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房子里有谁此刻最为镇定的话,那莫过于病人本人了,她甚至差点在等大夫过来的时候睡着了。有些事她很怕发生,但又盼望着发生一些事令她排解心中的郁闷。
比如,若是她真的生了什么病,他们会不会看在她那么可怜的份上,放下争端。
大夫把了脉,又望了望她的气色:“夫人最近月信是否正常,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两三个月确实没来,而且近日常觉头晕乏力,她还以为是自己身体又变差了,莫非……
“恭喜夫人,此为喜脉!”
萧鸿喜不自胜,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桓清又亲又抱。大夫领了诊金,又被他拉着问东问西,请教孕妇应当补些什么,要注意什么,还认真地拿纸笔记了下来。
顾敏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个继续留下的理由,走到桓清跟前道:“府里女人也不多,我留下来照顾你吧,等你生产完……”
桓清心头复杂,还不知如何面对,但也并不觉得需要什么过分的照顾,若是因此耽误了她和雷映,那是万分过意不去的。
江兰乐道:“等生产完你不会又要帮她看顾孩子吧?人家雷公子可等得了这么久?何况不是有我在吗,我会常来帮忙,再加上府里的侍女,足够了。你呀且放宽心吧,殷大人还能亏待了桓姑娘不成?”
此时,殷墨仍静坐在原地,哪怕是在大夫说喜脉的时候,眼皮也没抬过一下。这时听到有人提起他,才像是注意到了屋子里的其他人,站起身说道:“今日既有这么多喜事,该高兴些才是,阿敏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别扭这么多愁善感了,此事我已决定无需再议!”
他让萧鸿陪着桓清早些回房歇息,送走了兰乐,便跟顾敏继续饮酒聊天。
以往桓清不在的时候,也多是她陪在身边排遣寂寞,与其说二人是上下属关系,倒不如说更像是伙伴和朋友。起码在顾敏看来,殷墨虽外表严肃冷淡,却从未跟她说过一句重话,也从未责罚过她,她很珍惜,所以会更加卖力做事。
“公子务必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顾敏说来说去,又嘱咐起来,而这本就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殷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像是尝到了什么苦涩的滋味,皱了皱眉:“你顾念好自己才是。雷映如今虽只是个县令,却颇有些雄心才智,他既不计较门第之见钟情于你,想必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不过,倘若他日后变心移意,你大可回来。”
顾敏得了安慰,嘻嘻笑了起来,又恢复些往日豁达的性情。她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那公子,你如今对桓凌……”
殷墨放下手中的杯子,靠在了椅背上,眸光似有些暗淡,里面有着化不开的执念,盯着眼前的杯子,缓缓道:“很久之前我就习惯将她当做我生命的一部分了,哪怕当初她远在祁国,哪怕她做了别人的妻子,我也从未忍心割舍。”
“那……以后呢?”顾敏轻轻问道。
她跟在殷墨身边几年,自认为很了解他,她知道他其实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富贵时乐于享受,贫穷时也从无抱怨,被人冤枉了懂得耐心等候时机,志得意满时也绝不会忘情弃义,除了有时候看起来有点高傲冷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绝对的君子。
纵使官场上偶尔耍点手段,也无非是为了卫道除奸。但唯有对桓凌的执念令她有些看不透,他本不该是如此固执不通的人,明明知道前面没路,却还是不死心。
殷墨低低地笑了,黯淡的烛光下,他的神情莫名显得有些阴鹫可怖:“以后?算她倒霉好了,总之别想摆脱这份羁绊。若是人心可以分割的话,她心里最大的位置必须留给我!”
顾敏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在想了很多措辞后又放弃了。也许正是因为太过随遇而安,好不容易有个想紧紧握在手里的人,便再也不愿意放手了……
萧鸿陪桓清回房后,便为她包办了一切,替她卸发擦脸,帮她宽衣解带,还要铺床打扇,生怕她多使一分力气,生怕她累着热着。
“你是要将我养成胖子还是废物啊,怎么比成亲时还高兴,比平日可要殷勤百倍了!”桓清撇着嘴躺在里侧,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萧鸿将她的头发撩在耳后,亲了亲她的侧脸,笑道:“你可别冤枉我,这些事我平日也是做过的,夫人还吃自己肚子里孩子的醋不成?他还不是沾他娘亲的光,我自然是出于关心夫人的身子,怕你有什么闪失啊!”
她让萧鸿吹灭了烛火,才转过脸来半靠在他怀里,身子有些颤抖:“伯雁,我好怕。”
“怕什么?”他轻轻搂着,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鬓角。
“我怕生孩子,我怕疼,我听说有人在生孩子的时候死……”
萧鸿连忙抚向她的后背,轻轻拍打着:“不会不会……没发生的事别去乱想它。夫人,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怕好不好?”
“要不我们回西雀山去吧,在别人家里养胎是不是有点……奇怪?”
萧鸿沉思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现在离开若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岂不要叫我懊悔终生?而且你信不信,你的那位大恩人是绝不会允许我们这个时候走的,一年之期还没到。”
一年之期?我怕的不就是这几个字吗?桓清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也没再坚持,躺平睡去了。
宋科是从岚城携家带口过来的,那里本来也不是他的老家,而他的夫人也很想见识桐城的繁华,一家子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搬了过来。宋科家的媳妇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完全可以作为桓清的老师,容她请教些孕妇的经验,而这时顾敏也已经离开了桐城。
如今殷墨不仅不会叫桓清替他做事,甚至也不再使唤萧鸿了。每逢萧鸿出门,桓清都会假借巷口散步的理由,悄悄跟踪他,一来二去殷墨便发现了她的异常,联想她先前的不对劲终于起了疑心。
“萧伯雁进宫那日,你听到了我和顾敏的谈话是吗?”殷墨很直接地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桓清也无意打哑谜,点了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怀疑他,并不是毫无依据的,那个段弈你还记得吧?”
“他?他不是任家的人?”桓清为心中的答案吃了一惊,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画面。香居寺打架那日,她明明是叫萧鸿在寺门等她的,等她出来后他却是在最底下的台阶上坐着,莫非那时候段弈并未离去,而是趁机偷偷去见了萧鸿?
殷墨点了点头,指了指凉亭的凳子叫她坐下,接着道:“他的所作所为经常看似是在帮我们,但结果却总是适得其反,这令我不得不去怀疑他的动机,雷彻走时我便让他替我传信给那时尚在黎郡的宋科,命他去查了段弈的来历。原来他在任家待的也并不久,后来宋科沿着线索继续调查,直到查出有人在祁国的广临城见过他……”
“这也不能说明他是祁国人吧?不过他年纪轻轻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取得任家和刘家的信任还真是不简单。”桓清看得出来他秉性不坏,就像当初的秦攸一样,但他所行之事也许注定他将来也会像秦攸一样死于非命。
“没错,不过也正因为他还年轻,想法和计划总归是不成熟,否则也不会还没做成什么‘大事’便被我发现了他的身份。”
但凡人出生总会有生存轨迹,也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一个武艺不凡的青年才俊怎么可能会凭空出现?纵使他能伪造假的身份也只是在相安无事的时候安全些,一旦惹人怀疑就必然能摸到线索,而段弈边民的假身份显然并不是天衣无缝的。
桓清自然相信他的判断和调查,她对那个段弈没什么兴趣,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萧鸿与此事有关。她蹲在殷墨面前仰头望着他,祈求似的目光震颤了他的心。
“让我跟伯雁聊聊好不好?他……他会听我的话的!”她这么说着,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自信,就像当初不敢相信他会愿意为了她放弃家族之仇一样。
殷墨同意了,而且没有丝毫的迟疑,当他选择和盘托出的时候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从不来不喜欢做玉石俱焚的事,更不希望将来在她眼里看到对自己失望甚至怨恨的情绪。
两日后,萧鸿出门时,她照旧跟了出去,虽然他无非是去给自己买东西亦或者去向大夫请教问题去了。但她宁愿能够将他抓个现行,这样他就没有机会砌词狡辩了,因为她并不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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