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并不多是褒义。
可惜汪瑞没念过什么书,不识字,也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只见她目光灼灼言辞恳切,一时骄傲得很,就连嘴角边的痦子也跟着抖了一抖。
他这副表情实在不怎么好看,姬玄卿有点嫌弃,又不敢被他发现,就赶紧低头喝了口茶,露出了个最是阿谀谄媚的笑来。
“汪家万贯家财,做的是木料生意,特别是香樟木,甚至陛下前年在缙南始建的那座别苑,用得就是汪家的香樟木。”
“恩公,”
她堆着笑喊了一声,一面体贴的给他斟上茶水:“能与官家做生意,恩公家里怎么有这本事?”
说到香樟木,姬玄卿就想起了前两天在书房。
其实她问方允执的那两句话半真半假,不过来此元宁也确实是为了沟林寨的事。
那沟林寨处在山窝窝里,山高水也多,密林繁茂,香樟树长得也好,汪家往四处倾销的樟木大多产自于此。
不过可惜了,寻常做生意不打紧,只是这汪家似乎又与谦王江甫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姬玄卿心下思忖,还怕她这两句话惹了汪瑞怀疑,奈何人家眼光从她身上的金银首饰溜了一圈,半点疑虑的意思都无。
毕竟是个单有钱财的乡野村妇,他想,头发长见识短,斗大个字都不认识,哪里值得他放在眼里。
“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汪瑞轻飘飘从她身上瞥过,好一副踌躇志满夸夸其谈的模样,眉毛眼睛恨不能斜到天上:“咱家主子爷是什么人物——”
“莫说这元宁城,就算去了京里,那等泼天富贵的地儿,官宦老爷们不也得敬他三分面子!”
“小夫人别不信,”见她的表情有些怔忡,汪瑞就急了,忙拉住她道,“咱身后站着的可是……”
“可是?”
姬玄卿顺着他的话往后问,那汪瑞却陡然一个激灵,没再说下去。
所谓祸从口出,面前这人即便只是一介村妇,无从顾虑,也不能给她说太多。
汪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连连摆手:“罢了罢了。”
他道:“不可说不可说,这是忌讳,忌讳……”
可越是这样掩饰,其实也就越彰显了他家与姜甫松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姬玄卿心里明白,她知道的事可比他多,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她也明白。
他干爹是个疑心重的,又在账房做事,每日里大小事宜都会往上汇报。
如今汪瑞在她手里也只当做个打草惊蛇的那株草,只要回去与他干爹说上那么一言半字也便够了。
“恩公莫急,妾身都知道的。”姬玄卿噙着笑,又乖乖巧巧替他斟茶。
“那沟林寨的香樟木最是出名,妾身不敢肖想,只请恩公牵线搭个桥,让我夫能与汪老爷说上两句话,跟在身后跑腿打杂也算荣恩……”
她一句话说到半道,又捏着帕子抹起泪来,顺道还不忘从手指头上扒拉下来那几只红翡绿玉的戒指递到他面前。
不过这回汪瑞并没有收下,就连表情也甚是犹豫。
他有些后悔。
头两句话给她吹嘘得狠了,什么牵线搭桥,凭他的身份在汪家哪能说得上话,甚至就连要紧的房门也不见得能进去。
多少知道他的想法,可姬玄卿并不打算如此轻易放过他,便眼咕噜一转,狠狠心脱下了手腕上那只很是价值不菲的滇南翡翠。
“恩公呐!”
她哀戚戚一甩帕子,咬了口舌尖,疼得她果然又挤出了两滴泪来。
“家里如今捉襟见肘,夫君又被债主逼迫,那刀子可就硬生生抵在了肩头啊——”
“夫命已危,若妾回去早,还能救得官人命一条,倘若是回不了,恩公就把官人遗体葬荒郊。坟前种上同心草,在坟边栽起相思树苗,妾身化作杜鹃鸟,飞到坟前也要哭几遭啊,恩公……”
这段话她说得哀哀切切,恨不能诉尽天底下最凄苦的伤心事,汪瑞没见过这阵仗,一时有些呆了。
可是细细琢磨,又觉得这些话他好似在哪儿听过。
奈何姬玄卿并不等他多想,一转手又哭哭啼啼地从头上拽下来仅剩的几支簪钗递给他。
不过半个时辰,那桌角可就被她身上的金银首饰堆成了一座小山,汪瑞很是认真地盯着这堆小山看了一会儿。
兴许是这些首饰闪的金光迷了他的眼,汪瑞终于松口:“我身份低微,在家里也只是去账房跑个杂,实在说不上什么话啊小夫人。”
他脸色颇有些为难,却一回手尽数把那堆首饰拢在了怀里。
“家里大小事宜都是老爷做主,尤其是沟林寨的香樟木,从过去采购到往外经销,一盖尽是老爷亲力亲为,更何况还有那位京城里来的大人物,咱们又哪敢多问。”
“大人物?那个大人物……是谁?”
姬玄卿觑着他的脸色,一手又从腰上解下来一只黄白玉坠子给他。虽然知道面前这人定然也说不出个什么,却也还想着探探他的口风。
果然汪瑞就支吾了起来,半晌也只是摇摇头没说一个字。
姬玄卿还想再逼他,就摇摇他胳膊,又做出一副小可怜儿似的受气媳妇模样。
“妾身本不敢多言,却实在是心疼夫君,您就透个信儿罢……”
到底拿人手短,汪瑞摸着怀里的金银首饰认认真真想了老半天,最终还是存了三分理智:“小夫人别问了,这事成不了的。”
他就这么回了姬玄卿一句,然后没再看她一眼,径自起身兜了首饰就走。
茶馆隔间的门“吱呀”一声合上,姬玄卿除了心疼她的首饰,倒也没觉得什么意外。
甚至还隐隐期待着汪瑞那厮赶紧回去,最好立马就找他那个干爹说道两句,她也好再看看汪家接下来的举动。
她来此本就为了查明沟林寨与谦王江甫松的事,如方允执所说,那沟林寨人古不化,凶狠善斗,当初为了剿灭此寨竟折损了数千兵力也才整顿妥当。
那时姜羲初登大典,本想归化沟林寨的土兵为己所用,不想真正灭了寨子之后却再没了回音。
后来姜甫松特意提起此事,还假惺惺说什么“国事操劳,臣愿替陛下分忧”云云。
还是做人叔叔的,如此贪心不足,也不怕吃了撑死。
姬玄卿十分不屑,他姜甫松横插一脚,这事做的忒不地道。
其实说来话长,她多少也能理解他的想法,那姜羲是个半路出家当的皇帝,自打二十余年前太子携家眷外出不慎坠崖,他姜甫松就一跃成了先帝眼前的红人。
分明这些年兢兢业业,眼看先帝病弱,自己离那九五之尊的地位仅一步之遥,却不想半道杀出来个皇太孙姜羲。
他心里自然那个恨哟,不过人家皇帝当都当了,他还不死心。
从姜羲继位以来三年有余,他暗戳戳也搞了不少事,是当真打算学那曹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姬玄卿很是为自个儿亲徒弟愤愤不平,瞧着那大殿上人模狗样,实则一个个勾心斗角演戏一般……
不过话说回来,管他怎么闹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