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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双更合一

小说:

继兄不善

作者:

第一只喵

分类:

历史军事

日色从书房的大窗透进来,在书案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苏樱吹亮火绒,点燃博山炉中的香篆。

悠悠淡淡的沉香气味一点点弥漫,窗外静悄悄的,裴羁并没有来。

也是,虽然她谎称有急事,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顾忌他的声誉,顾忌被人发现,不会那么轻易过来的。

窗下是她新插的花,白瓷的春瓶里一两支斜逸的细竹,两三根深红浅紫的牵牛,苏樱抬头看着,总觉得那牵牛的枝蔓太长太卷,乱哄哄的惹人心烦,起身走近,指甲对着掐住了,轻轻一拧,细软的藤蔓无声无息断在手里。

余光在这时候瞥见窗外修长的身影,裴羁来了。

高悬的心扑通一声落下,苏樱低着头,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她会引着他多走几趟的,他的行踪,瞒不了太久。

只装作没看见专心致志打理那瓶花,直到听见细竹帘子轻轻抬起,这才回头,惊喜着叫出声:“哥哥!”

裴羁顿了顿,松手,细竹帘子晃荡着落下,日色都被割断,丝丝缕缕落下,她当窗站着,浴着日光,像镀了一层碎金,惊喜着向他扑过来:“哥哥!”

鼻尖是幽沉的香气,眼中是她如花笑靥,她带着笑容越来越近,这一刹那再次出现那个错觉,她会一直在这里等他回来,就像妻子等待丈夫一般。

心里一热,戒备却在同时成百倍的增加,裴羁伸手,将苏樱挡在身前:“什么急事?”

她这样子,哪里像是有急事,她也根本不会有什么急事,他早料到她无非是耍花招。

“哥哥,”苏樱低低叫着,他不肯让她亲近,她便抓着他一点袖子,恋恋地仰头,“我想跟哥哥一起吃饭。”

手指不肯安分,顺着袖子向袖内摸来,轻轻地挠,触碰到的皮肤立时火烧火燎起来,裴羁重重甩开手:“放肆!”

她踉跄着退出去几步才站稳,柔润的红唇抿着,笑意不见了,委屈的一双眼。皮肤上依旧留着她手指挠过的滋味,发着痒,让人莫名的焦躁,裴羁沉声道:“休得再有下次。”

转身离开,身后安安静静,她没有跟过来,到这时候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慢慢走下台阶。太阳高得很,这个时候不该过来的,尤其明知道她多半在玩花招,可他还是过来了

一切都在他清醒觉察的时候,一样样失去掌控。

裴羁踏上庭中的青石路径。胡服领子高,紧贴着脖子穿得人不习惯,下意识地扯了又扯,听见身后帘子响,苏樱追了出来,娇细的声音:“阿兄。”

不叫哥哥了。步子微微一滞,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听见她轻盈的脚步,似带着节拍,一拍拍踏在他心上,脖子上的伤口无端便开始发疼,发痒,或者还发着热,裴羁慢着步子,直到她追上来,轻轻挽住他的胳膊:“我送送阿兄。”

天还大亮着,日头明晃晃地拖出两个人的影子,侍从很默契地转过眼不去看,裴羁拂开她的手,慢慢向前走。

“阿兄,”苏樱也没再勉强,与他并肩走着,又踮了脚尖向他脖子上看了看,胡服的领子牢牢遮住伤口,什么也看不见,可身穿胡服的裴羁,本身就已经足够招人注意了,“还疼吗?”

疼吗。不疼,但是痒,蚂蚁啃噬一般。有些事一旦上瘾,尝了一口,便想尝第二口,即便是他,也没那么容易戒断。或许他对自己,对她,太过苛刻了。裴羁望着前方,没有说话。

走出书房,走过中院,慢慢又向前院。他步子并不快,足够她跟得上,苏樱猜测,他大约是有意等着她。

毕竟,被她说一句急事就大白天跑过来的裴羁,谁敢说他心里,对她没有留恋呢。

“阿兄,这么多天都是我一个人吃饭,我不想再一个人了。”苏樱紧紧跟着他,声音低下去,粘涩着,软软地缠住,“阿兄,我特意给你做了杏仁茶,你看,手都磨破了。”

裴羁垂目,她举着手给他看,纤长笔直的手指,指尖微黄,是杏仁皮壳染上的颜色,右手食指破了一处,不大不小一处伤口,红肿着,凝固的血痕。杏仁茶他是知道的,要将甜杏仁和糯米浸泡几个时辰,再用小石磨细细磨成浆,文火慢煮,东西不算贵重,只是极费功夫。

她的手指,是石磨磨破的,还是敲壳取杏仁的时候砸破的呢。疼不疼。

她突然低头,红唇一裹,含住那根手指。裴羁心里突地一跳,满眼都是她柔软的唇,或许还有舌,裹住了,轻轻嘬着,舔着,她抬眼,嘴巴里含着手指,声音便含糊起来:“现在还疼呢,你看。”

她重又举了那根手指凑到跟前给他看

,她柔软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了,带着浓郁的蔷薇水香气,中人欲醉。她想要他娶她,她昨夜欲拒还迎,今日做张做致,为的无非都是这个目的,他明明看得破,却不由自主,顺从她的心意看过去。

细白的手指,濡湿着,却让人突然一阵口干舌燥,连脖子上的伤口也突然开始发胀,仿佛她的唇舌重又裹住,挑弄,带着暖热濡湿的温度,在暗夜中勾缠。裴羁屏着呼吸,她突然把那根手指向他唇边一送。

“哥哥,”苏樱踮起脚尖,声音压得很低,刚好只够他们听见,说话时呼出细细的气息,拂在裴羁耳上,“你亲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

那点灼热,从她口中呼出的气息,到他耳朵里,再一瞬间到心里,烧得眼睛都有些发烫,裴羁的嘴唇动了动,也许并不曾动,是她凑过来的吧,总之已经吻住了,温热的,濡湿的,让他突然反应过来,急急撤身:“苏樱!”

苏樱对上他突然冰冷的眸光,心里一凛,连忙缩手,顺势便低了头,他凤目低垂看着她,身躯修长,挡住日影,黑沉沉地压下来:“休要再跟我弄心机。”

自己也觉得这句威胁空洞苍白,立时刹住,一言不发看她。

苏樱心里一颤,对他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敢再试,低着头咬唇:“阿兄,昨夜,昨夜……”

昨夜。裴羁看见她柔软的红唇上牙齿留下的印痕,他脖子上也有。刚刚压下的火苗突然一下猎猎燃烧,伤口又开始发紧发痒,仿佛她的舌尖还在挑弄,目光却在这时,看见她隐在乌发后,小巧玲珑的耳尖。

镀着阳光,精致得像白玉雕成,但,不是红色。她真正羞涩动情时,她对着窦晏平的时候,耳尖会红。汹涌的欲念一霎时全都冷却,裴羁到这时候,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图,大门近在咫尺,她是借着与他纠缠的功夫,窥探外面的动静。

这个狡诈的女人,全没有一丁点真心。他却颠倒狂乱,只消她一句话,立刻便追了过来。失了掌控的愠怒,夹杂着对她,对自己的不齿,裴羁冷冷道:“回去。”

转身离开,身后安安静静,她不曾再跟上来,心里的愠怒却只比方才更盛,咔一下拉开大门:“回府!”

侍从连忙牵马过来,还没来得及将缰绳递过去,裴羁已经一跃而上,向着障泥上重重一

脚,照夜白嘶叫着,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院里重又安静下来,苏樱默默站了一会儿,折身向厨房走去。

方才开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外面的街道,很窄,不像是坊间主要道路,这地方,应当临着偏僻的后街之类。从她打发张用去找裴羁,到裴羁上门,一来回是半个时辰,那夜她从金光门附近的横街过来时,车子走了大半个时辰,距离裴府和金光门是这个路程的,应该是朱雀门附近的几个坊,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那么再往南便是小雁塔,只要能找到机会登高看看小雁塔的位置,应当就能确定别院所在的位置。

只是这所别院处处低平,全然没有可以登高的地方,该怎么办?

门外。

裴羁催马穿过小街,冲上大道,疾驰时带起的热风猎猎地刮在耳边,路上的行人听见动静一个个回头看来,裴羁急急勒马。

城中无故不得疾驰,盛怒之下,他竟忽略了此事。

嘴唇上发着烫,她温热濡湿的手指仿佛还含在他唇间,暧昧的,以往想起来要算得是猥琐的行经,偏偏那时候,他竟做了。

甚至到此时,在愠怒与不甘之中,也还残留着一丝回味,留恋。

日头亮得晃眼,来往的车马在大道上带起细细的尘灰,裴羁慢慢走着,头一次对于能不能尽快了结此事,生出动摇。

昨夜本该了结,却因为她一句话,前功尽弃。他还是不甘心她在算计。但,即便算计又如何?他要的只是借她之身,破他的心魔,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根本不该在他考虑之中。

可他偏偏在乎了,到如今,还难以释怀。

车马粼粼,行道漫漫,裴羁沐着阳光回望别院的方向,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整件事,都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别院。

苏樱快步来到厨房,灶上留着火,温着她亲手做的一罐杏仁茶,苏樱拿布巾垫着手端起来,嚯啷一声,尽数泼在院里。

“娘子,”厨娘吓了一跳,飞跑着过来阻拦,“做了几个时辰好容易才得的,怎么都泼了?”

苏樱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今晚我不吃饭。”

她说有急事,裴羁明知是假,到底还是来了,裴羁方才,吻了她的手指。

她看得清清楚楚,是他动了嘴唇,

吻住了她。也许他对她的留恋,比她以为的更多。

“娘子,”张用匆匆赶来劝慰,“饭还是要吃的,要是厨房没有合口味的,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弄。”

“我不吃,我只要郎君过来。”苏樱转身离开。

张用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漏地告诉裴羁,根据裴羁的反应,便能知道她在他面前,能够折腾到哪一步。

她会抓住他最致命的弱点,毫不留情地,击败他。

安邑坊外。

裴羁拍马进门,余光瞥见身后鬼鬼祟祟,几个人探头探脑跟着,是卢元礼的人。压抑的愠怒此时突然找到出口,裴羁看了眼吴藏。

吴藏立刻拨马回头,迎着那些人去了,裴羁独自催马往家中行去,府门外裴则的车子等在边上,裴则换着出门的衣裳,从门内探头叫他:“阿兄,我正到处找你呢。”

裴羁脸一沉:“在此处探头探脑,成何体统?”

“我正要出门去母亲那里,并不是有意在这儿逗留。”裴则知道他一向规矩严整,无事时决不许她在大门前流连,连忙解释道,“阿兄,我有件事情跟你说。”

退回门内,看他跳下马,沉着脸迈步走进来,衣袍翻动时,若有若无的蔷薇水香气随风飘来。

苏樱的香气,今日他亦是从外面回来,身上便带了苏樱的香气。裴则在袖子里紧紧攥着拳,该说的事情此时也顾不上说,紧走两步跟上他:“你方才去了哪里?”

“公事。”裴羁看她一眼,“你要跟我说什么?”

公事,便是不该她过问的意思。裴则紧紧跟着他,离得近,蔷薇水的香气越发闻得清晰,让人心神不宁,怎么也没法把心思转回正事上头:“九郎他……郡王殿下想见见阿兄,后天可以吗?”

应穆说过几次想与裴羁见见面,裴羁虽然答应了,却每天忙忙碌碌,迟迟也不曾找到时间赴约,方才应穆派人来说后天想请裴羁过去,裴则这才守在门内,想要尽快与他商量了定下来。

裴羁停步,九郎,应穆排行第九,所以裴则私底下,是唤他九郎吧。方才她说漏了嘴,这会子自己也觉得不对,低着头一幅心神不宁的模样,怯怯的很是可怜。男女之情原本就极麻烦的事,裴则初尝滋味,陷进去也是难免,他不能待她太严厉了。缓和了神色

,点头道:“好,我后天一早去郡王府拜会。”

“好。”该当松一口气的,裴则心里却还是紧紧绷着,忍不住又向他脖子上看了眼。衣领竖着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可穿胡服的裴羁,已经足够让人疑惑了,“阿兄,你怎么突然穿起胡服来了?”

裴羁停步:“你该走了。”

他折向书房的方向,裴则想跟又不敢跟,独自出门怏怏地上了车,心里七上八下,怎么也不能安宁。裴羁这些天行踪诡秘,他脖子上似乎是牙印的痕迹,他每次外出,回来时身上都染着蔷薇水的香气。

他到底,是不是藏了苏樱?

车子驶出坊门,远处墙角后,卢元礼压着怒气:“是裴羁的人干的?”

“就是他,带头的是吴藏。”刘武挨了好一顿打,鼻青脸肿的,嘶哑着嗓子,“几个兄弟都见了血,那狗奴下手真狠,郎君,我估摸着请医用药怎么着也得十吊钱,要么我先去账上把钱支了?”

“就知道要钱,滚!”卢元礼重重啐一口,看他要走,又骂了声叫住,“你可曾看清楚了他从哪个坊过来的?”

“他狡猾得很,我们先前没跟上,”刘武抹了把脸上的血,怕他动手打人,先往边上躲了躲,他近来脾气差得很,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瞧着像是从西边过来的,郎君,兄弟们都伤在腿脚上没法走动,我也是,要么郎君明儿自己跟一趟?”

“废物!”卢元礼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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