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秦风正在市局会议室里，盯着投影幕布上的监控画面。
画面来自团结巷口一家便利店外的摄像头，角度刚好能拍到巷口一部分。
时间显示是凌晨12点47分。
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缓缓驶入画面，停在巷口不远处。由于角度问题，看不清车牌。
车上下来一个人，中等身材，穿深色外套，从后备箱拖出一个大号黑色塑料袋，动作麻利地拖进巷子。
两分钟后，那人空手返回，上车离开。
全程不到三分钟。
“时间对得上。”赵铁柱指着屏幕，“抛尸时间应该在凌晨12点50分左右。”
“车牌呢？”
“模糊，技术队正在增强。但车型是五菱荣光，全市有上千辆同款。”
秦风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
那个身影虽然模糊，但走路的姿态有些特别，略微驼背，步伐很快但脚步沉重。
是个男人，这一点可以肯定。
“李护士描述的男人的车是什么？”
“她说没看清，只记得是一辆深色轿车，可能是黑色或深灰色。”
赵铁柱翻看笔记，“和这辆面包车不符。”
“也许换车了，也许不是同一个人，有同伙。”
秦风沉思，“把这段监控发给李护士辨认，看身形有没有相似之处。”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林青舟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秦队，解剖初步结果出来了。有异常发现。”
五分钟后，所有人聚集在小会议室里。
林青舟将照片和报告投影出来，手还在微微发抖。
“死者体内有多处不符合其年龄的慢性病变迹象。”
“肝脏硬化早期表现，肺纤维化，心肌有轻微炎症。但这都不是致死原因。”
他切换到下一张照片，是胸腔内景。
“真正的死因可能是急性呼吸衰竭，但诱因不明。膈肌和胸膜有广泛针尖状出血，死前有过剧烈但短暂的窒息过程。”
“奇怪的是，呼吸道没有异物，颈部无损伤。”
“还有这个。”
他指向肩胛骨下那个印记的照片，“这不是尸斑。我做了切片，发现是真皮层毛细血管破裂出血，但表皮完好。像是外力造成的，但外表看不出压迫痕迹。”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什么意思？”王成刚皱眉，“她是被憋死的，但没人捂她口鼻？”
秦风缓缓道，“那个注射痕迹，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刚送来。”林青舟拿起另一份报告，“血液中检测到丙泊酚残余，这是一种短效静脉麻醉剂。剂量非常大，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在几秒内失去意识。”
“麻醉后切指？”赵铁柱问。
“应该是。但切口时间接近死亡时间，可能是麻醉后不久就进行了切割，然后死亡。”
林青舟顿了顿，“还有一个发现。在死者胃内容物里，检测到少量苯二氮??类物质，也就是安眠药。但血液中浓度很低，应该是更早时候服用的。”
秦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麻醉剂，安眠药，专业的手术切口，离奇的窒息死因……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凶杀案。
“身份呢？有进展吗？”
赵铁柱摇头：“指纹比对没有结果，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录。已经提取了DNA，正在做比对，人脸识别系统也没有找到匹配。”
“失踪人口报案呢？”
“最近一周有七起年轻女性失踪报案，但其中五起已经排除，要么找到了人，要么特征不符。剩下两起，家属正在来辨认的路上。”
秦风站起身：“我去趟陈璟那里。林青舟，你把所有发现整理一份详细报告，包括所有异常点，一定是所有！”
……
秦风把车停在陈璟公寓楼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老旧小区的路灯年久失修，只有零星几盏还亮着，在渐浓的夜色中投下昏黄的光晕。
六层高的灰白色建筑外墙斑驳，楼道口堆放着几辆落满灰尘的自行车。
这里是城西边缘的老住宅区，租金便宜，人员混杂，陈璟选择在这里养伤，显然是为了清净。
秦风熄了火，没有立刻下车。他坐在驾驶座上，目光扫过三楼那扇窗户。
窗帘紧闭，没有灯光透出。
这很正常，陈璟受伤需要静养，拉上窗帘休息再正常不过。
但不知为什么，秦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一种直觉，一种在刑侦一线摸爬滚打十几年养成的本能警觉。
他推开车门，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老小区特有的味道。
潮湿的霉味、炒菜的油烟味、还有楼下垃圾桶散发的淡淡馊味。
他走进楼道。
声控灯坏了，黑暗中只能凭记忆摸索着上楼。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格外清晰。
到了三楼，秦风停在302室门前。
他抬起手要敲门，动作却顿住了。
门缝下方，有一道极细的阴影。
光线？
不，房间里没有开灯。
秦风蹲下身，仔细查看。
那不是光线，而是粉末。
非常细微的灰白色粉末，撒在门缝边缘，如果不蹲下来几乎看不见。
秦风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凑到鼻尖。
滑石粉？
他站起身，眉头紧锁。
陈璟会在门缝撒滑石粉？
为什么？
除非……
除非他想知道有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秦风没有敲门，而是转向隔壁301室。
敲了三下，门内传来电视的声音，接着是一个老年妇女警惕的声音：“谁啊？”
“阿姨您好，我是公安局的，想跟您了解点情况。”秦风掏出证件，隔着猫眼展示。
门开了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上下打量他：“警察？什么事？”
“我想问问您隔壁302的住户，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老太太想了想：“小陈啊，他受伤了在家养着，挺安静的。今天下午没有，但昨天下午……”
她皱起眉头，“好像是有个人来找他，大概三四点钟的时候。”
“什么样的人？”
“没看清脸，戴个帽子，挺高的个子。”
老太太回忆道，“敲门敲了挺久，小陈才开。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然后就进去了。”
“大概待了……半小时？然后就走了。”
“那个人走的时候，您看到了吗？”
“我刚好要下楼倒垃圾，在楼梯口碰见了。”
老太太说，“戴着帽子低着头，走得很快。对了，他手里拿着个东西，用黑布包着，方方正正的。”
“多大？”
“大概……这么大。”老太太比划了一个鞋盒大小的形状。
秦风道了谢，转身回到302门前。
这次他敲了门，力道适中。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三下，加重了力道：“陈璟，是我，秦风。”
还是安静。
秦风的心沉了下去。
他试着拧了拧门把手——锁着。
后退一步，仔细观察门锁。
老式的弹子锁，锁孔周围……
有新鲜的划痕。
很轻微，但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那些细微的金属刮擦痕迹依然可见。
不是专业撬锁工具留下的。
“陈璟！”
秦风提高了声音，同时掏出手机拨通陈璟的号码。
门内隐约传来手机铃声。
响了七八声，无人接听。
秦风挂断，立刻拨通赵铁柱的电话：“铁柱，带技术队来城西平安小区3栋302，陈璟可能出事了！”
等待的时间里，秦风在门口踱步。
他的目光扫过走廊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更多线索。
楼梯扶手上有一处不明显的痕迹，像是有人快速下楼时，手掌擦过积尘留下的掌印。
他蹲下身，用手机手电筒照向地面。
灰尘中有几个模糊的脚印，朝着楼梯方向。
鞋码大概42、43，鞋底花纹很普通，运动鞋或休闲鞋。
其中一只脚印的边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
秦风凑近看。
是血。
已经干了，但颜色还很新鲜。
他站起身，看向302室的门。
陈璟的伤在左臂，如果伤口裂开出血，应该是在房间里，怎么会滴在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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