着,总是拿着个酒盏随意转着,状似合群,但谢元提很早就观察到,他从来没喝过。
这大概是七殿下的弱点,谢元提那时相当有君子风度,觉得不该在这方面用阴损的招数,便没有告诉过盛烨明。
现在想起,刚要阻止,盛迟忌已经抬起酒盏,清晰突出的喉结滚了两下,一饮而尽了。
这酒劲很足,慢慢品都容易醉,更别说喝这么猛了。
谢元提来不及阻止,只能转头把云生叫进来:“让厨房备醒酒汤。”
云
生知道谢元提酒量好,醒酒汤八成是给旁边这煞神煮的,想不到七殿下不会喝酒,忽然就感觉到盛迟忌也没那么恐怖了,笑嘻嘻地应声下去吩咐。
谢元提回头,随意晃了晃酒盏,喝着酒观察盛迟忌的反应。
盛迟忌果然已经有了醉态,脸上浮起了几分醉红。
今晚只能自斟自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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