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来得及抬手敲门,东宫的宫灯突然灭了。
谢念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刚刚后退一步,门忽地从内打开,手臂上传来不容拒绝的力道,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谁——!”刚发出第一个音节,嘴巴便被死死捂住,谢念没有丝毫犹豫,曲肘狠狠怼向身后之人,却只触碰到了一片空气,而后双手被利落反剪,低沉声音自耳畔响起:“别乱动。”
声音响起的瞬间,莫名的电流从后脑窜至头顶,谢念下意识瑟缩了下,哑了火 。
漏尽更阑。殿内漆黑如墨,安静到只能听见身后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谢念试探性开口:“……太子殿下?”
“嗯。”
谢告禅没有第一时间松手。怀中人呼出的气流在掌心打转,像毛茸茸的羽毛轻扫,有点痒。
谢念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在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和谢告禅说药引的事。
片刻后,反制自己双手的力道主动消失了。
如银月色从窗棂间漏出一线,谢念在心中默数时间,数到第十八下的时候,昏黄烛火逐渐亮起。
窗沿上的木雕被人整整齐齐排成一排。从小到大,从粗糙到精美,全部流淌着烛光映出的浅色黄晕。
谢念转身,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谢告禅身上。
谢告禅坐在紫檀木的罗汉床上,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伤疤从指缝一路蜿蜒而上,长得显眼。
“过来。”
殿内地龙升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原本挂落在身上的霜雪已经尽数消融。谢念发丝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宫装裙摆沾染了地砖的灰尘,脚下变得一片泥泞。
太狼狈了。
谢念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心情,拉扯着他无法鼓起勇气,走到谢告禅面前。
为什么两次见面,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谢告禅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准备在那儿站一宿?”
谢念垂眼,避开谢告禅的目光:“不,不会耽误殿下多长时间。”
谢告禅没说话。
谢念右手虚虚搭在左臂上,肩胛骨略微前缩,以最不引人瞩目,最小的动作幅度挡住了自己身上不伦不类的宫装:“臣弟深知自己不该过多叨扰殿下,只是惠妃娘娘于我有生养之恩,如今她仍旧生死不明,我只能……我只能觍颜来见殿下,求一味药引。”
谢告禅略微坐直,话语简短,又重复了一遍:“坐过来。”
谢念瞥了眼自己身上半湿不干的宫装:“多谢殿下好意,今日行装不便,实在不敢脏污殿下的居所。”
“你不是来求药引的?”谢告禅神色不变,“孤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请求?”
谢念愣怔半晌,后知后觉听懂了谢告禅的言外之意。
他闭了闭眼,干脆压下那点莫名的抗拒,深吸一口气,提起裙裾,缓缓走向谢告禅。
谢告禅一把拉过谢念,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细柔的布巾,覆上谢念被霜雪浸湿的墨发。
发丝被尽数捋到耳后,谢念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转身想要拿走谢告禅手上那块布巾:“不,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谢告禅将手抬高,毫无波澜地盯着谢念。
手和布巾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远,谢念鼻尖忽然萦绕起一缕似有若无的清肃沉香。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能对上谢告禅冷淡的眼眸。
“你若是还想喝药,大可直接来告诉我,”谢告禅语气冰冷,“而不是在风饕雪虐的天气跑过来淋雪。”
谢念张了张嘴,一时默然。
趁着谢念还没反应过来,谢告禅继续替他擦拭头发。
相比起不太客气的话语,脑后传来的触感堪称轻柔。
谢念垂下眼:“我不该辜负殿下一片好心。”
谢告禅动作几不可察顿了下。
谢念盯着衣袖上的点点脏污雪水,试图去擦,却晕染得更厉害,整片衣袖都变得脏兮兮的。
无论他怎么遮挡,脏污都极为刺眼,无法忽视。
少顷,他极为克制地,带着点颤抖深吸了口气,纤长手指绞在一起,指尖在手背上掐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而后兀地起身,对着谢告禅匆忙行了一礼:“对不住,今夜是我行事欠妥,贸然赶来东宫,没想过可能会连累殿下……”
说着,谢念匆匆向外望了一眼,雪已经停了,殿外空无一人,交班的侍卫还抵达东宫。
“殿下就当我今晚没来过。”
话音刚落,他转身便走。
总还会有别的办法,只要躲过宫内巡逻的侍卫,出宫也未尝不可……
疾步走到门扉前,谢念伸手拉门,没拉动。
再一用力,殿门被拉开一条缝,门外的锁传来“哐当”一声,重重砸在门上。
“谢念。”
声音自身后传来,谢念没动,手还搭在门扉上没来得及收回。
谢告禅看着他的背影:“把最左侧木雕拿过来。”
谢念望向窗户的方向,窗沿上木雕摆放整齐,如银月色从窗棂缝隙泻下,给木雕披上一层流光。
他迟疑片刻,外面传来侍卫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像是下定决心般,谢念走到窗前,伸出拿下那个最简单,最毛糙的山雀木雕握在手里,重新回到罗汉床边,递给谢告禅。
“坐。”谢告禅言简意赅。
谢念坐到谢告禅对面。
“惠妃那边无需你担心,”谢告禅将木雕放在桌案上,话锋一转,“还记得这个吗?”
桌上的木雕堪称粗制滥造,山雀鼻歪眼斜,翅膀可怜地耸在两侧,粗壮到和娇小身形不符的巨爪挑起重担,使木雕稳稳鹄立在桌案上,目光坚毅,一上一下地傲视远方。
谢念沉默了会儿,盯着这奇形怪状的东西良久,试图解释:“……现在做的不长这样了。”
谢告禅指节蹭了蹭木雕的头:“孤倒是觉得憨态可掬。”
谢念:“……”他望向自己多年未见的皇兄,眉尖眼尾都淬炼如剑,强大气场让人不敢靠近,此刻却对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木雕夸可爱。
他试着闭上眼睛,又悄悄睁开一条缝隙,眼前场景依旧没有变化。
不是幻觉。
也不是谢告禅疯了。
难道是边疆没有他这般手艺高超的木匠?
谢告禅并未发觉谢念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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