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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家毁人亡

小说:

春台旧案(悬疑+恋爱)

作者:

山水相娱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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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沅买了一捆小青菜,转身走入城中。

他想着:去薛家罢,不为别的,只为看看她的爹娘。

看一眼,就这一眼后,万事便罢了。

只是他才走到灶儿巷,便见天上浓烟滚滚,地上邻里奔走相告,原来竟是哪户人家着火了,天干物燥,火势凶猛,大有燎了整条巷子的势头。

张沅连忙拉住一个跛脚老丈,问是谁家?

那老丈正拎着水桶,要去救火呐,听张沅这么问,气急败坏道:“还有哪家?还不是那薛主薄家!”

老丈话刚落,便被人夺走了水桶,连带着怀里也塞了一把小青菜,再定睛细看,方才那个少年人已然拔腿冲进巷子中,转眼就刮到小河边。

往日生机勃勃的杏树,此刻,已烧成了一支硕大的火把,任凭张沅怎么泼水,都是白费力气。更别说薛家的屋子,层层火浪直接掀翻了望火楼的水铳,那望云梯斜斜栽下,上头的衙役摔了个七零八落。

众人无法,只得拆掉了与薛家相邻的墙面,露出一个空地来,等它自个儿烧完了事。

这四邻八方,老的少的,但凡腿没瘸的,哪个不是在救火的救火,敲墙的敲墙。

其中独独没有薛氏夫妻。

张沅这时还不担心,他猜测是薛婶子舍不得女儿,哭哭啼啼地拖慢了脚程,也就和大家一起拆起砖来。可是直到那一面墙拆完,都不见他们回来。

他这才着急起来,把整个灶儿巷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也不见他们半分影子?

喧闹嘈杂之下,他双手撑住膝盖气喘如牛地想,莫不是薛氏夫妻早早回到家中,此时正在火场内煎熬?

他扭头盯向熊熊燃烧的大火,心中只犹豫了一瞬,便纵身一跃进河中,直浇了个浑身湿漉漉,并剥下外衫罩住口鼻。

只见他双眼放出狠光,二话不说便冲进火中,就在那火舌卷来之时,一只横空出来的大手忽然将他拽住,如钢铁一般将他甩出去,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张沅连带着那人一同摔在了小石桥上。

幸好二人都是有几分武力的好手,在落地时,护住了自己的脑袋,那汉子倒竖浓眉,正想破开大骂张沅,忽然听见远远地传来一声声老妇人的呼喊,“萍娘,萍娘你慢些。”

他忽然像吃了哑药般住了口,反倒逼自己渗出两汪眼泪,转头对着那率先赶来的女子,委屈道:“萍娘,我好疼。”

萍娘拉住了自家相公,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关怀道:“那小官人如何了?”

她相公道:“还行,还没死。”

就在这时,后头的老妇也赶到,她一把箍住尚在吃惊中的张沅,张了张口,还没等话说出来,先溜出两行眼泪。

“你这冒失鬼,我问你,你可是要去救我那真真妹子?也不打听打听就要往火里冲,那火是这般好相与的?”

“是的呢,若不是我相公跑得快,力气大,哪里能拉住你呢。”说这话的是那个叫萍娘的女子,张沅这才发现,她肚子竟然这般大,好似快生了般。

不等张沅说话,那汉子又接着道:“就是,听那卖卤货的朱老大说,一刻前在小曲河撞见过薛主薄哩!”

如此说来,真是张沅冒失了,他千恩万谢地感激了李家人的救命之恩,又匆匆赶去小曲河畔寻人。

临分别时,听见那萍娘惋惜道:“可惜了,再也吃不成这么酸的杏子。”那老妇人哈哈笑道:“这有甚?我那真真妹子栽花种草的本领好得很,等你这一胎生了,我多提些红鸡蛋给她,请她再盘活盘活,那树定能活!”

欢声笑语犹在耳畔,张沅甩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脚不离地赶到小曲河,把那毗邻的南大街,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还是不见薛氏夫妻得踪迹,他又沿着原路返回薛家,门前已是空无一人,只剩一座兀自燃烧的残宅。

他心中有了不妙的猜想,视线低垂,见那烧成废墟的灶屋地上躺着一趈黑黢黢的刀片,分明是把烧没了把子的菜刀。

张沅顾不得烫手,一把按住提起来,就往城外追去。

追到小河畔,看到那一幕,目眦欲裂。幸好老天还算开眼,让他在生死存亡之际,救下了薛荷。

薛荷松开了挼皱的裙摆,把视线一滑,猜测道:“如此说来,这是针对我家的一场灭门?”

她能这么快,又这么大胆地总结出来,是张沅没想到的。

“只是,我爹娘竟是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他们抓我爹娘去做什么?”

薛荷不解,这也正是张沅所担忧的,他甚至觉得薛家夫妻还在不在人世,都难说。

只是今日,已不好再将这个猜测告诉薛姑娘。

张沅极其隐晦地怜望了薛荷一眼,问道:“你家可有与人结仇?”

薛荷一面想着,一面慢慢地摇了摇头,“我爹虽有些清高固执,但从不为难别人,我娘更是灶儿巷的头一号大好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如此。”

想起薛荷的母亲,张沅也是心中一暖,他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想起个事,那日天黑未黑时,我见薛主薄急匆匆的回家,他到了家可曾有异样?”

“哪日?你第一次上门那日么?”

张沅耳朵尖一红,答道:“对!”

薛荷想了想,也摇头道:“不曾。”

如此,便先搁一搁罢。

张沅松开了她的手腕,蹙眉道:“好了,你手指疼不疼?”

薛荷低头望去,见那草蜱子已经脱力而下,落在草丛中,正正被张沅一脚碾死。

说疼是有些疼的,况且,其实是更烫一些。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凄然一笑道:“不疼。”

她更多的是为遭遇和处境难受,张沅却以为弄疼了她,眉目一黯,低声解释道:“该用艾条熏的,用艾草就不烫,只是我没有。”

听了他这略带自责的话,薛荷心中一惊,随口安慰道:“你要样样都有,岂不成了大罗神仙?”

“薛姑娘又在笑话我。”

他小声道。

忽然,他眨了眨眼,“我曾听人说,蜱虫有毒,那毒能让人变傻。我倒有个解毒的土法子,只是有些龌龊。薛姑娘,你要不要试试?”

有多龌龊?童子尿还是唾沫?

薛荷想了想,也道:“巧了,我也有一个法子。”说罢便转过身去,拿食指悄悄咪咪地沾了一点唾沫,轻轻地按在了伤口处,霎时便袭来一股子的瘙痒刺痛。

怎么反倒更痒了?她心中狐疑,不安地甩了甩手,又提起一桩正事。

只听她惨然道:“我们给嬷嬷和镖师们挖一个坟罢。”

不管如何,入土为安是极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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