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雪落,苏芥推门进屋。
灯花零零碎碎落了满桌,朱樱伏在桌边,掌心下压一页薄纸,毛笔搁在砚旁,墨汁已结成坚冰。
她掌心下的信写到一半,最后几个字迹模糊。
“阿颜。”苏芥握住她的手,指尖一片凉,冰雪一般,似一触碰就要融化。
“……?”朱樱手指略动了动,昏沉抬头,“你回来了?是……什么时候了?”
“四更了,雪落得正大。”苏芥解下沾满雪粒的斗篷,俯身抱起朱樱,贴在她耳边道,“不是说过,不必等我吗?”
“到底还是不放心。”朱樱懒懒睁开眼,睡意朦胧,将头枕在苏芥肩上,低声道,“茶窠里还有热茶,喝一口暖暖吧。”
苏芥抬手斟了半盏热茶,回头便见她拿起桌上满是冰碴子的冷茶,灌了半口。
“阿颜。”苏芥从她手中取下冰凉的茶盏。
“……做什么?”朱樱抬起惺忪的眼,摇曳的烛火映在她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如星。
带着碎冰粒的茶水滑过咽喉,又苦又冷,胃脘不由一阵痉挛,将昏沉的思绪惊醒。
“你身子弱,做什么喝冷茶?”苏芥解下她肩头的厚斗篷,斗篷滑落在地,猩红一滩,仿佛血迹。
背后寒气陡然袭来,朱樱瑟缩一下,紧搂住苏芥,企图从他身上汲取暖意,“好冷。外面雪积到何处了?”
苏芥不动声色地将写满字迹的纸探至即将熄灭的烛焰上,道:“已至阶下了。”
身后火光陡亮,朱樱讶然回头,扭身去夺那纸,“等等。”
苏芥放开手,闪着火星的纸飘落在砖石上,明灭了好一会儿才熄灭。
“你……”朱樱皱眉,侧身想去捡起残缺的纸,脚下略一踉跄。
苏芥顺势将她按在桌上,轻声道:“你累了,早些睡吧,明日再写也是一样。”
面前的人陡然压下来,朱樱抬头望着他,皱了眉,“你明知道,这不一样。”
她想传信到姑苏去,告知周云钊近日应小心行事——自然,这并不是为了感念周云钊的什么恩义,只是想保全周锦蘅罢了。
应天府正大兴刑狱,杨氏和她那女儿们半年前还告过一状,说自家藏着蒙古人的公主,难保不被翻旧账牵连。
这种时候,早一日晚一日都是生死之别。
“是么?”苏芥贴在她耳边,“周家的人与你何干?难道你……又不忍心了,想救他们一救?”
“我怎有闲工夫管这些?”朱樱闭上眼,耳边碎发被他的气息拂过,一丝暖一丝痒,好难捱,声音里不由带了些叹息,“只是不想阿蘅她……”
她那么快乐,那么灿烂,应当无忧无虑地生活,不该被那些事情打扰。
“算了,不逗你,我去方才应天府,便是为了处理此事。周云钊与梁王有联络,这时若出事,只会打草惊蛇。”苏芥拂开她面颊上的发丝,低头蹭了蹭,笑一笑,静默片刻,似乎要把方才的事都忘了,声音温和,极低声,“阿颜,不如我们逃吧。”
逃开这些事,也向周锦蘅那样看不见这世间的痛苦和烦恼,不好么?
“……不可能的。”朱樱摇头,“我们没有那样的好命,没有人可以帮我们。”
只有依靠彼此,旁人终是有心无力。
“是啊,不可能。”苏芥攥住她柔弱的肩。
他们想过要逃,也那样去努力了,可是得来了更可怕的结局,所以到如今,连逃也不敢了。
只能勇敢地面对前路,行于凶险,才会忘记绝望。
朱樱才舒一口气,觉到唇上陡然被一咬,身子不由一僵。
昏暗的烛火下,苏芥灰色的眼眸是她所能看见的所有东西,幽深而冰冷,似山涧的水,昏暗无波。
“别这样……”朱樱垂在身侧的手攥起,想要推开他,还未来得及抬起又慢慢放开。
“听话,别去管多余的事,我们耗不起。”苏芥抱起她,“你不想那小姑娘落得与你一般么?”
“嗯……”朱樱含糊应下,困意渐浓,实在撑不住,声音如同梦呓,全无逻辑,“阿蘅她……像是看到了那时候的我……”
渐渐模糊的意识里都是晒干的桂花的香气,尚有一点冰雪清冷的气息,交织成梦里一个冷清的江南故园。
“是啊,很让人怀念。”苏芥抵着她的额角,久久望着她睡熟的模样,“可是阿颜,那时的你是我得不到的东西……”
那样的她太过灿烂夺目,他甚至不敢接近她,生怕让她的光芒中生出一丝阴霾。
可惜,那些光彩终于还是跌碎了。
西风渐息,夜雪堆积在两级台阶下,雪中隐隐露出几瓣被风雪吹落的梅花。
王献起了一早,走出院门,遇上那苏图拿着一柄竹扫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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