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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奥勒冈叶

小说:

[荒野大镖客2]辉映的沙弗莱

作者:

莓川伊弗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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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应该还在这。在经历了糟糕的任务之后,亚瑟所承受的争吵、罪恶感、苦恼以及悔恨消磨了所有的耐心,他长时间没有回信,那封信就躺在他的背包里耽搁了三四天都没有动过。

你得回来看看。

就这几个字,简单而直白,甚至都没有附加条件。

亚瑟想,我不应该还在这。

一种矛盾将他逐渐吞噬,就像一根弦,紧紧缠绕着他的四肢。普罗米修斯被锁链捆着,那种痛楚化成了罪恶感和不安,铁针一样深插在脊椎,脑海里的罪恶就跟撕裂他躯体的秃鹫似的,直到最后会把他啃得只剩下皮包骨。亚瑟每每跟她讲述这些东西时,她都不会抱怨,甚至不会在意,因为她一路过来都跟在亚瑟的脚后跟捡着他剩下的东西,就算破成渣了,都能给你全部收拢了储存好。

剩下的每一块碎片都是他失败的形状,玛丽、达奇,甚至是范德林德帮的未来、虚无缥缈的平静生活还有逝去的西部自由。然后最大最参差不齐的那一块碎片,形状是她的样子,亚瑟可爱的医生,天真地以为她的安慰和瓶瓶罐罐的药剂能让自己的生活逐渐走上正轨。但亚瑟,他们已经铤而走险太多太多次了。

她总是想方设法治好亚瑟,捡起他每一块锯齿形状的碎片,直到她和他一样都血淋淋,双手和浅色衣襟都沾上了深色的污渍。不过,她大概是习惯血了,对血在皮肤上变干的感觉并不陌生。像是一种职业危害,她下班的时候总会把深红色的衣服脱下来,泡在水里,有的地方洗不掉,留下了惹眼的痕迹,像块疤印在上面。毕竟,她是个开膛手医生,会带着甜言蜜语狠心锯掉病人神经坏死的手臂,也能轻柔地处理亚瑟身上的枪伤。

回去吧,回到那个诊所看看。到达那里的路途并不遥远。

骑着马经过一片牧场,那里有夏天最甜的草莓,然后下马步行五十步,小杂货店贩卖着亚瑟的白马爱吃的糖块 。如果他跌跌撞撞,脑袋会硌到悬挂在屋檐的招牌,上面用罂粟红的颜料写着“左转进小巷,那里能治疗你的任何病痛”。等真正穿过这条灰暗的小巷,带着污浊的湿润霉味会让你整个人精神起来,再走三十步,就到了这家诊所的门口。

亚瑟抬头,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脸上的微笑比这段时间以来都要灿烂。天已经很黑了,几乎快要到闭店的点,他就站在门口,手抬到一半就开始敲门,频率跟个暗号似的,然后用带着咳得灼热的喉咙低喊她的名字。

他的手指上、手臂上,就连触碰到的门框上都有他的血,连续不断地咳嗽导致他的额角冒虚汗,牙根疼痛。亚瑟也许需要睡觉,或者再喝一杯,一直躺到旅店的软床上,直到自己再也没钱续房费;他需要足够的休息,蜷缩在装满温水的浴缸里。一切都能撑下去,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即使演变成这样,亚瑟也从不做最坏的打算,所以他也不会把冰冷的枪口塞进自己干裂的嘴唇之间,并一边祈祷一边扣动扳机来结束痛苦。

幸好她就在这里,这足以让亚瑟收起那套故作坚强的模样。她会告诉自己没事的,带着她甜蜜的笑容,撤下那副血迹斑斑的白手套,然后握住亚瑟的手,轻拍着他的手背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会收拾好自己的残局。

他就这么想着,然后有那么一会,亚瑟感到一丝安心。

上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城里,亚瑟很难想象一个医生见缝插针的休息方式竟然是去剧院。要不是借着昏暗的舞台灯光看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她的欢呼声也格外耳熟,亚瑟都不知道原来她从早看到晚,进进出出买了一次又一次的票,就是为了等到一个喜欢的节目。

于是最末场的时候,亚瑟毅然起身坐在了她的身边。幸运的是,她没有拒绝,也没有质问他有没有好好注意身体,只是转过头与亚瑟对视,指着他下巴那一块疤说,这里看起来很可爱,光秃秃的。说他看起来很不错。

没人来开门。

亚瑟愣了一下,考虑到或许手术台上还有病人,不太方便,于是自己把门打开了。她的门总是没锁,也有可能是医生的门得永远开着,为了一串来看她的瘾君子、洋娃娃还有缺手缺脚的倒霉蛋,每个人都在那里受到了温柔的照顾。亚瑟记得诊所后面是她的房间,她就睡在那里,所以到了闭店的点,他就经常提醒她,你得把门锁上。她还是不听。

室内很暗,走廊的灯熄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水和桃子罐头的混合味,怪难闻。亚瑟注意到大门柜台边甩着一件白色的长袍,一定是她扔在这的。他转过身,确保身后的门锁好了,才放心走进去。

罐头味意味着这是艰难的一天,是他们都忙得没空好好吃饭的共同象征。逐渐深入诊室,那股药味就越来越重,这让亚瑟的喉头忍不住咕噜了一下,就好像那些液体真的灌了下去,他的舌尖甚至都尝到了味道,苦涩的幻觉让他的胃打了个结。

“亚瑟?”她可能听见了脚步声,从最里边的房间走出来,披在肩头的卷发湿润,带着肉眼可见的白色水汽盘旋上升。医生只披了一件单薄的披肩,棉麻睡裙的裙摆耷拉在脚踝。“你站在这干什么?”

她才刚洗完澡。这也太松懈了。

“我收到了你的信。”亚瑟从包里掏出来,然后拿在手里晃了晃。他的声音有点抖,估计是肺部在喘息,他知道自己离碎成一万块锯齿状碎片只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你的门没有锁。”

“可你好几天都没给我回信。”她低声咕哝,然后顺着房间缝隙透出来的微弱灯光抬头看他。“你在流血。”她喃喃,走上前去抬手用指腹去擦拭他额角的血渍。天呐。亚瑟突然有点紧张。她像块糖,可太甜了。像她这样美好的女子不该和像你一样的坏人待在一起的。

“这没什么。”亚瑟吞咽了一下,“我过来见你一面,是因为之后可能不会怎么来了。你可以给我一些……止痛药。”他含糊不清地说,呼吸又粗又重,故意没提及最近的情况。其实他有很多止痛药,但亚瑟糊涂了一瞬,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上去可不是仅仅只需要止痛药那么简单。”她安慰,双手冰凉地抚上亚瑟过于温暖的手背,柔软而富有同情。然后她绕开他走了几步,提着灯走进了诊室,医生没听见身后的脚步,略不赞同地回头看了亚瑟一眼,挥挥手示意他跟上。“过来坐下,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她打开玻璃药柜寻找药剂的同时想了想,又转过头看见已经乖乖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见他局促紧张地靠在椅背里时不自觉表露出一脸无奈。医生让他放轻松,然后问他想不想吃草莓,早上隔壁杂货店的老板送来的。

亚瑟只想摇头,他看起来脸色苍白,还受着伤,浑身交织着一种又白又红的怪异。医生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于是露出那种只看一眼就能让你四肢僵硬的表情。“你没有按时吃药。”

“我觉得我挺好。”在蘸着碘酒的棉花触碰到他额角的伤口时,亚瑟支支吾吾地□□。她在俯身清理伤口,但疼痛却愈发激烈,是因为她的皮肤和他的在互相接触,疼痛有所减轻但又带着一种更加灼热的触感。“——所以没有吃太多。”

“真是不知好歹。”接下来在手臂上的轻拍是如此的温柔,伤口深处隐约很痒,密密麻麻地被药水啃噬。他听见医生说,“……我看得出来你很糟糕,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血沫从伤口里涌出。男人一反常态地沉默,他不打算反驳也不想软下心来安抚。“这没有办法。”他抱怨。犯罪生活和无数濒临死亡的经历让他比钻石更坚硬,没人否认他金子般的心和存奉献的灵魂。

但现在,有什么东西变了,包括他自己和其他人,周围的环境以及大格局,这都变了,无可否认。所以与已经存在的大问题相比,亚瑟那一点点“问题”又算什么呢。

“就算是这样,那你还是得服用我给你开的药剂。”医生的手离开了他的手臂,又回到他的额头,去试探着感知温度。很好,没有感染也没有低烧,这让她叹了口气。“拿着这个,喝掉。”她从柜子里挑出一个细长的安瓿瓶,配着几颗白色药片递给亚瑟,严厉的语气里带着甜蜜的关心。“它有助于减轻疼痛,还可以让你睡得好点。”医生的话就像压在他胸前的海浪,一波一波涌上来,亚瑟的手指挣扎着想要抓住它。

“你……”他的话被剧烈的咳嗽和刺耳的耳鸣淹没了,一切都模糊,但亚瑟依然强撑着想把下一句话说得完整。“……我现在可吃不了这东西,我没办法在外面睡死过去。”

医生没说话,也没动,她正盯着亚瑟的脸,一点一点仔细捕捉他隐忍的痛苦表情,她还是没忍得住脸上怜悯的表情溢出。有那么短短两秒,亚瑟以为他们俩额头相抵,但此时此刻他太虚弱了,都无法确认这是否是幻觉。医生拍了拍亚瑟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一些。“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赶紧吃药,然后好好睡觉。”

就连她近在咫尺的话都听起来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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