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舒老先生,您实在是太幽默了。不瞒您说,如果没有一点事情,我确实是没有闲情逸致来找你聊天的。”
月栀酒从身后把信封递给舒远山,“我曾经做过舒久月的心理医生,这是她托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舒远山接过信封,正当他准备把膝盖被子上的名家画集放到床头柜上时,月栀酒顺势拿走了画集。
“介意我看看吗?”
“当然不。”
舒远山打开信封的同时,月栀酒也打开了画集,翻到刚刚舒远山聚精会神看着的那一页。
该画集的排版是,画家的个人信息及履历在画册左半面,而油画的内容本体则印在画册的右半边。
这幅油画的名字叫《小男孩的家》,发表时间为2024年年初,到今日已经获得了很多艺术类的奖项。
月栀酒翘起二郎腿。
他不懂绘画,但是他略懂一点绘画心理学。
这幅画的主体是一个大概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他穿着深蓝色的背带裤,脸上挂着一副很奇怪的笑容。
整幅画作以蓝色和黑色为主基调,除了小男孩是写实的画风之外,其余的所有东西用的都是用抽象派画风画的。
在西方绘画心理学当中,蓝色代表安静祥和,而黑色代表恐惧、不安和罪恶。如果这两个颜色夹杂在一起,并且没有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时,则寓意着遥远、谨慎、寒冷和忧郁。
小男孩的身后有一个很深的水库,在那旁边还站着一个比他略大一些的小女孩,按身高估算年纪大概在七八岁左右。
小女孩背对着画面,应该是在看水库里的某样东西。水库的后面则是一排排的小平房,那里约摸就是他们两人居住的村庄。
好无聊啊……月栀酒揉着眼睛。要不是为了观察外显像,他这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俗人才不会主动去看什么画集呢。
这幅画的作者叫罗欢莱,是一个年仅27岁的女画家。
这个年纪能以如此奇特的画风出名,想必背后有不少的故事有待挖掘。但是月栀酒意兴阑珊,断定这个画家和他要调查的事情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并不打算对此进行深挖探究。
他打着哈欠,斜眼偷看向舒远山。
坐在病床上的舒远山重新戴上老花眼镜,拆开了信件,从表情上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变化。
张小元坐在旁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巨大的电灯泡。这些人神仙打架,他要是再不赶紧撤退的话,就该小鬼遭殃了。
可是李晓音那边到现在还是没有给他回复。
他现在是两边不受待见,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继续遵循领导的命令,死皮赖脸地像个跟屁虫一样待在月栀酒身边了……
舒远山展开信封,里面的内容整整写满了一张信签纸的正反两面。他能看出来,这些文字全都是舒久月的笔记。
[To老爸:]
[这几天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找了一个据说手法很奇妙的心理医师。]
[他帮我处理完一些事情,我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可是心理治疗就是这样的——治疗的时候感觉已经大好了,可是在回归现实之后,那巨大的落差只会让人感觉加剧烈的疼痛。]
[我……其实我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要跟谁说,又要怎样说这件事情。]
[帮我治疗心理问题的这位月先生真是个厉害的人物。我不确定他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至少他确实给了我一个方向性的意见。]
[他说,如果我有一些不敢当面对人说出口的话,那么我就可以写下来,悄悄塞给那个人。]
[我对很多人都有想说却不能说的话,那些话即便是写到纸上传达,也绝对是不可以的……唯独对你,我多少有一些可以写下来告诉你的东西。]
[——]
[Oh my god,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才好了。]
[我明明都已经呼之欲出了,可手总是不听话一样,不愿意配合我把它写出来。]
[可能还是我懦弱吧,真是的好纠结……]
[好吧,既然笔都已经拿在手上了,我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能写出多少来了。]
[这么多年以来,我和你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好,这是人人有目共睹的事情。之前我和尤奇谈恋爱的时候,他还问过我,怎么会有相敬如宾的父女?这个关系多么奇特啊……]
[其实你也应该知道吧?我从来都不会叫你“老爸”,这是因为我从很多年以前就开始讨厌你了,因为关于妈妈的缘故。]
[不要说我冤枉你,我从很多方面调查过当年妈妈出车祸的事情——就是你策划的对不对?我知道妈妈是自愿的,但是你到底是怎么敢的?妈妈当时已经怀着我了,她还患有隐藏性心脏病,万一她真的出事了怎么办?你不会担心吗?不会愧疚吗?]
[为了保全你的名声和地位,你就真的想杀死妈妈吗?]
[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是因为怀孕的事情,那让妈妈把我打掉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牺牲掉她的一切呢?]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你害怕承担责任。]
[当时流言蜚语已经漫天高涨了,你们非要策划一起意外,让其中一个人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不可。]
[这个人当然不能是你,所以就只能是我妈妈了——你一直都是是这样想的,没错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有没有后悔过呢?如果当年那辆车没有真的撞到她,妈妈可能现在还活着……噢我忘了,那是不可能的……有你在,那辆车怎么可能不撞到妈妈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也不想再怪你什么了。]
[纵然你对不起妈妈,可你毕竟没有对不起过我,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硬抓着你不放。]
[——以上是我想要跟你说的。]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事情藏在我心底的最深处,是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
[就这样吧,或许没有人知道也是好的。]
舒远山翻到这张信签纸的背面。
[本来我想说的话到上一面就已经结束了。]
[就算只有那些,我也还是不敢把这封信拿给你看。]
[可是就在刚刚在我准备把这张纸撕掉的时候,月先生又跟我说话了。]
[他说:“既然你已经准备把信撕掉了,那不如干脆就把烦心事一口气写出来好了。你把这封信藏在家里,如果你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来你家里的人一定会发现这封信的。到时候你不敢说,但是又担心被蒙尘的事情就一定会有人知道了。”]
[我还没有说我的心事是什么呢,但是好像已经全部都被他全部猜到了。这个人真是神奇。]
[我又想了大概五分钟吧……我决定参考他的意见,但是会换种方式处理这封信。]
[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
[我阴差阳错去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一般人难以去到的地方。]
[我在那里看到了一些事情,还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好像很喜欢我,她说以后要送给我一个超乎寻常的礼物……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继承到那个礼物了。]
[先不说这些后话了,我真正想说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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