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上去很不舒服,晕倒的时候像是一朵凋零的花,轻飘飘地就要坠落在地。
按照常理来说,大部分人会下意识地扶住一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肖宪则只是垂下眼眸,竟然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顾知歧的手。
仿佛古代书生避狐妖艳鬼一般,拒人千里之外,边界感极强。
二人擦肩而过,顾知歧心中“啧”了一声,恶狠狠地抓挠了一下他,勾住了他手腕上西装的一角,居然不小心扯掉了一枚袖口。
眼看着顾知歧即将扑在地上,好在,一双手即使地从旁侧伸过来,把他拉了起来。
秦砺抓着顾知歧,他拧着眉,脸色很是难看,可顾知歧因为发烧,浑身本就绵软无力,被他一拉,居然被他直接拽进了怀里。
秦砺只觉得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往怀里一扑,像是白鸽振翅,撞在了自己胸膛上。
他心脏似乎因为这个冲击停了半拍,正准备呵斥这小钢琴师不懂规矩、冲撞贵人,结果低头一看,这小钢琴师分明人在他怀里,眼睛却还坚持不懈地往肖宪则的方向瞥。
总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这个刚刚救了他一命的老板!
秦砺顿时有一种被吃里扒外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掐住这不安分的小钢琴师后颈,压低声音,咬着牙道:“小钢琴师,你的工资是我发的,知道吗?”
顾知歧:“……”他大爷的,你提醒我了,钱全落在真桑临口袋里了!得掏回来!
他脸色还透着点晕红,一双黑眸水光潋滟,似乎是有些恐惧,意识到刚刚差点发生了什么,看着秦砺的眼神难免掺杂着惊慌。
那眼神看得人心头一软。
秦砺莫名其妙,被那双孱弱的眼睛看得胸膛有些发烫。他被自己这种诡异至极的感觉吓了一大跳,脸一抽,最后押着顾知歧,“快给肖先生道歉。”
道什么歉?他就是故意的。
顾知歧才不想弯腰道歉,他如今奉行的是即时享乐主义,都快死了,自然想怎么样就怎样,一切随心,喜欢他就干,不喜欢他就要一脚踹开。
他当然知道他这计划错漏百出,那又如何?左不过是在玩,死前找点乐子罢了。
秦砺发现这小钢琴师居然跟他倔起来,硬邦邦地戳着个脊梁骨,明明顶着一张柔弱的脸,却怎么也不想道歉,额角一抽,压低声音。
“你别忘记了,是我雇你来的,你既这样,我自然也可以解雇你!何况,刚刚是你冲撞了他人,这样你也不愿意道歉?!”
“那他干嘛不接住我?如果刚刚不是你接住我,我就要摔在地上了,按照你这样说,岂不是他没有良心,没有道德,反倒是他应该向我道歉呢!”
少年倔强地一伸脖子,看上去受尽委屈,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反驳道。
……这简直是强词夺理、倒反天罡!
秦砺气得浑身哆嗦,可无论如何,他的自尊绝不容许这地位低微的钢琴师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他、质疑他。
上位者最忌惮质疑声,因此他终于沉下脸,手高高扬起,眼看就要往这分明柔弱,却长着一身反骨的少年脸上劈——
“他发烧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很淡的声音介入,像是一盆彻骨的冷水,从天而降,往秦砺头上劈头盖脸地淋来。
秦砺忽然惊醒。
是了,他自然可以惩罚顾知歧,可这是在肖宪则面前,他这样做,会给肖宪则留下怎样的印象?
传闻肖宪则从不苛待下属,薪酬待遇比在外的高两倍不说,尊重更是时刻有之,就如方才下车时,不让司机给自己开门一样。
十分注重大家族出身的礼貌与得体。
秦砺顿时如梦初醒,背后一身冷汗,轻轻地喘了两口气。
顾知歧冷眼看着秦砺劫后余生一般大喘气,差点没忍住“啧”一声,有些不满刚刚肖宪则的开口。
要你多事?他不悦地想,枉费我煞费苦心,在你们面前抹黑秦砺的脸。
肖宪则像是没有注意到顾知歧的小心思,他落在少年那张异常艳红的脸上,目光从他那染着薄绯色的眼角和花瓣般的唇珠上掠过,不感兴趣,毫无波动般,“叫医生给他看一看。”
他将左手抬起来,横在身前,不紧不慢地把刚刚被抓乱的袖口捋平,修长的手指一寸寸地摁压,看不出情绪,语气很淡,却有一种命令的感觉。
秦砺这才发现顾知歧的状态很明显地不对劲,后知后觉,“什么?发烧了?”
他很意外,完全没有察觉出,肖宪则却只是瞥了一眼,就盖棺定论。
秦砺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连忙安排。随行医生很快就来了,肖宪则颔了颔首,没有再过多停留。
顾知歧看着他离开,并不意外。
原文中肖宪则就是这样的人,神秘,冷淡,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在乎什么,只知道他稳重优雅,禁欲冷淡,情绪稳定得几乎没有情绪,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
——不过,这样的人,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拉下来时才更有趣,不是么?
顾知歧嘴角勾了勾,玩心大起。
庆典到了中场,顾知歧被医生塞了几颗药,就被推去角落里的钢琴。
秦砺没有时间去安排其他钢琴师,只能凑合用着,警告他,“不要再耍花招,你记住,我们是签订了协议的,这段时间你必须按时来饭馆,一周四次,知道了吗?”
他又看了一眼脸色不太正常,看上去有些孱弱的少年,最终狠狠拧眉,“我知道你不舒服,但是今晚不能出差池,我会给你加钱,知道了吗?”
“好的,谢谢老板。”
顾知歧这下终于乖顺起来,“喔”了一声,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垂下头,露出柔软的发旋,放在膝盖上的手腕有一圈淡淡的红痕,似乎是被人用力捏下的。
少年皮肤白,轻轻一握,就能留下痕迹。
秦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抓他时,太过用力了。
他盯着顾知歧,张了张嘴,半晌,才退步一般,道:“你还是别在肖宪则身上打算盘了。”
“他表面上绅士,但是吃人不吐骨头,一眼就能看出你想做什么,眼光毒辣得像是手术刀。”
“五年前拍卖的地王就是他挑选的,当时那块地刚挂出来,被所有人嘲笑位置奇差,会要的人是脑袋有问题,可最后,那块地被规划进经济特区,上涨到天价。”
“肖家差点没落,全都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你看着他光鲜亮丽,可实际上,他踩着谁的尸骨上位,你又知道?”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他应酬缠身,又警惕地打量了他几下,确定他不会作妖,才转身投入名利场中。
顾知歧转身回头,看向钢琴,方才脸上的乖顺和温巧,眼下却像是揭下画皮一般,一下子消失不见。
秦砺这样的人,可真是两面性,表面上,他在为了你好,劝你离开,可是实际上,他说的那些事情,自己可没少做过。
顾知歧至今仍记得当年有传闻,秦砺的公司和谁起了争执,有一人自杀的事情,可是当他想要详细记录时,网页却猛然雪白——是秦砺的公关反应过来了。
他将手轻轻地放在钢琴上,漠然地一垂眼皮,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只见那纤长如玉的手指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嶙峋的骨浮在手背上,青筋绷起,似乎在恐惧这架钢琴,耳畔似乎又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他整个人的神色沉下来,看上去有些阴晴不定。可最终,他只是嗤笑一声,摘下钢琴架上的一束百合花。
柔和的钢琴声逐渐响起,宴会上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跳舞,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流淌在地,像是倾泻一地的液态水银。
觥筹交错、杯盏碰撞,头顶上的铜枝吊灯璨璨生辉,华灯初上,月上柳梢。
秦砺送完一些贵客去二楼雅座,揉了揉眉心,英俊的面容上难掩疲惫。
“真不好应付。”
接连不断的应酬让他心力憔悴,可偏偏应酬时,又得佩上一张得体假面,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顺着旋转扶梯而下时,刚刚好好,就看见了那台角落里的黑色钢琴。
月光在漆黑的琴面上凝结成霜,音乐如同蜿蜒的溪流,少年一身修身的漂亮礼服,身姿笔挺地坐在钢琴架前,弹琴间,手腕上那串宽松的廉价彩绳不断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抓人眼球。
他抬起眼睛时,正好与秦砺视线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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