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则自嘲一哂,“她心里没我,蹉跎这么多年,何必再互相折磨下去,既有时机,侄儿只求一个眼不见心为净罢了。”
光庆帝神色欣慰,“这就对了,你一直不肯成婚,白白拖到现在,朕会让皇后尽快挑个好姑娘,为你赐婚。”
裴疏则心想,挑个什么姑娘,刺客还是眼线。
但他面上不显,一派感念地行礼,“多谢皇叔。”
从太极殿出来时,王聿仍立在阶下,想是不放心皇帝和他单独叙话,要等他出来刺探两句。
裴疏则心情好,也不介意和这草包找个乐子,“中书还没走,是也有话私下同本王说吗?”
王聿一见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就恼火,咬牙笑道,“陛下看重王爷,想来又有要事出公干了。”
“哪里,”裴疏则拂过伤处,“您的死士虽不大堪用,本王养伤也要时间。”
王聿不料他全都知道,还敢在大内当面揭破,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强作镇定问,“王爷打什么哑谜,本官怎么听不懂?”
裴疏则和善道,“中书别担心,那刺客虽被活捉,可本王已经帮你灭口了,再没后患的。”
王聿浑身都颤抖起来。
裴疏则眉目温煦,“本王即将成婚,还得多谢中书成全。”
他随手一拍王聿肩膀,压根没用力,却差点给他拍地上,忍不住放声长笑,阔步而去。
褚未就在外头等候,看见裴疏则,上前低声道,“殿下,呼屠皆送来密信,北漠那边有动静了。”
裴疏则正拿帕子擦手,闻言挑眉,“他动作倒快。”
“箭在弦上,他生怕殿下改变主意,会失去您的助力,自然着急。”
裴疏则随意将帕子丢开,乌沉眸底罕见地攀上一缕光亮,“未叔,我这次总能成了吧。”
褚未五味杂陈,心底涌上些许怜悯。
很多年前,裴疏则曾和姜妤私定终身,为了娶到自己的心上人,和老靖王做交易,替他那不成器的嫡出弟弟上战场,好几回差点死在那。
可那一次的结果…却不堪到让人不愿再提起。
褚未道,“殿下会心愿得偿的。”
裴疏则笑意愈深,“你说我是不是提前和她透个底?她从早起就蔫蔫的。”
他语气征询,可不过是低眸自语,根本没在问褚未的意见,“罢了,我再斟酌。”
褚未问,“殿下,去军营还是回王府?”
诸事顺利,裴疏则等不及要见姜妤,转念一想,也不必非得现在贪那一晌之欢。
他吩咐,“去军营。”
*
裴疏则一夜未归,倒让姜妤能睡个整觉,可睡也睡不好,清晨被芳枝叫起来用早膳时,依旧懵懵的。
公主府里许多布置都与她从前喜欢的东西重叠,引得她做了许多凌乱故梦,梦里被少年跃下的玉兰枝干受力摇晃,和窗外那繁盛花树纠缠在一块,有种庄周梦蝶的混沌。
她少时性子野,桀骜难驯的千里骏都敢偷偷骑出门,外祖母天天犯愁,耳提面命,女孩子家这样不规矩,早晚要失悔。
如今果然失悔莫及,为什么非要出城打马观花,撞上裴疏则,被他救下来。
正胡思乱想间,内院看门的嬷嬷突然出现,“姑娘,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了,说要接您进宫叙话。”
姜妤一时愣住,“皇后?接我叙话?”
嬷嬷应是,“天使们已经在外头侯着了。”
姜妤有些慌乱,看了同样无措的芳枝一眼,“王爷知道吗,褚参军呢?”
嬷嬷道,“王爷派人传话说去了军营,还没回来,褚参军随行。”
姜妤白着脸咬唇。
她忽略了,公主府与不羡楼不同,如今顶着玉成的身份,萧皇后召见天经地义,哪怕裴疏则在场也说不出什么。
可萧氏明知她是姜妤还要见,也实在出人意料。
眼见躲不过,只能梳妆更衣,随人进宫。
另一边,裴疏则才了了军中差事,策马回府,经过街市时,看到桥头有老翁卖莲子,初摘的莲蓬装在筐篓里,还沾着水露。
裴疏则被那几篓青绿吸引,“如今莲子都下来了?”
褚未点头,“才进六月,正是鲜嫩的时候。”
少时的姜妤明艳活泼,和金陵水乡最相配,一进夏日,素爱乘舟至藕花深处,掐芙蕖,采莲蓬,和讨食的游鱼逗趣,杏花衫袖和嫩桑色裙边浸着水波,像摇曳的锦鲤尾,大家索性就着她的名字起了个爱称,就叫小鱼儿。
他和越文州但凡出门,总会给她带一份鹊仙街的糖霜莲子,她泛舟归来,也每每怀抱一大捧新鲜莲蓬,招呼他们一道剥来吃着玩。
裴疏则不爱吃甜食,剥出来的莲子肉大多进了姜妤的肚子。
老夫子教育他们不成体统,“学堂重地,岂是叫你们吃耍取乐的?”这时姜妤就会捧一盘去了芯的鲜脆莲子笑嘻嘻上前,老夫子肃着脸,“小鱼儿,你就是罪魁。”她转手又变出壶莲心茶奉上。
夫子也就撑到这儿,干咳一声,喝两口茶开始授课,课间取几颗莲子吃。
没人舍得真生她的气,她天生就有让人疼爱的本领,任何她喜欢的东西都合该有人捧来给她。
裴疏则这样想着,已经吩咐人去买,忽见安排在公主府的影卫匆匆寻来,“王爷,姑娘被皇后召进宫了。”
裴疏则敛眉,“皇后见她作甚,她去了?”
影卫为难道,“接人的中官什么也没说,已带人走了。”
裴疏则挥挥手让人退下,眉宇间隐有不虞。
姜妤大抵不愿去,既如此,装个病拖住让人找他解决便是,难不成皇后还敢在待嫁的节骨眼上处置她不成?
褚未道,“姑娘哪敢违抗懿旨,可中宫不是好相与的,从前又最厌宸妃,难道是以为您要离了她,赶在成亲前提到宫里出口气?”
裴疏则面色微变,看了褚未一眼。
她现在可不比从前机敏,小绵羊一样的脾性,落到那群人精手里,还不得被欺负死。
他眸色沉郁,一抖缰绳调转马头,“去宫里。”
*
萧皇后住仁明殿,姜妤随中官进去,遥遥便看到她正坐在宫苑垂花亭内和一少女说笑,到尽兴处,少女的嗓音如莺啼般活泼婉转,带着几许娇嗔羞赧。
姜妤没想到皇后还召了其他人,她太久没见过生人,更是太久不进宫,不免手心冒汗,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身边中官殷勤通报,“娘娘,玉成公主到了。”
皇后就着喝茶间隙掀起眼皮,不自觉地顿住。
姜妤并未隆重打扮,只是面唇轻敷胭脂,不至于失礼罢了,却仍旧清皎夺目,皇后将眼底惊艳若无其事地压下去,身旁妙龄少女亦止住笑,视线落在她身上。
姜妤极力回忆着早已淡忘的礼仪,生疏行礼,“拜见娘娘。”
她动作露拙,少女掩唇,飘出一声轻嗤。
不论玉成还是姜家女儿,身份都太过尴尬,即便当着皇后,旁人也不会给她留面子。
果然萧皇后并不在意,轻描淡写地屏退了下人,“来本宫这儿。”
姜妤照做,被萧皇后拉住手,“好孩子,在公主府住的可还习惯?”
姜妤陪她演戏,“习惯。”
萧皇后转头和少女说笑,“你不知道吧,玉成虽然胆子小,和疏则关系却是最好的,她待嫁这些时日,你可常去找她说说话。”
少女甜笑应是,姜妤却有些疑惑,没明白其中有何关联。
皇后道,“你喜事将近,疏则也早就到年纪了,官家让本宫给他选个好姑娘做王妃,本宫想疏则平日与你亲厚,这不来找你参谋参谋,也省得旁人说本宫乱点鸳鸯谱。”
皇帝要除掉裴疏则,让她借赐婚之名在靖王府安插眼线,可这婚事哪这么容易成。
高门官宦不会嫁女当细作,裴疏则权势日盛,把人逼急了难保不倒戈,而他从前迷恋姜妤,公然包养官妓,清正官员早就退避三舍,真要用一心往上爬的趋奉之辈,外人又信不过。
萧皇后思来想去,还是盯上了自家族人,把姜妤叫来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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