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六七岁的清瘦男子,头戴逍遥巾,身穿青色襕衫,脚蹬皂靴,一副夫子装扮,摇着鹤羽扇,悠哉悠哉地走进门来。
走到桌前,对着桌上丰富菜色深吸一口气,赞道:“好香。”然后便大剌剌坐到温蘅身边。
他完全无视还站着的老哑等人,左右开弓,一手包子,一手饺子,只管往嘴里塞。
看那狼吞虎咽的劲儿,好像从来没吃过饱饭一样。
竹芝率先发作起来。
她叉腰瞪眼怒喝道:“你这个人,是瞎的还是傻的?!怎么好意思没经过主人家同意就上桌吃喝了?!没看我们都站着呢吗?我们姑娘尚且未动筷子,你倒好,净拣好吃的先祭自己的五脏庙了!姑奶奶我行走江湖这么久,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你还吃!”
那人毫不理会,只一个劲嚼嚼嚼,蹦出一句:“好吃!”
又嚼嚼嚼,蹦出一句:“绝味!”
竹芝迷失在一句句夸奖中,虽仍叉着腰,但语气截然不同:“算你识货!姑奶奶的手艺,可以宫里的御厨都比不过的。算你运气好,今儿见识到了;也算你运气不好,今后再无可能吃到了。哎,你吃慢些,别回头噎死了还怨我的饭太好吃了。”
温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但记忆里并未与此人的交集。
“锵”一声利刃出鞘,一把短刀横在他脖子上。
松杉冷着脸道:“住嘴。姑娘还没吃。”
他低头看看颈间的冷铁,又抬头看看松杉的脸,眼神“叮”的一下亮了起来。
“在下姜尹。”他拱手含糊不清道。
又将面前碗碟往松杉方向推了推,“姑娘芳名?”
竹芝凑到松杉耳边,小小声道:“你是按到他什么开关了吗?怎么他看你的眼神这么瘆得慌呢?”
“姜先生?”
温蘅终于想起来此人是谁,自己又是在哪见过他了。
*
姜尹是个天才。
他9岁上考场便一举夺魁,但因年纪太小并未取士。直到13岁由先皇亲自殿试授官,入翰林掌制诰,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翰林学士。
众人都认为姜尹前途不可限量,假以时日必能登阁入相。但他只在翰林院待了两年便挂印而去,从此远离官场不再入
仕。
有人笑姜尹傻,抛却大好前程,将如花美眷金银财帛都视作粪土。
也有人说姜尹精,他这一走恰好避开了半年后的宫变,躲过了叛军对翰林院的屠戮。而且他辞官后去的白鹿学宫,也不是什么草台班子,而是天下第一学府。
白鹿学宫鼎鼎大名,温蘅自年幼时便常听母亲魏士棠提起。
学宫主打“不拘一格降人才”,不管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只要有向学之心,都可到白鹿学宫求学。
修学之期也无定数。有的人一月,有的人一年,还有的人入了学宫后一辈子再未下山。只要你自己觉得学够了,尽可以随时出师离山。
魏士棠创立的初山学堂只收女子,创立之初她便放言要将其建设成为女子中的白鹿学宫。
凭着对教育的赤忱,白鹿学宫培养出的弟子遍布各行各业,不少宿儒巨擘也以能到学宫讲学为荣。
姜尹在学宫修习两年便当了夫子,就凭白鹿学宫的影响力,什么名利得不到。
看上去他选的另一条路,也是康庄大道。
但是三年前,温蘅听闻姜尹离了学宫,下山不知去处。
天下人久寻不得,有的传说姜尹出了国门,在一个蕞尔小国帮助国君横扫天下;也有人说姜尹厌倦世俗,剃度出家,现在是佛门弟子,对外只以法号相称;还要人说看到姜尹在一座绝顶山峰,哭嚎天下无道,帝君失德,自己报国无门,愧对圣贤教诲,哭毕一跃而下,自绝性命。
众说纷纭,言之凿凿,莫衷一是。
姜尹自此再未出现在世人视野中,但世间依旧有他的传说。尤其即将应考的学子,房中往往悬挂姜尹画像,考前更要对其焚香祷告,恳请其保佑自己逢考必过。
温蘅便是在穆斌的书房中见过姜尹的挂像。
穆斌这个学渣,宁可花大把时间跪在画像前念念有词,也不愿翻开书多背几句以应付太傅考校。
传说越传越玄,传到后面,姜尹成了神兽白泽降世,还有了“得白泽者得天下”的说法。
在朝在野的欲成大事者,三年来无不明里暗里寻找他,不成想正主却在这乡间土屋里蜗居。
*
温蘅冲松杉轻摇头。
松杉不情愿地将刀挪开。
姜尹看上去比她还不情愿。
三年前,正是穆斐被贬之时。是巧合吗?
温蘅手指叩桌,一下一下,没有敲出答案。
“此处清苦,先生何以为生?”
“他养我。”
“先生为何结庐于此?”
“等他。”
“等他做什么?”
“入世。”
“朝廷多番征召,门阀争相延请,先生皆婉言谢绝,只为等他入世?敢问为何?”
“欠他的。”
“二皇子何德何能?”
“他走运。”
姜尹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往外蹦的字,砸得周围人突突头疼。
松杉额角青筋暴起,手按刀柄,切齿道:“我能揍他吗?”
“不能,我还没问完呢。”
姜尹抬抬眼皮,“我答完了。”
“现在我能揍他了吗?”手中寒铁跃跃欲出。。
他慢悠悠喝口茶,朝她灿烂一笑,“别打脸。”
说话间,穆斐处理完外头的事,嘟囔着进屋:“什么车啊这么结实,居然一点没坏。”
看到姜尹并不意外,只说:“哦,你们见上了啊。这人说话欠揍,你们如果想动手,别客气。”
温蘅连咳数声,才压住周围人动手的冲动。
吵吵闹闹地吃完饭,温蘅一行人收拾妥当准备上路。
却见穆斐牵了匹马来,对姜尹说道:“吃白饭的,你看好家,我出门几日就回。”
温蘅奇道:“你管他叫什么?”
“他说我一介凡夫俗子,没有资格直呼他名讳。哪日等到我想通了,愿意随他入世了,才能喊他一声‘姜先生’。”
他理好马辔,翻身上马,示意温蘅:“走吧。”
温蘅更加惊奇:“你和我们一道?”
穆斐拍拍马屁股,往前先走了几步,“看在你姓温的份上,送你一程。要钱没有,要送可以。”
竹芝扶温蘅上车,暗地里呸一声,骂道:“抠门男。”
老哑一抽鞭子,马鸣车动。
正欲启程时,却见来路上远远奔来一个垂髫小道士,边跑边喊:“殿下殿下,稍等等~”
温蘅探头去看,小道士手上还扬着一个锦囊。
行到近前,小道士施礼毕,双手奉上锦囊,恭敬道:“奉天师之命,为公主送锦囊妙计。”
温蘅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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