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消息让桑乔有点懵。
你为什么不开心。
不是在问童话故事里的小兔子，而是在问她？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心情不好…
这个问题似乎又很好解释，陈煜洲肯定不会为了她去特地改备注，聊天框上显示的就是刚改完的微信昵称，想不发现也挺难。
咦，可不也同时证明…他在关心着她？
思及此，桑乔睫毛微颤，心头忍不住雀跃起来。
手指摩挲两下，在键盘上删删改改捣鼓许久总算是编辑出一句话，正准备点发送，耳边吓人的声音忽然全部消失，听觉里只剩安静。
桑乔抬眼，看见投影幕布上的恐怖片被谁手动暂停，定格在一帧不动。
她下意识扭过头，这才发现柯奕不知何时走进了影音室，而且就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他懒懒地靠着沙发，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捏着遥控器。
察觉到她的动静，掀开眼望向她：
“介意换一部吗？”
桑乔大脑有一秒的宕机。
但她很快回神，摆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岂止是不介意，她最害怕恐怖片，恨不得赶紧切掉。
“嗯。”柯奕没再说话，敛起眼眸，换了部片。
好像是一部日本动漫。
画面以夏日阳光、海浪、细软沙滩引入，治愈唯美的画风，清新的背景音都让桑乔彻底放松下来，她不由自主多看了一会儿。
直到字幕出现影片名：きみと、波にのれたら（若能与你共乘海浪之上）
她才垂首，重新把注意力放至手机上。
页面仍停留在输入框，桑乔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把信息发过去。
[刚才是有一些不开心，但现在好很多啦！]
nine几近秒回：[好很多？]
这般追问在桑乔看来，无疑是再次确认他对她的关心。
桑乔掩脸小声嘀咕一句“哎呦~”，唇角噙着笑，飞快地回复：[是非常好！心情非常非常非常的好！]
为了准确描述出这种非常的程度，她又挑了个表情包发过去：[loopy露比歪头笑.jpg]
如此，还觉得不够。
桑乔切回微信资料，把昵称改成：又又又好开心，再截图，把图片转发进聊天框里。
又又又好开心：[看出来没有><>
nine：[嗯。]
又是这个字。
要如往常，桑乔一定是要默默吐槽他的冷漠，但当下，她只觉得既开心又满足得要晕过去了。
情绪似滚雪球，团成许多个得寸进尺的想法，她抓住眼前的机会，延伸话题。
又又又好开心：[你觉得我的睡前故事讲得好不好？]
nine：[还行。]
还行就是行，行就是很好的意思。
冲昏头脑的桑乔已经全然忘记今晚的故事其实根本没有讲完，她兴奋地继续打字：[那以后你睡不着的话我还能给你讲故事嘛？]
nine：[嗯。]
又又又好开心：[哇！]
又又又好开心：[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发消息可以嘛？]
聊天框迟迟没有消息弹出来。
桑乔暗自思忖了会儿，忽然想出一招来。
[你拍拍我的头像。]她装作有什么重要事发生一样，[快快快——]
nine成功被她骗到，他双击两下她的头像。
屏幕出现一行小字：
nine拍了拍你的脑袋并说可以。
桑乔的头像是只涂腮红带草莓发卡的小猫对着镜头wink，配上文字，倒显得非常生动、合宜。
好像这只可爱的小猫在摇着尾巴撒娇：拜托拜托求求你同意吧。
面对如此萌物，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桑乔正沉浸在洋洋得意中，身侧倏地传来一声轻笑，家庭影院音响声效很好，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就没在意，依旧垂着眼耐心等回复。
nine：[你不是小猫吗。]
桑乔没懂他的意思：[啊？]
nine：[小猫怎么会说人话？]
好像有点道理哦……
她歪歪脑袋稍微思考，敲了一条新的短信——
[那…喵喵？]
三个字刚传送出去，身侧又响起一声笑。
慵懒的声调，比原先那道笑音加重了些许，伴随着电影中海浪声，一齐清晰地传进桑乔的耳朵里。
原以为是她听错了，没想到竟然真是柯奕在笑。
他笑什么？
桑乔第一反应是大概影片剧情哪里比较有趣，她抬头，看清电影画面是关于一群人在紧急地救火。
不是…这也不好笑啊。
实在好奇，她将视线从大屏挪到柯奕的身上。
画面帧帧播放着，幕布上的亮光在他的喉结处踱上一层变幻的光晕。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柯奕也转过头，看着她。
桑乔一时没来得及移开眼，偷看变成明晃晃地对视。她清楚看见他勾起的唇角，清淡的黑眸，以及，他轻微上挑的眉头。
不是…怎么感觉他在笑她啊……
产生这个想法的第一时间，桑乔立刻怀疑柯奕是看到她的聊天记录了。
她本能地反应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屏幕朝上，防贼似的防着柯奕。
柯奕明显很意外，眼眸眯了一瞬。
感知到自己动作有点明显了，桑乔扯唇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而后装作无事发生，低头盯看手机。
微信里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桑乔抿抿唇，不死心地又追问：[所以，到底可不可以呢？]
就在她以为可能无法得到回应的时候——
nine：[可以。]
桑乔松一口气，心脏砰砰跳：[那我明天继续找你聊天！]
她见好就收，不想再过多打扰，补充道，[已经很晚啦，你赶紧去睡觉叭。
想了想，没忍住，又添了句，[明天几点找你合适呢？八点半会不会太早呀~]
nine的回复言简意赅。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三个字：[明天见。]
简单的一句，桑乔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明天见。
意味着，她对他发的讯息不再是单方面的打扰，转而变成了一种约定。
约定，她和陈煜洲有了约定。
桑乔觉得，要是人类真的能物化，此刻的她一定是一只翻着肚皮的猫，正在开心地来回翻滚。
… …
-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
桑乔原先是想再发一句晚安的，但总觉得隔着屏幕，晚安两个字显得有点暧昧了。
网上不都流行着一句话嘛——
“晚安只对喜欢的人说。”
虽然她确实是喜欢陈煜洲，但他不喜欢自己呀。而且，她今天在他面前已经刷了足够多的存在感了，要学会见好就收，不然再惹他讨厌就功亏一篑了。
这样想着，桑乔退出两人的聊天框，锁屏前她把nine的微信重新置顶，又把今天和他的聊天记录全然转发给林今夏。
留言道：[追人原来这么轻松呀O.O还是说…是我太有天赋啦~]
发完，桑乔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本来就不是来看电影的，桑乔站起身准备离开。
柯奕坐在靠门的位置，想要出去必须要经过他，但他似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动作，正支着的长腿完全占掉了过道的空间。
桑乔咬了下唇，清清嗓子，提醒道：“那个……”
柯奕抬眼看她。
“麻烦你让——”
话还没说完，柯奕忽然开口问：“不看了？”
闻言，桑乔点点头，坦诚：“有点困。”
柯奕：“嗯。”
话毕，他垂下头，重新把目光放在面前的投屏上。
倏然被打断，桑乔一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来着，她站在原地，表情懵懵地。
两人一站一坐，氛围有点怪异。
见她还没离开，柯奕停下动作，无言注视着她，无波无澜的神情像是写着：你还有事吗？
桑乔被他盯得莫名紧张，她大脑飞速运转，催促着想出什么话来做结束语。
“你、你…不睡吗？”
柯奕手指按了按遥控器：“一会儿。”
桑乔：“哦哦。”怕再次冷场，她嘴巴比脑子快，脱口道，“那晚安？”
话落，桑乔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迷糊了，两人也不熟，说什么晚安。
但转念一想。
这两个字虽然隔着网络很暧昧，但放在现实里顶多算是一种礼貌用语，此刻这个场景下出来也不算突兀吧。
短暂安静了几秒，柯奕大概是察觉到挡她路了，他缓缓收回腿，往后靠了靠。
桑乔舒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前面走过去，尽量不碰到他的身体。
路过时，倏地听见柯奕不轻不重地落下一句。
“晚安。”
桑乔怔了怔，耳尖蓦地有点发烫，她不知道还要回应什么，只能对他快速地点点头。
然后加快步伐，逃也似地离开。
等影音室的门重新合上。
诺大幕布上的影片忽而中断，声音也在瞬间戛然而止。
柯奕手指触上遥控器的关闭按键。
而后，勾了勾唇角。
… …
出去后，桑乔先去桌游房找方苒，但是那局狼人杀还没结束，她用唇语对方苒说了声我先去睡了，就离开了。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一楼和二楼客厅有不少人在休息，这种轰趴都没有什么固定睡觉区域，基本上哪里有空位就睡哪里。
桑乔找了个没人的榻榻米躺了上去。
她的生物钟早就过了睡觉的时间，加上心情还沉浸在刚才和陈煜洲聊天的欣喜中，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思绪像是空中的云，飘来飘去。
一会儿想到陈煜洲喊她的名字，她弯弯唇。
一会儿想到短发女生搂陈煜洲的背影，她撇撇嘴。
一会儿想到鬼片一闪而过的镜头，她皱皱眉。
最后，她把思绪停留在nine发来的那句[明天见]，三秒后，桑乔倏地坐直身。
差点忘记了！
说好要八点半找他的，可别睡过头了。
思及此，桑乔掏出手机，连定了十几个八点的闹钟，确认无误后，放心地再次平躺下去。
再睡着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大抵是陌生环境的缘故，桑乔睡得很不安稳，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好像有谁站在她身边，往她身上盖了个什么软软的东西，毛绒质地触在脸上有点痒，她挠挠耳朵，迷迷糊糊问道：“什么啊……”
那人话很少：“睡你的。”
桑乔不喜欢被打扰，梦里也不行，她回怼：“你让我睡我就睡啊？”
那人笑了一瞬，又说：“那你别睡。”
桑乔逆反心理起来了，瞪他：“嗷嗷，不睡就不睡。”
下一秒，咚的一声——
她就闭眼昏睡过去了。
醒来后，桑乔盯着身上的毛毯，懵了，陷入短暂的迷茫。
难道昨天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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