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尽寒托着她，无视来往目光，径直回了营帐。
他让她戴好半边莲发饰，等她整理好，才对她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走出叠宙术，就听见有人尖着嗓音怒道：“魔尊好威风。”
“居然将我们晾在这里半个时辰。”
何晚舟跟着姜尽寒走向上席，大致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场合。
这是妖魔终战前的最后一次谈判。
姜尽寒之所以打扮得这么正式，是因为刚刚他在这里同妖界以妖王为首的众人交涉停战事项。
也正是因为他离开了营地，营地那些不成型的魔物才会失控。
不过，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谈判。
因为这场谈判的失败，魔界展开了对妖族的全面进攻，也正是这一战，让妖族这一界差点覆灭。
何晚舟胡思乱想，肩膀一重，她下意识坐下，手才搭上椅臂，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朝她投来。
尤其是清源背后立着的清姬，简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她要站起身，肩膀却被人按住。
姜尽寒站在她身后：“我们魔族的代表在这，接下来的谈判由她全权负责。”
立刻有人干笑，持反对意见：“魔尊莫不是在说笑......”
“我很认真。”他手撑晚舟椅子两旁，声音很冷，“你们有何异议。”
何晚舟转头，看他脸上促狭笑意，知他有意要捉弄自己。
他既已发声，无人再反对，立在两侧的侍从立刻搬来椅子挪动席位，给姜尽寒腾出位置。
“开始吧。”他却坐在何晚舟身后。
妖族代表将之前他们所说的条件重新对何晚舟说了一遍。
何晚舟诧异：“你说，我们退兵，你们向我们开放经商途径？”
妖族代表骄傲：“我们可以接受比现在低一半的价格与你们交易。”
何晚舟歪头问姜尽寒，低一半的价格是多少。
姜尽寒没回答，旁边清源锁着眉告诉她，目前魔族想要换取资源只能在黑市上交易，大约是正常价格的十多倍。
也就是说，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还得高出市场价四五倍！
何晚舟当即笑了：“好像来求和的人不是我们魔界，而是你们妖界。”
此话一出，妖族代表脸色难看：“此言差矣，你们应该清楚，魔气不管是对植被还是牲畜，都是致命性的破坏，离开我们，你们就算拥有土地，也没法得到资源。”
“所以你们必须依靠我们生产，一旦对我们赶尽杀绝，你们只能得到一块废土！”
何晚舟再看向清源，后者叹气，点头。
她明白了。
难怪魔族分明有全歼妖族的力量，却并没有这么做。他们自己不能作为生产力。如果把他们放进食物链，他们就只能作为掠夺的一方。
何晚舟站起身，展开舆图，平铺在桌面，找到妖界与魔界的交界处。
“以此处为界，左边妖界右边魔界，划出两百里地作为交换。”何晚舟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大圈，“魔界此地是矿山，与你田地作为资源交换，你不亏。”
“你的意思是，我这两百里的妖族民众为你魔族做事？”妖族代表又尖着嗓子大声道，“想也别想，我们绝不会同意！”
“是交换，交换你知道吗？”何晚舟道，“用矿石精铁换你们的白菜大米。”
“不交换，我们一样可以得到矿石和精铁。”妖族代表道，“而你们，如果没有食物，就过你们自己同类相食的日子去就好了！”
何晚舟脑子嗡的一声，看着他。
看他手舞足蹈的比划，说一群魔族，就该烂在地里，根本不配浪费粮食，活着也是罪孽，居然还想要学旁人喝水吃饭，过普通的生活。
看他唾沫纷飞，说魔族根本就不配过普通的生活，他们出生都不靠孕育，而是直接从忘川里爬上来的，没有亲人朋友的种族，也能称为活物？
看他指指点点，骂他们肮脏恶心，妖族能施舍给他们经商通道，已经是大发慈悲，不然问问仙界人间，有谁愿意做到这一步？
“魔族，就该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老老实实地缩在角落里过活！”妖族代表慷慨激昂，骂着终结了发言。
何晚舟木着脸问他，这么说难道不怕死？
妖族代表怒笑，说他代表的是妖族，绝对不可能朝他们屈服，哪怕对面是魔尊姜尽寒，也不配他们低头，因为魔，生来就低人一等。
他既然敢来这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原来是来送死的。
何晚舟点头，扭头去看妖族上首的妖王，瞧他畏畏缩缩，毫无君王风度。
这也是个冒名顶替的，来送死的。
一帮乌合之众。
何晚舟笑。
她掀起舆图，在众目睽睽下嚓嚓撕得粉碎，甩在妖族代表的脸上。
“没有诚意的谈判，根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何晚舟冷笑，“我看你们妖族也不过如此，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妖族代表红了眼睛，质问何晚舟，到底还想不想要粮食和资源。
何晚舟笑：“我们会自己拿。”
她站起身，弯腰对身后姜尽寒说：“成全他们。”
姜尽寒：“哪种成全。”
何晚舟：“都杀了。”
姜尽寒眼里跳动着兴奋的光：“遵命。”
妖族代表尖锐叫喊：“两族交战，不斩来使！你要破坏规矩吗？”
何晚舟转头，冲他淡淡一笑：“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不过，正如你所说，我是个卑贱的魔，那做什么......呵，好像都没有关系吧？”
妖族代表没能回答她的话。
姜尽寒平砍一刀，他的脑袋分了家，再没法思考，嘴巴也没法再说不好听的话了。
何晚舟踏出营帐，没有看背后飞溅的血液。
她的手却在发抖。
清源追了出来，背后还跟着飘来飘去的清姬。
清源担忧：“和谈失败，大战避免不了了。”
“本来就没法避免。”何晚舟说，“既然要打，不如迅速点，与其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不如现在我们出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能少点人员伤亡。”
“装模作样的礼道，在战场上就是搞笑。”她说，“你现在就去......”
清姬面色焦急，连连指她身后。
何晚舟转身，瞧见姜尽寒捏着一颗心脏，半倚着摇摇欲坠的帐篷笑着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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