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子,这冰雪冷元子是由黄豆和砂糖制的,把黄豆炒熟,去壳、磨粉,加砂糖拌匀,入水团成丸子,浸冰水,撒上些许花瓣,偶辅以剔透的荔枝肉,瑶台香卖得不错。”暮云不卑不亢地答着。
“东京的物什确实精细,拇指大的团子都能做出花来。”程知遇笑笑,又饮了一口酒。
陆明手上一顿,登时了然。她不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佯装不解,叫暮云为他解释。
贝齿轻咬甜蜜,似咬晴雪。
“娘子是营州人?”暮云倏然道。
“你怎知?”程知遇抬了抬眉。
暮云面含浅笑,温婉地压了压衣襟,“妾身夫君就是营州人,难怪第一眼见您,便觉您观之可亲。”
程知遇闻言提起兴趣,倒是比方才热切许多,“呦呵,倒也巧,营州哪里的?”她坐直身子问。
“营州昌黎。”暮云答话。
程知遇一拍大腿,眸子亮了亮,“这不就是半个老乡么,嗨呀,莫拘着了暮娘子。”她扬扬手,招呼小二给暮云也寻个座来,言语热情,“我瞧你对这些吃食、饮子蛮熟悉,可会做?”
暮云受宠若惊,思忖片刻认真回复,“会倒是会,妾身先前在茶坊里做茶果子匠,做了十余年了,会的比瑶台香挂出来的式样还多。”她掩帕轻弯唇角,娴静如涓涓细流汇于一处。
“那敢情好。”程知遇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上面刻着“怀珠”二字,递与暮云手中,眼中意兴不掩。
暮云像是接烫手山芋一般,连忙跪地,“玉牌贵重,不知小娘子这是何意?”
“自然是,有生意找你。”
程知遇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指尖。
暮云不明所以,捧着玉牌不知所措。
只听程知遇温声道:“一月之后,茶汤巷正南有一新店,牌匾挂红之时,你拿着这个玉牌去门口找腰间挂同样牌子的人,自有人告知你,是什么生意。若不信我,这玉牌便权当今个给你的赏钱,你自行决断。”
她端起眼前的酒盏,轻轻摇晃浅啜一口。
酒盏中的梅花起起伏伏,盏落案几之际,却听一声弦断嗡鸣。
那声音刺耳尖锐,旋即随出一声女子的惨叫,众人连忙起身去看。
“放开我,放开——”瑶台香大厅正中央,一把牡丹琵琶弦断砸落在地,琵琶的主人一袭艳得夺目的赤红罗裙,身姿曼妙,正被两三个大汉制住。
她一双凤眸怒瞪,并不服气地破口大骂。
“遭天谴的下作黄子,身上那二两肉不要不如割了喂狗!自家死了人呐,这么没皮没脸的?瑶台香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敢绑你祖奶奶我走,我必咒你钱府人人福如乌鸦、寿比昙花,就是走路上叫雷劈死,都是老天开眼给你们留了个全尸——”
站在她面前的瘦条人物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你这小娼妇,再咸嘴淡舌、胡乱攀咬,我就废了你这双调琴理弦的手!”
他身后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富家子弟,看起来是一路的,正指着两人暗暗嘲笑。
“我呸!你以为我怕啊?”那女子一口痰酝酿吐到那人脸上,登时哈哈大笑,横眉高声喊叫,“走过路过的客官都来评评理,眼前这位哥儿,是钱府庶子钱贵广,东京响当当名号的人儿啊。方才拦了我,非要我给他弹些腌臜浑曲儿,我不肯,便恼羞成怒叫人绑我。只可惜,我隐月就不是个好拿捏的,你不是没皮没脸么,那就揭了脸皮给大家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钱贵广恨得牙痒痒,一边捂着脸,一边叫人连忙给隐月堵了嘴拖走,谁料隐月看着纤细,手段却着实狠厉,转头狠狠地咬上大汉的手臂,活活将人咬得嚎叫松了手在地上打滚才罢休。
隐月挣了束缚,一个起身跑开,便跑边高声大喊,“你以为你祖奶奶我怕你?!天雷劈的猪脑子,听得懂我弹的什么曲儿吗?就应当安了嚼子叫你上街遛个几圈,跪爬在地上大喊三声‘祖奶奶我错了’,你祖奶奶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饶了你!”
她身量轻巧,在宾客间窜来窜去十分灵活,钱贵广拍着腿焦急地叫人连忙拿下她,偏那几个大汉连她的影儿都抓不到。
钱贵广身后那几人笑得前仰后合,臊得他咬牙切齿,看向隐月的眼神更加阴毒。
隐月是这条巷子里有名的乐伎,不仅人长得国色天香,一手琵琶更是弹得出神入化,隔三岔五才到茶汤巷挑个店弹上一曲,她挑哪家,今个这家便座无虚席。因这,巷中各家店的老板都把她当香饽饽看,恨不得回回上自家店里弹才好,只是隐月出了名的脾气爆,一不如意,甩手便走。
都怪这几个纨绔,方才哄他要他去撩拨隐月,这回丢了脸面,回家定要挨训。钱贵广咽不下这口气,只得叫人赶紧将隐月捉住。
隐月像只烈色小鸟,在宾客间穿梭,一盏茶里骂的式样就没个重复的,令人咂舌。
“钱兄,这回你可碰上硬茬了。”旁边一着墨绿色袍子的公子哥打趣道。
钱贵广的脸色更加难看。
钱贵广忍不住道:“若非是你们起哄,我怎会惹得这一身骚。”
几个公子哥面面相觑,只暗暗嘲笑,递了眼神,并不接他话茬。
其中一个身着鹅黄袍子的眼观鼻鼻观心,上前奉承,“钱兄莫慌,都怪那小贱蹄子不识抬举,过会子捉了狠狠地罚,拔了她的舌头,看她还骂得出么。”他面上狠厉,比划了个手势,钱贵广这才缓下神情,冷哼一声。
程知遇站在楼上看戏,上一世,她倒也听过这位小女娘。隐月寡不敌众,叫钱贵广逮住,后头只听闻隐月是蓄意勾引不成、攀污钱贵广,叫人生生拔了舌头、断了手指,扔到街上做了乞儿。
现在想想,怕是钱府倒打一耙。
程知遇的目光落在陆明身上,只见他看似轻描淡写地嚼着糕点,却在听到钱贵广喊“凡活捉隐月者,赏五十两银。”时,忍不住颤抖了指尖。
怕是想起了阁楼旧事。
程知遇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她出身商贾世家,除了生死情谊,最看中的便是价值。她的目光移到隐月身上,心底忍不住衡量,钱贵广虽为钱府庶子,名头前面却还是挂着一个“钱”字,为一个乐伎......垂眸刹那,她瞧见了隐月眼中的愤恨与不屈。
眼见那隐月就要被捉,一把折扇“啪”地展开,将人护在身后。
“且慢。”
程知遇含笑缓缓步出,眼眸如冷箭扫向钱贵广,“这来喝茶听曲儿,本是乐事,怎还闹成这样呢?”
钱贵广眼睛一眯,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压成了两道缝隙,却显出几分打量之意,他瞧着眼前这人身上价值不菲的料子,当即缓了神色,拱手道:“不知小娘子是哪家千金?今个实在唐突,却是这隐月先攀咬我,毁我名声,小娘子还是不要掺和。”
“营州,程府。”程知遇将隐月护在身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自然不识我,前些日子陆府商会,钱家主来找家父攀谈,旁边带的好像是正经大房的小官人,不是你。”
“程娘子,此话何意?”钱贵广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为庶子,商会这种大场面,钱家主自然是不会带上他。程府是营州有名的富商,家中独女是什么分量,钱贵广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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