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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鄂阳的第二十三日,他们终于到达了离无尽冰原最近的瀚海城。
同时,邹杲身上的毒也开始发作了。
中医上七情分别为:喜、怒、忧、思、悲、恐、惊,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悲为肺之志、惊恐伤肝肾。
六欲则是指眼、耳、鼻、舌、身、意的需求或愿望。
即见欲(视觉,贪美色奇物)、听欲(听觉,贪美音赞言)、香欲(嗅觉,贪香味)、味欲(味觉,贪美食口快)、触欲(触觉,贪舒适享乐)、意欲(贪声色、名利)。
七情六欲影响着五脏六腑。
中医的五脏分别是指心、肝,脾、肺、肾,六腑则是指胆、胃,小肠、大肠、膀胱、三焦。五脏主要是贮藏精气,六腑壬要是消化食物,吸取其精华,排除其糟粕。
七情影响脏腑气机的病变规律,《素问》概括为: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
虽然毒赋研究‘无忧’之时,就是想通过影响七情六欲,让人的五脏六腑挨个损伤。
但是或许是之前只用动物试验的原因,控制得并不准确,至少,就李棋的观察而言,那些动物并没有完整的周期性病发或病变的过程。
但是,邹杲却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是人,还是他一下吃掉了能杀死百余头动物的量,他有非常明显的周期性。
而如今,接近两个周期过去,邹杲从无症状到如今,已经有大喜过度之势。
虽然喜可使气血流通、肌肉放松,益于恢复身体疲劳。
但欢喜太过,则伤损心气。
阳损使心气动,心气动则精神散而邪气极,从而出现心悸、失眠、健忘、痴呆等症状。
大喜不但伤‘心’,还给李棋带来了不少麻烦。
比如现在。
李棋终于牵着骑着千赤的邹杲进入无尽冰原外围,还未来得及探查灵狐方向所在,就先被七八个穿着棉袄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他们的衣着,还有他们的行事作风,一看就是家中有些权势,且常年借着家中势力,狐假虎威、装模作样的地头蛇。
为首高大、满脸横肉的男人一脸淫/笑看着李棋的脸,语气还算温和,就是听得李棋有些恶心。
“姑娘,你是要去无尽冰原吗?”
虽然此刻穿着男装的她被一眼认出是女子,但李棋却并不开心,这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很恶心,令李棋生厌。
而且,只要不眼瞎,都能一眼看出李棋是个肌若凝脂、美若天仙的大美人。
没错,这里主要强调邹杲,也就他,一路走来,一直叫李棋兄弟,虽然后面姜云姐妹证实他是有意逗弄她。
拦住他们去路的几个男人虽然一副流氓做派,说话却文绉绉的,不过依旧难掩下流之气。
“姑娘这般貌美,在下却不曾见过,姑娘一定不是瀚海城本地之人吧。冰原宽阔无边,姑娘要找什么,不如先去在下家中住上几日,在下再陪姑娘去找。”
男人又道:“在下刚从上面下来,这几日天气不太好,恐怕要变天,届时雪山坍塌,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几个男人不怀好意的嘴脸,李棋心中烦躁无比。
为首的男人言语虽然客气礼貌,但他背后几个男人或吹口哨、或大笑起哄,目光肆意扫视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李棋正好手痒,很想打人,但他们说得也不假,冰原这几日天气不好,越往后也只会更恶劣。
当务之急,是取得灵狐泪。
这般想着,她还是忍了。
她正打算无视他们,绕路走开,身后一直安静的邹杲却突然出了声。
官袍太张扬,在邹杲毒发后的第一天,李棋就强制要求邹杲将官袍换成深紫色的锦衣。
进入冰原,邹杲又在深紫色的锦衣之外套一件黑色的貂裘披风,因为太冷,他将双手都缩在了披风内里。
在旁人看来,就是他抱臂大笑,十足十的挑衅。
“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他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好笑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一样。
李棋一怔,懊恼得想拍自己的脑袋。
她一早上没和邹杲说话,都快忘了,无论旁人和邹杲说什么,邹杲都会质问一句,然后哈哈大笑许久,往往会笑得口干舌燥,被自己的口水哽咽得咳嗽才能勉强停下。
她还在担心邹杲的状况,为首的人却怒了。
“姑娘,我好言相劝,你这位朋友这笑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在下所说,”
男人话没说完,邹杲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捧腹,一边大笑,一边重复,“……什么意思?哈哈哈……”
偏偏,他笑得气绝,前面声音太小,清清楚楚传入耳中的,就只有‘什么意思’四个字和一串挑衅般的大笑。
看到几人瞬间变脸,一脸怒意,再看着身后笑得不能自已的邹杲,李棋秒怂。
“抱歉,我朋友脑子不好,绝对没有轻视你们的意思,多谢提醒,告辞。”
李棋敷衍解释着,一手拉着邹杲,一手牵着千赤,正要绕路离开,邹杲又大笑着重复她的话语,“哈哈,轻视你们,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说几个大男人,就是李棋这个知情人都受不了了。
“挑衅我们?”男人身后的一个大汉怒道,“老子在这无尽冰原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这么不知好歹的,给我一起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另一个男人□□道:“少爷,我早就说不必装,咱们一起出手,将这臭小子打死,这美娇娘就是我、您的了。”
“你们确定要动手,”李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
最开始和她说话的男人搓着手,笑眯眯说:“姑娘,你这同伴实在无礼,就让我的人帮你教导他一下吧。你先跟我回家,姑娘放心,我并非无礼之人,定会对你负责。”
男人说着,便带着身后的几个男人步步逼近。
李棋也顾不得太多,猛地将笑得痛苦到蹲到地上的邹杲抓起来,借力上马,猛扬缰绳,大喊“千赤快跑!”的同时,抓起站在千赤旁边的邹杲,将他提到马背之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千赤已经能听懂李棋的一些指令了。
几乎是瞬间,千赤嘶吼着,一跺马蹄,以不可抵挡之势向前冲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个男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慌忙让开。
但是,他们却没有放弃,站起来后,一边大喊“站住!”一边穷追不舍。
一马驮着两人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中撒丫子狂奔。
在雪地不比平原,何况还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千赤的速度慢了很多。
那几个男人也是顽强,虽然没有马匹,却硬是从日中追到日落,把李棋他们撵得满地跑。
天色渐晚,见实在追不上了,才无可奈何、气冲冲离开。
“不知好歹的东西,算你们跑得快,你们若是不死在雪原之中,我定抓到你们,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着男人越来越远的咒骂声,李棋松了口气。
回头一看,确定他们没有再追上来,李棋才从马上下来。
千赤再强悍,始终是驮着她和邹杲两个高大的成人在雪原中疾驰了接近两个时辰,这会儿也到了它的极限。
听到别人说话邹杲就忍不住大笑,这会儿,失去李棋的支撑,他趴在马背上几欲昏厥,整个人痛苦得不行。
李棋也不敢和他说话,只能默默将他从马背上扶下来,让千赤能轻松些许。
千赤身上还挂着他们在瀚海城准备的干粮、暖身的酒水等必备物资。
李棋看着都心疼,一手搀扶着邹杲,一手又解下千赤身上最大的两个包袱。
想了想,李棋又解下了它驮着的给它自己准备准备的两大袋干草。
李棋拍了拍它的屁股,想让它去找今晚可以住的地方,但是,千赤纹丝不动。
无奈,李棋只得求助笑得几近虚脱的邹杲。
邹杲这会儿已经笑不出来了,他靠在李棋身上,甚至有些站不稳。
所幸,他虽然控制不住情绪,但人却还没有变傻,瞬间便明白了李棋的意思。
他拍了拍千赤的屁股,用笑得沙哑的声音温声道:“千赤,去寻找可以扎营的地方。”
千赤温顺叫了一声,甩了甩尾巴,而后朝雪原中跑去。
两人相顾无言。
主要是李棋不敢说话,怕邹杲听到人声,他又忍不住发疯大笑。
突然,冷风一吹,邹杲正好面对风吹来的方向,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李棋连忙从包袱中取出酒,打开递给他。
邹杲咳到颤抖,一边抖,一边咳,咳得撕心裂肺,好一会,才缓过来。
李棋看得很不忍心,但却没有解决之法,为今之计,只有用至阴至寒的灵狐泪来压制他体内躁动的气血。
邹杲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他接过酒,缓缓喝了一小口,便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李棋想说话,又不敢,只能绕到他身后,轻抚拍打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等邹杲一口气缓过来,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了。
邹杲将手里的酒递给李棋,第一句话便是,“小棋儿,我饿了。”
李棋任劳任怨接过酒壶盖好,从地上另一个包袱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蒸馍。
一包三个,刚好是一个人一顿的份量。
她不敢说话,只默默塞到邹杲手中。
邹杲接过,露出浅浅的微笑。
他打开那层油纸,手在身上的大衣上蹭蹭,先拿起一个递给李棋,“小棋儿,辛苦你了。”
看着邹杲这真挚感激的模样,李棋心中反而不是滋味。
毒发后,邹杲对她越发的客气,很多时候,还会卑微讨好她,像是害怕被她丢下一般。
习惯了狐狸一样张扬狡猾的邹杲,再看他如今这副模样,李棋真的很难忍住不心疼他。
她默默接过蒸馍,并且对着邹杲摇头笑了笑,而后在千赤的口粮上坐了下来。
见她笑了,邹杲也跟着坐下,这才拿出蒸馍迅速大口但并不难看地吃了起来。
邹杲的嗓子笑得很疼,比起酒,他更想喝水。
但酒好歹还能让他暖暖身子,水却是寒冷至极,只会让他的喉咙更加难受。
冷硬的蒸馍硌得他的喉咙难受得说不出话,但当下的环境不给他挑剔选择的机会。
他只低着头啃蒸馍,时不时看李棋一眼,一旦李棋手里的蒸馍快吃完了,他总能像献宝一般,及时拿出一个递给李棋。
蒸馍已经冷了,很难下咽。
李棋忍了再忍,才没有吐出来,毕竟吃的不多,而无尽冰原太大,虽然她师父给了大概的描述,但却并不细致。
他们想要找到灵狐,估计需要不少时日。
等千赤找到山洞,生起火,烤着应该不会这么难吃。
也因为如此,看着一点不见嫌弃之色,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的邹杲,李棋很是不解。
就在她看着邹杲愣神,好奇邹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时,邹杲也转过头和她四目相对。
只一眼,邹杲就心有灵犀般,看出她心中所想。
邹杲吞咽唾液缓了缓,才轻声道:“尽管大嬴实力强盛,但在外征战,被逼到绝境、弹尽粮绝是非常平常的事。这些蒸馍是有些冰冷坚硬,但总比饥饿好。”
看着他不甚在意的模样,李棋心里忍不住在心里骂了皇帝一番。
邹杲陪着成武帝四处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邹杲还是人尽皆知的战功累累的不败战神、少年将军。
如今嬴国一统,天下安定,邹杲这个大功臣却得受这种苦,还连累了她,嬴国皇帝简直不是人。
李棋还在心里替邹杲抱不平,邹杲却温柔笑着说:“小棋儿吃不惯这个吧?”
这温柔的声音,暧昧的称呼,听得李棋五味杂陈。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邹杲,又听邹杲用哄人的语气道:“小棋儿再忍忍,千赤很聪明的,它肯定能带我们尽快找到灵狐所在。”
邹杲吃掉最后一口蒸馍,手在雪地中蹭了蹭,而后温柔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
邹杲说:“小棋儿辛苦了,若我能侥幸熬过这一劫,我定千百倍补偿你。”
这是李棋有男女之别的意识以来,第一次被差不多年龄的男人揉头发。
当然,师兄除外。
不过,邹杲的确是第一个让李棋起过贼心的男人,一时间,李棋心脏都漏停了一拍。
但是听到邹杲看似轻声实则沉重的话语,她的高昂情绪又降了下去。
“你一定……”安抚他的话没说完,李棋大惊,连忙捂住嘴巴。
果不其然,邹杲又开始重复她说的话,而后大笑。
大笑过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棋自责不已,也顾不得手上还没吃完的半个蒸馍,往干草上一放,又是给邹杲顺气,又是去给邹杲拿酒的。
没办法,他们只带了驱寒的烈酒,虽然四周都是可以化成水的白雪,但是未经煮沸,别说给邹杲吃,李棋自己都不敢冒这个险。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与千赤,它找到可以暂住之所,李棋才能生火煮雪化水给邹杲润喉。
又是一阵折腾,邹杲才勉强缓过来。
看着咳得眼睛红润的邹杲,李棋愧疚不已。
她这会儿不敢说话,只惭愧看着邹杲。
邹杲笑着拍拍她的手,“放心,我还死不了。”
他自嘲又道:“就是有些难看,我这般丑态毕露,小棋儿你会嫌弃我吗?”
他这话有些暧昧,但是此刻的李棋只关心他的状态,只连忙摇头否定,完全没注意邹杲不着调中的真情流露。
“我没事。”邹杲又道,“小棋儿,坐下休息吧。”
李棋还是很担心,在他温柔但强硬的话语中,李棋才犹豫着在另一袋干草上坐了下来。
她捧着已经冷透的半个蒸馍,味同嚼蜡般咀嚼着。
两人无言并坐,谁都没有再说话。
天色渐渐黑沉,直至黑暗完全笼罩,千赤才踏着月色归来。
*
千赤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跑到邹杲身边,温顺用脑袋轻蹭邹杲的腰。
邹杲摸了摸它的脑袋,同时对李棋道:“小棋儿,把东西都放到千赤身上去,它找到可以暂住的地方了。”
李棋点头,连忙把东西都挂到千赤身上。
看着病恹恹的邹杲,李棋想让他坐到千赤马背上去,却又不敢说话,只能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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