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桑褚玉便顺着那疯狂乱卷的气流跃入了棋盘迷阵。
见她走了,衡云子下意识往前一步,意欲跟上她。
但身旁人忽然踉跄了下,紧接着就跟被什么给拉扯过去似的,赶在他前面进了那迷阵。
前后不过一两息,身旁二人就先后离开了。
狂风渐止,棋盘也随之消失不见。
衡云子停在原地,忽抬手从半空拂过,再合指轻捻了两下。
一点细微的灵力逸散在他指间,很快便不剩丝毫。
虽只有一瞬,但他方才确然感受到有缕灵力将巫盏拽进了那迷阵之中。
是谁?
这百花境中,理应没有旁人才对。
疑虑一闪而过,他转而望向四周,开始思虑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现下他该怎么进去。-
棋盘迷阵内。
桑褚玉被那狂风卷着跌入迷阵,像是掉入一个望不见底的深坑。
这里头的灵气很不平稳,化作风一般的气流,横冲直撞地乱飞,使她难以维持平衡。
摔倒在地前,她及时运转了妖气,但还是在地面足翻滚了几周,才勉强停下。
她躺在片平整土地上,入眼是一片漆黑的天空。
而四周又是明亮的,足以视物。
接着余光,她看见大大小小的茅屋土房,长着细弱苗子的田地,以及远处一株高大到没入漆黑天空里的巨树。
她来这儿的次数不多,但也有两三回了,还是不大习惯落地的方式。
此处叫百花村,是百花境底下的地下村庄。
村民都是些没成气候的花妖草妖树妖,专在这儿照顾打理没到开放时节的花灵草灵。
说白了,百花境里的花草不开的时候,魂灵就蕴养在此处。
等开放的时候到了,便由村民送至百花巨树,再经由那棵巨树到百花境外。
正因为看不见天,这儿也是唯一能瞧见百花齐放景象的地方。
百花一开,就能找着不谢花和长青草了。
不等桑褚玉将眼神从那棵巨树移开,视线内忽冒出颗脑袋。
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她旁边,躬身看着她。
“桑仙长,您来取花?”
是这百花村的村长。
“嗯,我——”桑褚玉起身,忽瞥见道人影从天坠下。
片刻,那人摔倒在了她跟前。
黑袍大袖,满身银饰,外带覆在脸上的半边面具。
桑褚玉:“
……大祭司你怎么也来了?”
巫盏看起来摔得不轻——露在外面的下半张脸、胳膊还有手都磕出了深浅不一的淤青。
他缓站起身。
跟衡云子一样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微弱的灵力。
他本就有进入这百花境的打算只是还没行动就被那灵力硬生生拽进了此处。
眨眼间
一抹了无痕迹的灵力根本就寻不着源处。
会是谁?
他原想照实说出此事但思忖片刻开口时却换了说法:“一个人到底不安全某擅作主张还望桑姑娘见谅。”
桑褚玉没放在心上:“无事取株花草就能出去来便来吧。”
她身旁村长拱手道:“桑仙长百花开需要一段时间还请两位仙长随我去休息片刻至多两个时辰便好了。”
他那胡子用树藤编成一绺绺的辫子上面的叶子都没摘干净说话时抖来抖去。
哪怕见过两三次桑褚玉仍觉那胡子好玩儿。
盯了半晌她才移开视线应了声好。
村长带着他俩去了间屋子又喊来两个小妖奉茶便转身火急火燎地走了。
等坐下了桑褚玉才想起一事:“衡云子呢?”
他往常最爱凑这种热闹之前也说过想来百花村瞧瞧今天怎的让巫盏抢了先。
巫盏放下茶杯语气不见起伏:“尊君概是想在外守着以免出现意外。”
衡云子常是想到什么做什么这理由也说得过去。由是桑褚玉再不多问视线转而落在他身上。
从过湖泊开始天就没那么冷了。这百花境中更是暖和如春她和衡云子都换了身衣裳。
但巫盏像不知热般仍穿着那身厚袍将身躯遮得严严实实。
虽这样还是能瞧见不少伤口都是刚才摔的。
桑褚玉一时忘了他这副身躯只是傀儡假壳问道:“大祭司身上的伤不需处理么?”
巫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向自己的手背。
白如玉却磕出了略显狰狞可怖的一片伤痕未免扎眼了些。
“险些忘了多谢桑姑娘提醒。”他掐了个诀须臾便治好了手背上的伤。连同其他看得见的地方也一并疗好。
“还有脸上。”见他停住桑褚玉指了下自己的脸以作提醒“你要看不见我帮你。”
巫盏正要拒绝却忽想起什么带笑应道:“那便有劳桑姑娘了。”
桑褚玉拖着椅子坐近了些。
其实她根本不是想替他疗伤,毕竟他疼不疼与她无关。
她只是觉得这样“修补”伤口挺有意思——就跟修补炼铸灵器一样。
将有缺损的部位慢慢修缮如初,作为修补的人而言,也算是件分外有趣的事。
她送出一缕灵力,仔细治疗着他下颌处的伤口。
两人离得近,巫盏几乎不用细瞧,便能将她的脸看得格外清楚。
又是那副神情。
不复平时的倦怠懒散,眼下她专注,极富耐心。
眼底透出些沉迷其中的欣悦,就像是在面对一样她所珍爱的作品。
往常只有在她铸器时,他才在她脸上见过这副模样。
他手指微动。
所以,她是将他当成了一件残破的灵器么?
正因为要修补“灵器”,才能耐下性子,露出那么一点儿不易显的雀跃?
倒是,有些可爱。
他目光一移,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的唇。
已不复昨日里看见的微肿,也再没法从中窥见那隐秘的情事。
看不见,但并非不存在。
巫盏抬眸,却没能与她对上视线。
她还在专注处理那点伤口,根本无暇管他。
他便又想起了昨日发觉的荒唐事。
他并未看见,只不过听着了些微声响。
错乱纠缠的呼吸,作哑的低喘,以及明显失稳的说话声。
她对那温鹤岭当真心悦至此么?
哪怕仅在旁人身上发觉丁点儿相似处,也值得她用这种方法聊以慰藉。
一个不够,还要寻着第二个。
巫盏摩挲着指节,又开始思索昨夜已想了一整晚的事。
便是再不喜衡云子,现下他也到底是召野的师父。
倘若他二人知晓彼此的事,着实难以处理。
有些麻烦。
他眼眸稍动,随即想起强行将他拽入百花村的那抹灵力。
光凭灵力,难以分辨其拥有者是谁——大多数修士的灵息并无多少区别,除非存在入魔、化妖的情况。
但不是他所为,衡云子也不可能将他推入百花境,桑褚玉又非是灵修。
也就是说,当时除了他们,应该还有第四个人在。
可他——甚而衡云子,都未察觉到那人的存在。
是没有察觉到,还是根本无法察觉?
他忖度着此事,又不动声色地探出一缕灵力。
不过灵力还没碰着桑褚玉,她便开口唤道:“大祭司。
“何事?
对上他的视线时,她眼底的那点儿雀跃消失不见。
她道:“在这百花境里,最好别释放太多灵力,以免干扰花灵休息。
巫盏温声应好,眨眼间,那些灵力就又收了回去。
处理好他下颌的磕伤,桑褚玉又看向他的右颊。
“脸颊上也有,不过被挡着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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