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程知遇喜上眉梢,“那更好了,我也不必那么生疏唤你。”两人走到门口,程知遇顿了下来,“陆明,你不是被陆府送来的,你是我程府花了大价钱,要来的。”
不等陆明又吐出什么妄自菲薄的话,程知遇连忙截下话头,“所以啊——”
她戳了戳他的肩膀,笑意盈盈,“你得让我‘物超所值’。”
她眼睛转了转,思忖片刻,“你就给我当小尾巴。”
“你要听学,下了学,我还要考你,听会了才成。”程知遇稍稍抬眉,颇有一股流氓的架势,“你还得跟着我,我去哪儿你去哪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她歪了歪头,笑意盈盈,“陆明,你听不听?”
陆明一时不知如何答。
但总归,是比在阁楼的日子好。
“乖乖,怎么还没进来?菜都快冷了,快进来快进来。”程连虎那边在催她。
“哎,这就来了。”程知遇高声一应,攥着他的手腕又问他,非要他一个答复才肯罢休,“陆明,你说啊。”
她的指尖温热,稍稍用力晃着他的胳膊,似是在......撒娇。
“听。”陆明顿了顿,“我听你的话......阿遇。”他声音轻轻,像松雪开化般汩汩悦耳。
程知遇眉开眼笑,带着他进了屋,“快走,陆明,小心这有门槛。”
他没再磕到,任由程知遇拽着他迈进程府,饭菜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像,家的味道。
陆明的心中升腾起一丝暖意。
“怎么这么慢?”程连虎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故作严厉,“快去净手。”
戚雅怼了程连虎一下,放轻声音,“乖乖,你带着陆明也去,一起坐下吃罢。”
“哎。”程知遇应声笑了笑,在陆明身后推着他走,“快走快走。”
府内小侍端来盥洗的小盆,程知遇快速搓了搓,又拉着陆明搓了搓,火急火燎地又带人回到桌上,把陆明按到位子上。
戚雅呵斥了一声,拿过帕子给她擦手。
旁边小侍也弯了弯身,十分礼貌地询问,“小官人,您也擦擦手罢。”陆明受宠若惊接过,“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多谢。”
“别急着动筷子,还未点爆竹呢。”戚雅一边说着,一边把火折子递给程连虎,程连虎福至心灵,起身出去点。
“乖乖......”出不出去看爆竹?
戚雅还未将话说出口,转眼瞥见了陆明遮眼的布条,话在口中急急转了个弯,“捂着点耳朵。”她冲程知遇笑了笑。
“知道啦。”程知遇点点头,报以一笑。
“阿遇。”陆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压低声音,脸热了热,“今儿是什么日子,为何要点爆竹?”他对日子变化的感知极微弱,只知道过年过节时,外面会点。
“燎锅底啊。”程知遇手指托着下巴回答,“唔,是营州的习俗。迁新居时,什么都能先搬,唯有家中的大铁锅,一定要最后再搬,届时屋外点爆竹,顺着爆竹声把家里的大铁锅搬上灶台。”
“锅里则要烙个大锅盔馍,是要在旧居先烙一面,再搬到新居烙剩下那面,直至烙熟。”
“这搬新居的第一顿饭,就叫燎锅底,陆明,一会儿你多吃点嗷,瞧你瘦的。”程知遇比划着陆明的手腕,忽然发现他小臂上清晰的泛红指印。
她伸出手比对,发现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登时心虚起来。
不等陆明再说,外面的爆竹声已然响起,一双柔软的手捂住他的耳朵,爆竹声隔绝在外,是闷闷的脆响儿。
程知遇的眼睛亮晶晶的,笑着看程连虎狼狈地往回跑,跑进屋里,戚雅上前笑吟吟地给他捂耳朵,几个院子将系着红绳的铁锅往屋里搬。
直到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归为寂静,程知遇才放下手,笑着道:“陆明!迁新居快乐!”她的声音就像一个小爆竹在陆明的耳畔炸开,不吵,也不炸耳朵,只觉得热闹。
她说完便起身去缠爹爹阿娘要利市[1],又是叽叽喳喳小麻雀似的架势,陆明顿了顿,思忖着那句“迁新居快乐”,不自觉地勾出一抹笑意。
宅老带人端来了大锅盔馍,笑吟吟地看着程知遇,“姑娘,来吃锅盔馍。”
“哎!”程知遇把得逞的利市塞进荷包,等几人坐好,起来给爹爹阿娘分馍馍,边分边说着吉祥话,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陆明对这种环境很是陌生,他判断不出菜的方向,便只能一味地用筷子扒着碗中的饭,饭在口中嚼出淡淡的甜味儿,让他不至于太过窘迫。
程知遇转头注意到他,给他夹了块锅盔馍。
“陆明,你也尝尝,接喜气。”
锅盔馍刚刚出锅,烫着舌尖,外面酥脆,面香和芝麻香混在一起,咬下去却是很蓬松暄软的口感,面层中的红糖在厚实的馍中显得并不甜腻,只一口,陆明便觉得身子都暖了起来。
他不知道是锅盔馍的功劳,还是身边人的功劳,只是一味地夹着剩下那口锅盔馍发呆,却倏然听见程知遇惊讶的声音。
“陆明,你怎么哭了?”
哭了?陆明怔愣,他伸手触碰脸颊,触到指尖下的湿润。
“陆明?”程知遇声音透出担忧。
陆明却只是摇摇头,轻轻道了一声多谢。
盲奴的双眸感知不到哭泣,只是泪先一步表述情绪。
*
院子拾掇出了一间客房供陆明住,程知遇很不好意思地解释,叫他不要嫌弃。她叫陆明牵着她的衣袖,将这间屋子走了个遍,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屋内的装潢、物件的位子。
陆明浅蓝色的袍子拖在地上,一步一步,将他的足迹印满整个屋子。
“呐,这个锁是这样插的,你晚间就寝一定要插好门,省得再有甚么贼人乱入。”程知遇交代完最后的事宜,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
房门关上时撞出了“咚”声,陆明久久地摸着门锁,屋内没有霉味,只有淡淡的熏香萦绕在鼻尖,是很好闻的竹香。
那一夜,他没有睡,只是坐在屋里发呆,直到鸡鸣破晓。
*
程知遇推开房门时,看到的正是坐如木雕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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