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民叔连遭重创,从那以后便浑浑噩噩,又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医治,身上的伤口总好不利索,一日拖一日,便成今日这般模样了。”
“所以你们聚众在衙门闹事,是为了给他讨公道?”
“也不止是为他。”铁柱恨声道,“像玉民叔这样遭此劫难的不止一家。其实此次水患并不严重,大家相互帮衬着点,再靠官府施舍些,缝缝补补也就过去了。但那些商贾富户利用这次水灾,先是哄抬粮价,让老百姓吃不起粮,然后要么卖田卖地来换粮食,要么就是抵押田地来借钱度日,但是到期总有办法让你还不上钱,遇到如何都不肯上钩的,便有土胡子之流从中做掮客。总之无论哪条路,最后都是田地无归,只能典儿卖女的死路。”
“光天化日,官府不管吗?”
铁柱冷笑,“没有官府的包庇纵容,你猜他们敢不敢如此嚣张行事。你可知道,玉民叔的新债主,就是徐大宰相的好儿子,徐谓徐大使!而那日上门将他打伤的,正是徐家的管家!”
李奶奶放下碗,重重叹口气:“水灾不严重,人灾严重。”
其实温蘅一开始也猜到了一二。
官商勾结,抬高粮价,做低田价,商人得了田,得了人,趁机兼并了土地,侵吞了人口,而官员则从中抽水,亦获利颇丰。
遭罪的,只有老百姓。
但她没想到耿礼文如此大胆,为了攀上徐相的高枝,对其子包庇至此。恐怕上一世他让穆斌来此,不仅是为了让穆斌立功得宠,也是为了让穆斌帮忙掩盖徐家罪行。
真真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她正思索着,却发现李伢子直勾勾盯着自己瞧。
铁柱也发现了。他抬手就拿筷子往头上敲去,嘴里骂道:“没礼貌!谁教你这样看人的!”
李伢子挨了打,怯生生地低头,不发一言埋在碗里只顾挖饭。
温蘅莞尔一笑,摘下头上的簪子递过去。
“你在看这个?喜欢吗?喜欢就送你了。”
铁柱大惊,“你在说什么?!男孩子家家的,怎么会喜欢这么娘们唧唧的东西!”
温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们为什么要把她扮作男子?”一瞬间仿佛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那些人是不是只买女孩?只朝有女孩的人家下手?”
李家三口人碗筷齐齐脱手。
铁柱还在磕磕巴巴地掩饰,“你,你,休要胡说,我弟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以后还要娶老婆的,可不许你诋毁。”
李奶奶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就是不敢看人。
李伢子蹲下身去捡筷子,迟迟不见站起来。
竹芝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个大老粗不会以为给女孩子换个发型,穿上自己的衣裳,旁人就看不出了吧?
“你们打算将她藏到什么时候?”温蘅正色道,“村里其他有女孩的农户,也打算就这么一直藏下去吗?那这些女孩以后怎么生活,他们还能出门谋事、交友、玩乐吗?还是她们也打定主意,就这么一辈子躲在屋子里过了?”
铁柱默了片刻,缓缓道出原委:“一开始我们以为他们就是连田带人通通都要搜刮干净,但是后来发现家里没有女孩的,往往只到卖田卖地的地步,但有女孩,尤其是有16岁以下女孩的,才会人财两失。于是便有人将自己家中的女儿扮作男子,藏在内室,万一债主上门,只说女儿已经嫁出去,或是已经卖给别家,希望能躲过一劫。都知道这法子做不得长久,但目下也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我有办法。”
李家三口齐刷刷看向温蘅。
“但是你得帮我。”
铁柱对上她的眼神,不知为什么,下意识觉得她不是在说谎,她说有办法就真的有办法。
“好。我帮你。只要你真的能找回玉儿,救玉民叔,解了百姓们的困局,你说什么我都帮。”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
“那啥,”李奶奶在旁弱弱地插口道,“你说这个要送,还算数吗?”
她指着温蘅手中的簪子。
铁柱大叫:“奶奶!能不能别这么见钱眼开啊?!”
李奶奶撇嘴,“我要是见钱眼不开,咱们仨早就闭眼见你爹娘去了。臭小子,现在嫌弃上老婆子了,小时候吃我嘴里嚼烂的米饭的时候,怎么不嫌呢。”
铁柱又羞又囧,干脆埋首碗里,不再言语。
伢子终于起身,看看奶奶,又看看哥哥,第一次笑出了声。
吃完饭,温蘅马不停蹄,拉着铁柱将李家村及周边农田逛了个遍。
这块地在鱼鳞册上记的是下等地,但实际是上等地;这块地拢共一亩三分,但记在册上之余三分……这户人家因债被卖的女儿在黄册里记作死于水灾,而这户,明明只有一个男丁,却记作三个男丁在领救济粮……”
一通勘查下来,温蘅已十分确定,耿礼文给她的鱼鳞图册和人口黄册都是伪造的,不过是掩饰他罪行的遮羞布。
要掀开这遮羞布,只怕还得找到原册才行。
“我跟其他村子也联络过,他们也或多或少遭遇了类似情况,只是闹得没我们这么凶。你要想去看看,我也可以带你过去。”
除了物证,越多的人证越有利于指证耿礼文。
“好。”温蘅看看日头,说:“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二人约定了时间,便打算就此别过。
温蘅举步欲走,忽地转头看向一处草丛。
“怎么了?”铁柱察觉到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里好像有人。”
“什么人?!给老子滚出来!”
铁柱一边喝道,一边往草丛里猛掷了几块石头。
草丛内毫无反应。
“会不会是你太累了,看错了?”
温蘅也不太确定,毕竟扭头瞬间,她只看到草叶未动,并无人影。
“也许吧。”
她晃晃脑袋,再次向铁柱告别,却见一个年轻人远远地朝这边跑来,边跑还边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官府来人啦。”
温蘅与铁柱赶到村口时,官兵正与村民成对峙之势,互相吵嚷个不停。
村里聚集的都是青壮年男子,对方则是一个捕头装束的带着十几个捕快。
见到铁柱,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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