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清如今无官无职,没办法写奏折提这些事,这么说只是希望陛下能够了解进而重视潜在的危机,当然她也明白国之积弊难动,真改起来可能会引发一系列预想不到的后果,但是不做的话一样是会眼看着走向灭亡。
元焕放下茶杯,与她对面而立,有些感慨地望了她一会儿,今年一别有大半年未见了,如今看来依旧是当初在西雀山认识的那个小姑娘,胸中无私,深明大义。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温柔的眼里倒映着她那张充满疑惑的脸。
“陛下,你……”你疯了?
“凌儿,你还愿意留在朕身边吗?我是说,以臣子或者朋友的名义。”元焕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故而补充了一句。
桓清抿了抿唇,神情有些沮丧:“陛下,我自然愿意,只是我不想史官在青史上留下您宠信小人祸乱朝政的字眼,以我的见解不足以帮到陛下什么,纵使方才所言也只是给陛下提个醒罢了,朝政还是要多和贤臣们商量。陛下愿意拿我当朋友我很开心,您想找我谈谈心也可以随时传召我,但诸如什么臣子的身份我承担不起。”
“也好。你刚回来当好好休养,像是瘦了,还是有点肉更好看些。”元焕道。
“对了陛下,那个蓝色的亭子是怎么回事?”
元焕神色有点怪异,嘴角抽搐了一下:“呃,是韩妃非要……朕的确后悔了。”
桓清走到门口,朝他眨了眨眼,笑道:“陛下,您也要注意身体才是,您还很年轻呢。”
皇帝正要顺道去太后的寝宫看看,便将桓清送至东门石桥下,二人一路有说有笑,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状态,就连白忠的态度也跟着转变了过来。
桓清看他却仍旧不顺眼,陛下是好陛下,但有时候看人就未必准了。
她在家多休息了一日,才去了徐家看望叶菀和韩光,徐秀家里简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就连厅堂和厨房的摆设都几乎没有动过位置,韩光还是往日的旧模样,倒是叶菀略胖了些,见到桓清一个猛子扑了过来,不停地唠叨着离别的思念,眼中竟蕴藏着泪光。
身后的韩光穿着一身红衣,头发高高竖起系着黑绸发带,含笑看着她们。
“怎么,萧将军和徐公子没有回来吗?”叶菀道。
说来话长,她一时间不知从何处讲起,只是摇了摇头。
“那好,待会就留下吃午膳吧。”韩光边说边卷起袖口,朝厨房走去。
“你和韩光最近的关系怎么样?”桓清待他走远,凑到叶菀耳边道。
“姐姐为何这么问?朝夕相处自然会亲近些,大哥去世后他就像是我另一个哥哥,并没有……没有……”叶菀以为她在调侃他们,耳朵都红了。
桓清笑了笑,没说其他的。
酒足饭饱之后,桓清讲起沿途经历,叶菀既羡慕又觉得惊怕,过去哥哥在时他们一路来恒城顶多遇到几个流氓地痞,很容易便能将其打退,却不知世上还有陆无恤那种不依不饶的无耻之徒。
“那姓陆的莫非是看上你了?”韩光挤眉弄眼,嘴角挂着邪笑。
桓清递给他一个白眼,你这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模样倒更容易被人瞧上!
“我猜他是想去翎国投奔殷墨,但是无奈那时候已是丧家之犬没有底气,不好空手前去,而殷墨又恰巧与我有些交情,他想送个人情给殷墨罢了。”
“哦?这么说,你这个人情对于那个殷墨来说很重要?这事萧伯雁知道吗?”韩光似笑非笑,盯着她的眼道。
“这只是我猜测的陆无恤的想法,并不是……”桓清说着说着不知怎么来了气,起身就要打他,衣带偏又被椅子勾住,“哎我说你,怎么总是将人往沟里带?”
韩光和叶菀都哈哈大笑起来,三人并没有因为久不见面而生疏,尤其是韩光调侃起她来,嘴下毫不留情。
桓清想了想,突然开口道:“对了,韩光,你之前毕竟也去过彭将军府,夏儿对你还算有些好感,不如你陪我去趟彭家看看吧?我只也敢趁着彭将军不在跑一趟了。”
“好。”
韩光如今仍在左监营任职,且较以往更加忙碌,今日是因为难得等到她回来,故而特地请了一日的假,但他也猜到桓清有旁余的话想单独跟他说,便痛快地随她出来。
二人单独走在街上,反而没有在家里三个人那么聊得开,许久,韩光才忍不住道:“想要说什么?”
若她真的要他陪她去彭府,只需要说一句就好,今日解释这么多显然是有心事。
“这大半年过得如何,恒城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就是这个?韩光顶了顶眉毛细想了片刻,捡着她想听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陛下身边那个白忠仗着陛下宠信欺上瞒下,打压异己,暗害忠良,有一次我查到了他头上还险些着了他的道,也不知陛下要容他到几时。哦对了,那个卫公子也算有点出息,虽任的是闲职,但偶尔也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
“我前日见到蒋辞了。”
韩光正说得兴起,没想她突然转了话头……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桓清一直在留意韩光的反应,一听到“蒋辞”二字,他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继而站定不动了——他显然没想隐瞒她。
“清清,你早就猜到了吧,为何当初没有揭穿我?你不是一向大公无私的吗?还是说,萧伯雁的父亲不足以让你偏私,而我这个朋友……可以?”白雪的映衬下,韩光的脸色显得苍白无比,而一向红润的双唇却泛出微微的紫色。
他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他做的恶事罄竹难书,而你的初衷却是为了扳倒奸臣贪官,你本性不坏,你……
桓清想了无数的理由,但却无法否定,这件事他确实做错了!可是,可是她能怎么做呢,直接告诉叶菀吗?也许叶菀无法承受这件事,但她毕竟有知情权。
“因为我的遭遇可怜我,不忍心?”韩光脸色渐渐发青,眼神透着阴冷,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遮去了眼中的光辉。
“不是。”桓清脱口而出,她从不想伤害他,可是……
韩光啊韩光,你明明可以撒谎的,毕竟仅凭蒋辞一面之词证明不了什么,为什么却偏要告诉我实话呢?此刻她宁愿回城时没有遇到蒋辞,否则今日就不会如此为难。
“嗯没关系,你愿意几时告诉她都无妨,不用担心我会怪你。那,还要我陪你去彭将军府吗?”
“嗯,反正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人,有你在我的愧疚和羞耻心会少些。”坏人就是这样逐渐变得心安理得的吧。
韩光先是略笑了一声,继而大笑不止,面色这才恢复正常,两颊微微发红,直直地望着前路,斜晖下依旧是那个潇洒恣意的少年,唯有眼中像是印着苍凉之色。
彭府的守卫不再是她先前认得的人,但办事明显比前人利落,没多时便见彭夏出来迎接。彭夫人因为万乔的到来忧郁了一阵子,后来二人各居各院,几乎见不着面,彭夫人便当做没她这么个人了,既不赶她走也不许人提起。
桓清自问未必有多了解万乔,但也不信她愿意如此委屈自己甚至破坏彭渊夫妻感情,想必确实是难以独自承受失去弟弟的打击。
“很抱歉这么久没能来看望你们,夏儿这些日子一切可还好?”桓清边走边问道。
彭夏偷目看了韩光一眼,撅着小嘴,耷拉着眼皮,神情怏怏:“日后只怕更没有多少机会再见了。”
“这是何意?”桓清一惊。
“爹爹已经把我许给陈仆射家的公子了。”
陈康的二子陈琮?就是被父亲当街揪耳朵的那个?只可惜她没有接触过此人,并不知其人品如何,只隐约记得萧鸿说他人虽贪玩却不算坏。
“你不愿意?”
彭夏摇了摇头,嘴边的笑意有着不像是这个年纪的苦楚:“我从未见过,何谈愿不愿意。姐姐,原来成亲也是一场豪赌呢……”
可不是,她当初答应萧鸿又何尝不是在赌呢?
踏进偏院时,桓清便看见了院中站着的万乔,她靠着一株粗壮的杨柳,头扬得高高的,看起来是在想事情,听见脚步声却很快地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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