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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欲晓，不少人聚在浩然避暑山庄的大门处，他们都是来为邹杲送行的。
原本，是要到利州城外的浩然山庄去送的，但那么多人，跑来跑去，邹杲过意不去，废了许多口舌才说服众人。
浩然山庄原址所在的浩然湖是濮水流经冲刷形成的，也受到了这次的暴雨影响。
不过雨一停，江沁月和汪修蕴就派人回去清理维修。
如今，江沁月已经命人在那里准备了三艘大船，邹杲顺着濮水而下，不出意外，最多五日就能汇入溟南海中。
虚无岛就在溟南海深处，又有鬼机灵私下给的指路的蛊虫，最多再有七八日就能到达虚无岛。
当然这都是最理想的情况。
邹瑅直接上前抱住邹杲，十分的不舍，“阿杲，一定要早日归来。”
邹杲推开他，虽什么都没说，却是笑着重重点了点头。至于什么都不说，只是因为要说的、要交代的，在昨天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邹杲又在王安的指引下，面向江沁月和汪修蕴的方向，笑着说：“江姨，舅舅，我去了，你们的大恩，我回来再报。”
汪修蕴上前，伸手重重拍在他胳膊上，又大力捏了捏，像是在警告，“报什么恩报恩，你好好活着回来就好了。”
邹杲被他拍得咳嗽了两声，汪修蕴一惊，“这么虚弱，要不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邹杲眼中带着泪花，呛出来的，他连忙摇头，“舅舅放心，有浩然山庄那么多杰出的兄弟护着我，哪会有什么事。”
汪修蕴还欲再说，但被江沁月叫住了。
江沁月来到邹杲面前两步远处停下，她盯着邹杲许久，才冷冰冰道：“你要是死外面，哪怕你母亲日日托梦怨恨我，我也不会去替你收尸的。”
邹杲乖巧笑了笑，“好，我要死也会死到浩然山庄来，不给江姨你添麻烦。”
江沁月瞪他一眼，汪修蕴连忙说：“要走就快走吧，等会元菱反悔了再过来，又是一番拉扯。”
邹杲无奈好笑，又对文蕼和萧逾说了句再会，就喊王安搀扶他上了马。
王安也很快上马，邹杲又对众人说了句“都回去吧，我会早日回来的。”而后发号施令，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
该队伍由邹杲从天下第一阁陆续调过来的一百余人、与江沁月和汪修蕴精心挑选的八十人组成。
目送队伍很快远去，邹瑅也向江沁月和汪修蕴辞别。
“这两日多谢二位家主收留，利州还有诸多事务等着我去处理，二位家主的大恩邹瑅没齿不忘，来日定报，今日我便先先行一步，告辞了。”
汪修蕴连忙拱手回了个礼，客气道：“皇子殿下哪里的话，殿下能来，敝舍蓬荜生辉还来不及，岂敢居恩。”
邹瑅连忙说一码归一码，又说没有他们相救，自己恐怕早就遇害了。
他又看向江沁月，“江家主，告辞！”
江沁月这才看向他，颔首道：“慢走。”
萧逾和文蕼是来救邹瑅的，邹瑅救下了，两人事了，萧逾早就想去怀鹤乡找李棋了，辞别之后，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
*
邹瑅四人骑着马并肩走在前面，眼看快到分别的路口，邹瑅不舍看着纪灵，纪灵则回以宽慰的笑容。
文蕼故意催促道：“啧啧，小灵，还走不走啊，不走我和师弟可就不等你了。”
不等他说完，萧逾已经先骑马走了，见状，文蕼留下一句“你快些追上来啊！”连忙追了上去。
鬼机灵脸颊绯红，当着那么多兵士的面，他只说：“殿下，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邹瑅万分不舍，但知晓鬼机灵是去救人，舍不得也没用。
“你也照顾好自己，等空下来我就去怀鹤乡看你、你们。”邹瑅也闹了个大红脸。
鬼机灵笑笑，几次不舍回头后，才在邹瑅温柔的笑意下，猛扬缰绳，骑马离去，直到马儿跑出去好远，他才不再回头。
邹瑅命张乔带大部队先行，又在原地目送她好远，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和留下来护卫他的二十人朝相反的方向扬尘而去。
一行人就这么短暂的汇聚，又很快因各自心中坚守分道扬镳。
*
除了耳朵和触觉，邹瑅的另外三感都已经丧失。
王安和江沁月都准备了马车，但邹杲足够信任千赤，所以没有坐马车，而是上了千赤的马背。
千赤也果然很乖，驮着他跑得虽然快，却很稳。
玄翼跟在千赤身侧，因为它不让除邹杲以外的人靠近，所以也就没有给他套上缰绳。
它一路绕着千赤跑，一会儿在千赤左边，一会儿在千赤右边，好像在央求千赤什么。
离浩然避暑山庄越远，它越激动，很快，连邹杲袖子里的小七儿也吱吱叫了起来，像是在催促邹杲什么。
王安有些担心，连忙上前恳求，“王爷，要不还是坐马车吧。”
邹杲笑着摸摸身下千赤的脑袋，“千赤一向沉稳，不会轻易被影响，”
话音未落，千赤突然嘶鸣一声，带着邹杲跟着玄翼扬长而去，只留王安和其余人呆愣在原地，吃了一嘴灰。
队伍中间突然冒出一道女声，急切喊着“阿茭哥哥”，抢了一匹马就追了出去。
乔树愣愣道：“好像是汪大小姐。”
孟山看着远去的方向说：“那边是怀鹤乡的方向！”
王安心道坏了，连忙道：“随我去怀鹤乡，务必在王爷接触疫病病患之前拦住那千赤和玄翼！”
众人闻言也是一惊，骑着马的连忙跟上，没马骑的则被带着先去浩然湖。
尽管王安等人竭力在追，但他们身下的马儿根本比不过千赤和玄翼，没一会儿就被远远甩在身后。
邹杲虽然不止一次想过突然出现在李棋面前，吓李棋一跳，但他其实根本没做好见李棋的心理准备。
刚开始，他还企图让千赤停下来，后面见千赤和玄翼铁了心了，他索性不管了，任由千赤带着他跟着玄翼狂奔。
他还越想越觉好笑，一时也有些惋惜自己看不到了，小棋儿等会的表情一定会很可爱灵动。
……
怀鹤乡外的守卫已经换成了余衡部下存活的一百多龙武军和张乔调过来的一百神武军，老远看到两匹马儿以极快的速度朝怀鹤乡冲来，众人都是一惊。
虽然城门紧闭，没那么好冲开，但以防万一，余衡还是当即下令命人架起弓弩，准备将这两匹受惊发狂的马射杀在城门之外。
弓箭都架上拉开了，就听有人突然大声喊道：“别放箭！别放箭！黑色那匹好像是李神医跑丢的爱马！”
余衡虽然没见过这位李神医，但驻扎怀鹤乡城外两日，也早就知道李神医的壮举，闻言连忙喊手下收起弓箭。
马儿也近了，那人肯定又喊：“是李神医的爱马！就是李神医的爱马！”
见两匹马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余衡连忙对左右喊道：“快去通知李神医！”
亲信一点不敢耽搁，直接跃上屋顶，抄近路跑去通知。
两匹马也到了城门之外，两匹马跟不怕疼痛与死亡一般，一下又一下，狠狠用自己的身体冲撞着坚硬厚实的重木城门。
行军打仗的人都知道马匹的重要性，此刻看着两匹马的自残的行为，都心疼得不行，但为了城中百姓，也为了这两匹马，他们不敢开门，只能看着。
突然又有士兵惊声喊道：“另一匹好像是大将军的马！”
此话一出，不少人攀上城墙，探出头去观望。
很快就有不少人肯定喊道，“是大将军的马！是千赤！”
这些回应的士兵大多是神武军，余衡原本还有些迷糊，但很快就明白他们说的大将军是常胜王邹杲。
“常胜王的马不是和常胜王形影不离，怎么会独自来到怀鹤乡？”
没时间等人回答，他连忙又说，“神武军中有照料过这匹马的吗？”
稀稀疏疏的回应都带着浓浓的失落，邹杲很宝贵千赤，只要有时间都是自己照料，实在没时间的情况下，也是由他的亲信亲自照料，若是张乔在这可能还有希望安抚安抚，可惜。
千赤在军中的威名不比邹杲低多少，见状，余衡也不敢派人再上前，只期盼李神医能快些赶到。
两匹马一下接着一下，很快就都撞破了皮肉，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不忍。
终于，远处屋顶上出现几道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赶来。
为首的是两男两女四道身影，还未靠近，就听子瞮喊：“城门两边的人各退至两丈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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