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知罪!民女先前受伤昏迷,虽非诚心但确实未能及时听受传召,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尚未发话,翎国宣王便绑缚着谢云朗在殿外求见,随同而来的还有信王元昱。自从秦攸回国,信王对于他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如今死了反倒一心要为其讨个公道了。
本来身份敏感的秦攸就不便于拿到明面上来提,信王此举倒像是故意给陛下难堪。
“桓清,据本王所知,你原是翎国人,本名周凌,与这谢云朗曾有婚约,可有此事?”信王眼疾未愈,眯着眼睛望着地上那个显眼的杏衣女子。
“是与我后爹周家订的亲事,他已经娶了周家的女儿了。我们并不相熟,不能算是有什么瓜葛。”桓清道。
“那么秦攸身亡当日,究竟发生何事?”信王虽不能直接缉拿,但在事发后便已将谢云朗紧紧盯住了,确信二人没有机会窜谋。
桓清抬眼望了他一眼,又朝谢云朗看去,谢云朗面无表情,只抿着唇。
她想着未免事情变得更复杂,还是暂且不要提起秦攸细作的身份,若是双方有意自会提起,无需她多话,何况如今陛下这态度她也不敢轻易乱说。
“回殿下,民女那日原本好好地走在街上,却突然被他拉拽着说要寻人,您也知道这谢公子初到恒城人生地不熟的,根本摸不着门路,民女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就带他去了。结果他和那秦攸却因什么私人恩怨决斗起来,民女拉劝不成反而挨了他一刀,着实是冤枉!哦,当时路过救了我的卫襄亦可作证!”说着还捂了下伤口,脸上的痛苦却不是装的,刀伤虽然浅,但确实疼。
决斗?还真会用词!
信王冷哼一声:“你倒将自己摘得干净!若真如你所说,又怎会与其合谋行刺彭将军?你在翎国身背通敌之罪,我祁国好心收留你,陛下还如此看重你,你却仍旧首鼠两端,果然是本性难移!”
桓清闻言猛然心惊,一脸愤然瞪着信王,这罪名可不轻,亏你能这么轻易脱口!
她向左座的彭渊望去,正撞上他的目光,那眼神中透着睿智清明,对她的求救毫无回应,看来当日她那点拙劣的表演还是没躲过见识卓绝的彭渊。彭渊与万乔的关系她是知情,但不代表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不至于真的怀疑是她串通谢云朗掳人的吧……
再去看谢云朗时,他却依旧是紧抿双唇不发一言,眸光中也并无一丝慌乱。
是成竹在胸还是心如死灰?抿唇是让她守口如瓶?她咬了咬下唇,沉思片刻方才开口。
“敢问信王何出此言?彭将军于我有大恩,我可指天起誓,从无谋害之心,那日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我也是被那贼人掳了去的,怎会是其同谋?如果箭法有失准头便是通敌之罪,那以后谁还敢学射箭?”桓清眼眶发红险些流出泪来,她没想到自己又落到了如此下场,若然躲过此劫,她无论如何也要离了这是非之地。
一时冲动之举又让自己陷入同样的险地,她还真是蠢笨不堪!
“你可真擅长狡辩,就是这张巧嘴蛊惑陛下的吧?”先前那位浓眉黑脸的朝官,似乎一见她便没有好感,如今更是满眼不屑。
“怎么,宋爱卿,你是在说朕愚鲁蒙昧,是妄信谗言是非不分之人?”看戏良久的元焕这才开口道。
“臣不敢……臣只是说这女子奸诈多谋,险些蒙骗了陛下。”宋大人冷汗直流,颠来倒去地解释一通。
元焕不再看他,转头反而问起彭渊:“彭将军当日可看清了,要谋害你的确实是这谢云朗?”
彭渊愣神片刻有些费解,先前在还未提审桓清时,无论是私下还是在这宣德殿上,陛下都问过他许多次了,此刻又再发问,难道仅仅是说给桓清听的吗?亦或者,他并不想深究此事,因为怕翎国拿秦攸的身份反过来诘问?
“回陛下,贼人当日蒙着面,又甚少说话,那些喽啰只是拿钱办事也不知其身份,臣也是凭借那双眼睛和身形确认,但……"
“但并不能全然确定是吧?谢云朗虽人微职低,但也是我翎国随行使者,事关两国交好,将军说话可要谨慎。据说那贼人当日掳的是将军藏在边远之地的外宅,我们不过才来几日,又如何办得到?”邻国宣王随即接过话,目露威光,他上前两步对着元焕施礼,“至于那秦什么之死,这姑娘也说了是二人因私怨决斗所致,决斗之事本就难免有伤亡,就算有过错也是双方皆有过错,并不等同于杀人罪!他是我带来的人,一应赔偿本王负责,定为那秦公子送上丰厚的随葬礼。陛下总不希望此事传遍天下授人以柄吧?”
秦攸作为奸细混入翎国一事,虽然两国要政们心知肚明,却总归是心照不宣的事,若是真抖出来确实难堪,陛下显然也是爱面子的人。
元焕无声地笑了好一阵,拍掌叫好:“殿下年高德劭,所言真是一针见血,既然没有真凭实据,便是误会一场,善后之事交由陈仆射。诸位都回吧,朕累了。”
桓清松了口气,缓缓起身,谢云朗能免于此祸她本该为他高兴,但如今却满是对万乔姐弟的愧疚之情,果然,夹在中间最是难做人,不论什么结果都无法令人欢颜。
人群渐去,殿内只余了几个宫女太监,桓清将方才解下的腰牌上呈陛下,便要辞别。
元焕没有拒绝,握着那腰牌磨蹭许久,而后走下台阶,与桓清面对而立,恨恨道:“你说,是朕信错了你吗?”
他有这番质问,显然是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只是碍于两国的颜面暂且不追究罢了。
身旁的白忠偷眼瞧着陛下的脸色,跟着便落井下石:“陛下当还记得她先前假传圣旨引骁骑营入宫一事,可见其不忠之心早已显露,陛下仁慈既往不咎,她却恃宠而骄屡次蔑视皇权,是何等放肆!”
元焕瞪了他一眼斥责他多嘴,心中却不无认同,她总归是与萧鸿两情相悦的爱人,存着点小心思也可以理解,但如今却枉顾自己的信任和彭渊的恩义又倒向翎国,那么还有什么留她的必要?
桓清凝眉深思,欲言又止。彭渊和万乔是恩人,谢云朗却也是故交,何况还是殷墨爱护的义弟,她能对不起谁又能去伤害谁呢?
她已知二人之间恩义不再,心中苦涩万分:“是与非已经过去了,人常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陛下既然不再信赖我便是觉得我不可信,又有什么好惋惜遗憾的呢?何况我也没帮到陛下什么,您能任我全身而退,便是皇恩浩荡了。陛下不因我翎国人的出身见疑,确有明君的风范,是我的所作所为愧对陛下。”
可惜,你要的是绝对的忠心,我还做不到为了你和你的天下摒弃自己的私心,是我让你失望了。
“是朕强求了,你走吧。”
这世上再没有她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官了,免了也好,他日如果女子有机会被选用为官,二人都能恪守君臣之礼,也许那样才是正道。
“陛下,为君不可有一日松懈,否则大权旁落之事难免会重演。”桓清口中叫着陛下,眼睛却看向白忠。他明明知道了谢云朗收买白忠的事,为什么没有治罪?真这么纵容他?
皇帝低头批阅政事,对她的话似充耳不闻。
桓清继而有些神思恍惚,她平日里时常对陛下说教,但仔细想想,其实这些话应该早便有公卿说得他耳朵起茧子了吧,他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留她在身边呢?仅仅是为了给大将军一个勤王的理由,还是为了找一个忠心不二的追随者?
君心难测,这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
落日懒懒地趴在城墙俯视着宁谧的街道,橘黄色的暮霭中纤尘轻舞,她回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宫城,心中不禁生出些许遗憾,往日的恩宠怕是再也享受不到了,不过以她有限的才识能得陛下半年圣眷已是难得了。
狭道旁停着辆翠羽盖锦帘的绛朱马车,装饰非比寻常人家,不知道是在等什么人,倚靠车壁的高个男子余光望见桓清走来,随即直起了身体紧盯着她。
桓清朝身后左右看了一圈,并未见什么人……难道这人是在等她?
她此次进宫正打算回去时顺便找下韩光,故而并未让家里的人跟着,何况这也不是萧鸿的马车,那么会是谁?
待桓清走近时,那男子果然朝车内一指:“桓姑娘留步,在下信王府周迪,殿下请姑娘去府上做客。”
她朝周围看了一眼,冲那男子嘿嘿笑道:“哦,原来是本家?我原本也姓周呢,你能否先送我回家一趟,我换下伤药,否则在贵府晕倒岂不是太麻烦了?”
那男子显然看穿了桓清的忧虑,嘴角微勾,眼神却如刺骨寒冰:“我最怕麻烦了,姑娘不希望我将你打晕丢上车吧?”
其实在宫中待了大下午,肩膀的血早已浸透衣衫,杏衣上留着一片指甲大小的血迹,换药虽是借口却也是事实。
桓清老老实实上了马车,心中凄苦无比,再在这恒城呆着恐怕麻烦是一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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