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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三个金路易

小说:

[葛朗台]女仆的颠覆之路

作者:

休芸芸

分类:

古典言情

橱窗前。

“这玩意儿值多少钱?”葛朗台阴沉着脸问珠宝商。

“老爷,这是上等的金子,做工精细,至少值三百法郎。”珠宝商恭敬地回答。

“三百法郎?!”葛朗台的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就这破玩意儿?你不如直接抢我的钱!”

就见他俩争执的首饰是一件纯金镶嵌碧玺的项链,绿色和粉红色的碧玺在自然光下泛着明亮鲜艳的光泽,链身是纤细的金丝编织而成,柔韧而精致,托着那些宝石时,既不过分张扬,又不失华贵,反而十分俏丽动人。

这是欧也妮一眼就看上的首饰,她难得露出这样恋恋不舍的神色,在索漠城这块乡下地方,女孩子们能见到的世面实在是少得可怜,可供珍藏和把玩的首饰就更稀缺了。

“父亲,我喜欢这条碧玺项链……”欧也妮小心翼翼地指着项链,一双湿润的杏眼中闪烁着期待。

但葛朗台的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手指紧紧捏着钱袋,仿佛里面的金币会自己长腿跑掉一样。

“不值得!我绝不会花一个子,买这种染色的石头!”

他话还没说完,就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样涨红了脸。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店外,竿影翻飞,风声嘶鸣,拿侬喘着粗气,将一根2米的长竿子挥舞地叫人胆寒,然而她眼中闪烁着更加凶狠的光,仿佛眼前不是空气,而是某个令她憎恨的敌人。

对上拿侬目光的葛朗台莫名一缩脖子,这哪里是在驱赶牲畜?分明是在宣泄暴力,用最原始的方式宣告自己的愤怒与威胁。

葛朗台很想恼怒地告诫这个力大无穷的女人,自己是主人,她只是个卑微的仆人,仆人竟然敢威胁主人——这是不论法律还是道德上都不被允许的,但门外,“啪”一记狠抽落下来,马竿砸在坚硬的泥地上,震得地面微微颤动,也震得葛朗台的心脏猛地抽抽了一下。

店主赔笑道:“先生,这是天然碧玺,颜色纯正,做工精细……”

“哼!”葛朗台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皱巴巴的钞票,数了三遍,又摩’挲了三遍,终于重重拍在柜台上:“最多二百法郎,多一个铜板都不行!”

欧也妮眼眶泛红:“爸爸,可这不够……”

葛朗台不耐烦地挥手:“不够?那就别买了!石头又不能当饭吃!”

店主无奈,只好道:“先生,二百确实不够,这样吧,我也不讲价了,二百八十你就拿走,就当我这单生意不赚钱了。”

葛朗台眼珠一转,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磨损的银币,塞给店主:“这样吧,我再加这个,这可是古董,值五十法郎!”

店主接过一看,哭笑不得:“可这银币……最多值十个法郎。”

葛朗台立刻板起脸:“胡说!这可是路易十四时期的宝贝!”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葛朗台勉强付了二百六十五个法郎,却硬是让店主搭上一个首饰盒当“赠品”。走出店门时,他还不忘回头瞪了店主一眼,嘴里嘟囔着:“黑店!下次我自己去河边捡石头!”

欧也妮攥着自己新得到的碧玺项链,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她终于得到了父亲推迟了一个星期才送出的生日礼物,却又十分发愁这条链子会不会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被用各种理由讨要回去,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作为礼物和奖励的金路易很少在她的梳妆盒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一段日子。

出了大血的葛朗台像被活生生抽走了筋,虚弱到比那头把他们从索漠城拉来巴黎的老马还要脸色惨白有气无力。

“三百法郎……三百法郎啊!这玩意儿能换多少桶上好的波尔多葡萄酒?能放多少笔稳赚不赔的债?”

就见葛朗台无赖似的蹲坐在地上,指甲抠进街上的石砖缝里:“哎呀,我走不动了,你们要走就走吧,反正我走不动了!来了巴黎,一顿饭都没有吃上呢,先花了三百法郎!”

还是葛朗台太太清楚丈夫的为人,就见她迟疑地摸索了一下她平平的钱包:“那我们就去吃饭吧,一顿饭的钱,我应该还是有的。”

下一秒,就见葛朗台跳了起来:“巴黎的午餐,哪有便宜的!早上让你们自带干粮,你们不带,现在还要花钱去吃饭!”

拿侬忍不住了:“老爷,你那个马车小到侧个身都困难,我准备的干粮怎么塞进去?”

“这是借口!”

葛朗台哼哼唧唧恼羞成怒,表示自己宁愿忍饥挨饿一整天也不会在巴黎这条吞金的街道上消费一分一毫——

却见拿侬已经拉着葛朗台太太和欧也妮自顾自离开了,这条街道消费昂贵不假,但对面紧挨着市政厅的街道看起来飘扬四溢,是普通市民能够消费到的优质饭馆了。

拿侬她们找了一家正对着塞纳河的饭馆,坐下来点了几个菜,舍去前菜和冷盘,葛朗台太太在葛朗台若有若无的咒骂声中,还是鼓足勇气点了个烤羊腿和烤野兔。

若说巴黎饭菜的味道,拿侬觉得还不如乡下新鲜,但搭配的酱汁和摆盘明显体现出了巴黎这座城市的精致,有意思的是,拿侬挑起一枚腌渍橄榄,发现她记忆中以咸鲜为基础口味的橄榄在19世纪的法国完全没有被开发出来,这种腌渍橄榄就是用橄榄油浸泡,用白糖腌渍出来的。

巴黎人民的餐桌,看似丰盛,实则匮乏啊。

拿侬腹诽了几句,就听葛朗台清了清嗓子:“拿侬,这饭馆里有热水,你快去接一壶去,等会回索漠的路上还要喝呢。”

拿侬不慌不忙地往嘴里塞了几口牛肉,才在葛朗台喷火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好的,老爷。”

拿侬很清楚,因为她饭量大,刚才那一盘兔肉叫她一口气吃了一大半,可不就让抠搜的葛朗台心疼了嘛。

拿侬摸了摸肚子,还是把她支开地晚了,因为她吃的差不多了。

拿侬拿起水壶,在后厨接了一壶水,不过她没有急着回去,因为她看到饭馆后面的市政厅那边聚集了不少人,似乎有什么热闹可以看。

1810年的巴黎市政厅建筑风貌和政治功能与拿侬记忆中的完全不同,拿侬记忆中的市政厅是后来重建的,而原建筑是16世纪法王弗朗索瓦一世下令建造的,作为帝国行政中心之一,它不仅拥有红砖与白石相间的原始立面,中央钟楼、尖塔和雕塑装饰,还拥有一大片完整空阔的“河滩广场”——

名称源自塞纳河畔的砂石滩,是巴黎传统的劳工聚集地,同时还是公开处决的场所(如鞭笞甚至断头台行刑)。

拿侬看到的就是市政厅官员惩罚犯人的一幕,四个犯人被绑住手腕吊在了广场上,两个带着黑色假发的官员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就走了,剩下守卫按照吩咐将刑架又抬高了半米,方便烈日更猛烈的暴晒和巴黎人民的指指点点。

拿侬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犯了什么罪?”

旁边的人就回答道:“刚才没听到宣判吗,他们走私了一批英国货,被逮了个正着。”

法国现在大陆封锁,特别是英国的货物,遭到了严密的监视,在这个风口浪尖,不管是家庭作业的小船还是拥有合法出海证的大商船,都少有人敢违抗皇帝的禁令的。

不过看起来这个情节应该也不是特别严重,听旁边的市民说,好像只是走私了几匹英国的毛呢料,而且很有可能是航船的时候私自交易的,这和那种大宗走私不同,后者量刑大概就是绞刑了。

不过就算不是绞刑,这种暴晒也很难熬,是赤着全身只保留一条底裤地暴晒,如果身体不结实的话,要不了几个小时就会严重脱水。

拿侬注意到离她最近的一个犯人,他是四个人里身材最好的一个,肩膀宽阔,腰身健美,一条条或凹起或凸出的肌肉在烈日的灼烧下显出一种火红的颜色,特别是一些细密的汗珠还雾蒙蒙地遍布在上面,仿佛肉眼可见的倒刺一样,看得人莫名其妙有点血脉贲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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