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末,雾山之下荼蘼花开,一路上香味扑鼻。桓清和容律陪着萧鸿爬上了山顶,眺望恒城,远处高矮楼阁连成一片,细柳湖沿岸的春柳弯弯绕绕似都城腰间的玉带,尤为显眼。
他们知道萧鸿爱习武,却从未听他说喜欢爬山,今日一来大约是为了告别恒城。桓清和容律自小都不在此地长大,本就对这里没多少感情,只为观景而来,与萧鸿的心境大为不同,所以并不理解不过是暂时离开,何至于如此伤感。
其实他只是昨夜梦回,想起年少时父母带他初次上山的情景,那日他玩得很开心,也是头一次在高处俯瞰恒城,走之前还问他爹什么时候再来,他爹说整个恒城都是他的乐园,想去哪里不行想怎么玩不行?母亲还笑他太过溺爱儿子怕惯坏了他,但这十几年里恒城当真成了他的乐园,任由他胡闹个够。如今他才明白,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桓清见他发呆担忧地看向他,萧鸿不愿提起此事,却道:“你当初是怎么从这山上跳下去的,你可知若你有什么差池……”
萧鸿喃喃低语,桓清却听了个一清二楚,自从父母去世,他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爬个山也能想起往日不痛快的事,这可如何是好……
“我没从这里跳,是在另一个山头,而且是韩光发疯非要拉我下去的!”桓清道。
容律无语地望她一眼,这女人什么时候能抓住重点,什么山头重要吗?又来插科打诨,安慰人也不是这种法子吧。
“不如我们邀小菀和子优一起去芜州吧,人多也热闹。”最主要是热闹点也可排遣下他心中的孤寂和哀伤。
萧鸿却不领情,凤眸瞪着她:“你还敢提他!”
平心而论,自相识以来徐秀从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便是在腾明山寨他也未曾有过逾矩之行,仅凭一幅过往的画像就与人绝交,似乎有些太小人之心了吧,何况人家都解释清了。
但萧鸿既如此说,桓清也不好再提,免得他又多心,而小菀身体又太过柔弱,远行在外确实也不安全。
三人下山后在山脚遇到了韩光,他似乎是从鸣金谷出来的,白衣似雪,面如美玉,抬眸望过来时顺手将肩头散落的乌发抛于身后,举止随性而优雅。
桓清突然有点心虚,还好方才说他发疯的话没给他听到。
韩光得知他们要出远门的打算,勾唇笑道:“可惜本校尉重任在身,没空陪你们!”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玄色令牌,桓清正想去看,却被他转而交给了萧鸿。那牌上刻画着玄武,周围一圈繁复的百兽纹,反面刻着一个古体“左”字,旁边缠绕着祥云纹,另外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圈纹。
莫非这便是左监营的营督令牌?他怎么会有这个,陛下已经对他如此信任了?
“你给他做什么,这不是假公济私吗?”有些东西看着深具诱惑,拥有了却未必是好事。桓清不愿接受,萧鸿却不肯松手了,对他点头表示谢意,还与其相互嘱咐寒暄了一番。
桓清看着突然生出默契的二人,心中颇为不爽,什么时候她反倒成了局外人了?
“你们夫妻一体,给他不就是给你吗?”韩光取笑道。
“行!对了,我们走后劳你有空关照下子优和小菀,还有陛下身边的那个白忠要叫陛下留心,还有……”
“我有分寸,你无需多言。”
二人与长辈告了别,又辞了徐秀叶菀等人便踏上了西行之路。为此特地提起两天置办了衣食用具,外加两只马匹。
桓清与容律福生早已在门口等候,反倒是萧鸿磨蹭许久,生怕落了什么东西以至路上过得不顺心。
因对未知旅途的期待与恐惧交加的特别感受导致她整晚都没睡好觉,既想早日领略西地的风光,又怕路上遭遇悍匪强盗,也不知道萧鸿是因何生出了这种念头。
她本想先坐车里睡个回笼觉,谁料一掀车帘便被里面的人惊去了睡意,心中的不安都被吓到了九霄云外,人也差点踉跄倒地。刚走出门的萧鸿见状将她扶稳后,走过去掀了帘,一时也愣住了。
男装打扮的元怡公主跳下车,冲着萧鸿笑嘻嘻地开口:“好啊你们,出去玩都不告诉我,若不是我消息灵通,岂不让你们跑了!”
“你是公主与我们怎么一样,玩闹也要有个限度,陛下知道了你该当如何,若有个闪失又该当如何?”萧鸿将衣袖从她手中甩出,冷冷道。
“哎呀,这事信王哥哥都知道的,要不也不会派周迪来护卫我啊?有什么事本公主全担了,母后他们绝不会怪罪你们!”说完又跳上马车。那周迪却比公主还要金贵似的,这时才挪到了前座驾车位置。
桓清总觉得那周迪是冲着她来的,便借口骑马与萧鸿并驾先行,路上将先前在信王府所谈秦家之事本本分分告诉了他,只是没敢提及大将军。
过去的事萧鸿出于信任从不曾多问,故而桓清也多是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今日难得她主动征询意见,萧鸿倍感欣慰——他的妻子终于愿意依赖他了。
他沉思片刻,说道:“与其在身边留一个祸害,不如及早解决了他。世路艰险,人嘛,难免有个山高水低,他既是为护卫公主而来那么中途为主而死,或者于路上出了意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是吗?”
桓清摇了摇头,不甚赞同:“先别冲动,万一是我误会了他,万一他此番确实是一心护卫公主呢,那岂不是枉杀无辜?”
照此行事,岂不日日如履薄冰提心吊胆,待他露出马脚时,若是已经晚了,那才后悔莫及。萧鸿知她心软,也不与她争辩,只是心中存有计较。他素知公主的脾性,今日难得有皇兄作保准她出宫游玩,她是万不肯回去的,只能找机会支开那周迪下手。
沉默间,马车已经追上了他们,行不过十几里,公主便叫嚷着车内憋闷,要改骑马。萧鸿本不想留夫人与那周迪共处,但念着容律亦是力大无穷身手不凡,便任了她的意。
桓清与容律在车内聊起了芜州与昌西郡的风土人情,不觉已到了金贵镇歇脚之处,故事听得意犹未尽,下了车她仍问个不休。
据容律讲,昌西位于祁国西部芜州以南,原本隶属于芜州,后因迁居此地的左庾族人统治日久而独立了出去。祁国先帝在时曾派兵收复,中间分分合合,反反复复,如今已是汉庾杂居,两族共治郡务,彭渊平定叛乱后委派了一位新的芜州刺史前去治理安抚,但实际上昌西之地仍是左庾人淳于嘉说了算。
那位左庾首领淳于嘉是汉庾杂血人,样貌随了父亲的左庾血统,却爱好汉文典籍,虽然学得一知半解,偏偏又喜欢吟诗抚曲,附庸风雅。而容律的老家就在昌西边上,虽是汉人却也懂些左庾话。
本镇远近闻名的金贵酒,盛传千里,一到此地便觉街头巷尾到处都飘散着浓郁的酒香。好在众人皆非好酒贪杯之人,只各饮了一杯品尝,酒味浓香,饮来入口绵甜,回味悠长。
公主习惯了精食细味,不仅点了各种特色招牌,吃的时候也不忘挑挑捡捡,青菜只吃菜叶嫩茎,鱼身只捡着鱼头下方的吃。而萧鸿也没比她好多少,往日在桃山县王起先生家里贤良的样子早被他丢掉了似的。
如今赋闲无米,出门在外也毫不节俭,桓清真担心还未回城,钱就花完了。
“几位轻装简行,只为采办而来?”接待他们的跑堂人,许是见萧鸿和元怡衣着锦绣,吃饭讲究,必是非富即贵之人,忙完了又来与他们搭讪。
“此话从何说起?”萧鸿放下酒杯,说道。
“怎么,您不是为此番孟夏商会而来?若不着急赶路倒也不妨去转转,一年也就这几天,公子恰巧赶上万不可错过啊!”
那跑堂的又与他们介绍了各处地方,哪里是寻常市卖,哪里是金银器物,哪里是鸟兽奇珍。也难怪沿路如此热闹,车马难行,原来是赶上了交易会。萧鸿赏了一两银子给那小二,才得安静吃完饭。
公主自小锦衣玉食,素爱干净,已是不习惯在人潮拥挤的街头去逛,又因喜爱配饰,便央求着萧鸿带她去金银珠宝拍卖行去玩。桓清一路总有意无意看一眼周迪,生怕他突然给她来一刀,故而常让他前头开路。
周迪乐得见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时而给她来个惊吓,却并不真的动手。桓清想他大概是惧怕武艺更胜一筹的萧鸿和容律,所以才迟迟未动手,有时候她真想萧鸿如他所说直接解决了他,但随即便会鄙视自己的小人之心。
拍卖行设在一座极为广大的宅院里,大大小小的展厅加起来足有三十间,院中廊内还挂着名家书画,各处均有专人看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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