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泽尔沉默地开着车。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在客人上车前就升起了,只是到底不是什么高档轿车,隔音做得没那么好,后座的谈话声依然能模糊地传到她的耳边。
“把我拒之门外并不是安藤你做的决定,这一点我已经十分清楚。安藤你的诚意也确实地传达到了。”
声音虽然温柔,却依然习惯性地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
安藤信介的姿态放得十分之低:“不是的,夫人,请别误会犬养先生。在我出发之前他就叮嘱过我,无论采用任何方式都要取得您的原谅,无法让夫人及时就医实在是我们的失职。”
“取得原谅?原话应该是让你不择手段地把我拦在他的地盘之外吧?”这位对于安藤信介来说连姓氏都不能称呼的女士冷淡地说,“那么安藤准备了什么来取得我的原谅?”
后座隐约传来窸窣声,随后是她压低了声音的感叹:“是这款耳钉啊,你有心了……那我们接下来?”
哈泽尔踩下刹车,平稳地停在看起来像是私立医院的豪华建筑群前。
穿着挺括白色制服的英俊门童上前拉开车门迎接贵客。
哈泽尔冷静地把目光从下车的那位华服女士和她脖子上缠着的咒灵身上移开,发现门童也在盯着她的颈项,并且在和咒灵对视之前经验老道地垂下了眼睛。
一位橘粉色中长发,穿深色无袖连衣裙搭配白色披肩的女性优雅且迅速地从大门内出来行礼迎接,哈泽尔坐在车里无聊地辨认着她的口型。
您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全部都安排好了……
我叫……Su……Suda……菅田?Manami……爱未,爱实,还是真奈美?
被她注视的人敏锐地回过头来,两人隔着玻璃短暂地对视一秒,下一刻,名为Manami的女性又若无其事地侧过脸,面带笑容地引着客人进入大厅。
哈泽尔低下头,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刚刚上车的安藤信介关上车门,心情愉悦地说:“叹什么气呢。送我回去,然后我们各回各家,你去旁观少年少女们玫瑰色的青春,我去撕烂犬养健作头上的缝合线,大家各自享受愉快的周末。”
“多好的春夜啊。”
他看着窗外淅淅沥沥飘起的细雨,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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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泽尔把车停进车库,沿着狭窄的阶梯向上走了几步,鸟居朱红立柱旁边站着的人影动了动,双手插在口袋里,歪头看了她一眼。
“晚上好。”哈泽尔说。
从远处看,五条悟是相当纤细的一条人,要走近之后才能感受到他身高的压迫感和躯体里蕴藏的力量。
他等哈泽尔靠近才说:“淋雨之后妆居然没花啊。”
“什么雨……”哈泽尔愣了一下,听到细小的雨丝打在她头顶被隔开的空气上的沙沙声,“噢,下得实在太小了,没能察觉到。”
五条悟伸手要摸她的头发,即将碰到时顿了一下又收回手道:“以防万一还是先问一句,哈泽尔现在没有对我产生性|欲吧?”
哈泽尔反应了足有近十秒钟,才微笑着道:“没有当场兽|性大发,把五条先生按在地上撕掉衣服、当场夺走你珍贵的贞操,已经是我百般克制的结果了。”
闻言,五条悟放心地搓搓哈泽尔的脑袋:“头发都湿掉了,还说‘雨下得太小了’?——夜蛾派你去做什么了,连他的信任都能得到,不简单啊哈泽尔。”
“五条先生真的想知道的话,直接去问夜蛾校长不就好了。”哈泽尔说。
“其实不怎么想。”五条悟说,“但不把气氛搞得紧绷一点,就总会下意识地怀疑哈泽尔会不会又在对我产生想法。”
脏话在哈泽尔的舌尖转了几圈,又被她缓缓咽了回去。
日语实在是太有礼貌的语言,完全没有攻击力,说点别的五条悟又听不懂,这可真让人头大。
“……怀疑的话倒是自己看啊。”哈泽尔隐忍失败,揪着五条悟的衣领压低声音道,“之前是谁毫无羞耻心地问过别人对自己的想法之后就吓得把窗户撞碎走人了?你知道我这几天被人问了多少次吗?”
绷带很好地遮住了五条悟的面部表情,哈泽尔只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像锐利的刀尖一般停在她的脸上。
“我撞碎的。我知道。”五条悟配合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两个问题,同样小声道,“第一次见哈泽尔这样直白地发火啊,好有意思。再多骂几句?”
哈泽尔没再说话,只是眼神沧桑地放开了笑得很开心的五条悟。
五条悟得寸进尺,笑眯眯地挂在哈泽尔身上:“打两下也可以哦,我不会躲的。”
他浓密又颇具硬度的头发随着蹭来蹭去的动作扎了几下哈泽尔的脖子,顿了一下又问:“这样会有反应吗?”
哈泽尔半死不活地说:“五条先生,说真的,这么好的脸和身材不能浪费,抽空去增加点恋爱经验吧,至少得学会用这种事去挑衅别人会引火烧身的道理啊。”
“但是哈泽尔现在可是在身体力行地告诉我,再怎么过分也不会受到惩罚这样的事实啊。”五条悟说。
哈泽尔沉默片刻后,突然狐疑地抬起头来:“我怎么觉得……”
“对,你没感觉错,”五条悟指指自己又指指她,轻快地说,“我在诱惑哈泽尔噢。”
“就为了报复那天对你产生性冲动的事?”哈泽尔匪夷所思地问。
“那是很严重的问题啊。”五条悟收起笑容,松开她说:“想象一个可怜的国小女孩,她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到一个正版jellyc■t玩偶,只要控制好力度就不会掉毛变形,温暖柔软得恰到好处,和它聊天也好打闹也罢都令人无比放松,她恨不得每天都抱着它睡觉。”
“……啊。”
“然后有一天,玩偶突然产生了第一性征,并且一脸严肃地对女孩说,‘都是你把握不好异性距离的错害我爱上你了’。”五条悟停了几秒,满脸沉痛地说,“那个瞬间天都塌了,对吧?!”
“……五条先生,读书的时候文科学得不怎么样吧。”哈泽尔说。
“一塌糊涂呢。”五条悟说,“很烂吗,这个比喻?”
哈泽尔:“是啊,烂透了。”
“先不提把人看作玩偶这种失礼的事,还有那些让人想起来就生气的细节……”哈泽尔说,“五条先生虽然能读出生理数据,但完全搞不明白别人对你的感情是吗?”
五条悟打量着哈泽尔的表情,犹犹豫豫地说出了真心话:“别人对我抱持着什么感情这种事很重要吗?”
“五条先生是怎么认为的?”哈泽尔问。
“我?我没什么想法。”五条悟说,“毕竟连参考和学习的对象都没有嘛。反正大家看到这张脸之后,再怎么样也总不至于感到作呕,那就无所谓了吧?更何况绝大部分人的实力也没强到有资格对我挑挑拣拣的程度吧。”
闭上了嘴的完美男人五条悟安静地站在那里,肌肤雪白细腻,脸蛋毫无瑕疵,身材比例超赞,是一具连造物主见到也要情不自禁发出感叹的美丽人偶。
说不好是可惜还是幸运,人偶的身体里有一颗不完全的心。
它让人偶在神与人之间的界限上孤独地伫立着,既无法成为永远无情而强大的神明,也不能褪作尽情被爱恨和苦乐纠缠的人类。
这样满是异样感的孤独气息,使得人偶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充满了令人着魔的魅力。
哈泽尔说:“一开始我觉得五条先生很可怕来着。”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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