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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万籁俱静。
浮躁而又急切的情绪归于平静。
但空气中的烟味还没有散干净,残留着淡淡的苦涩气息。
坐在黑暗里的怪物缓慢地抬起头。
一种几乎要将他掏空的饥饿感缠绕着他,但他早已习惯这种几近麻木的痛苦。
无数个日夜他都这样度过,曾经怀有的期待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模糊不清,迟钝的大脑已经让他的身躯变成了一具尸体。
但现在他重新感觉到了心脏在跳动。
虽然很微弱,却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他还活着!
他等到了!
颤抖的双肩不知道压抑着喜悦还是痛苦,他像个没有手脚的哑巴,被掏空的躯壳无法给出任何反应。
他等的太久了。
久到他失去了撕心裂肺的能力!
久到他快要死了。
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一滴透明的泪在月下落在了睡着的裴伥脸上。
——
裴伥又做起了梦。
是一个不同以往的梦,更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做过的梦,如果不是夏天的微风吹来了熟悉的栀子花香,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这一幕。
“裴伥。”
温柔阳光的少年身姿挺立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花,那双明亮的眼睛像宝石一样耀眼。
裴伥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晰。
他向前迈开脚步,身体却仿佛有千万斤重。
“裴伥,你喜欢栀子花吗。”
少年温柔明朗的笑声响起。
当初那种甜蜜又参杂着痛苦的情绪变成了麻木,裴伥停下脚步,眼神逐渐归于平静。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不喜欢。”
“可是我看到你用栀子花做书签。”对方的声音变低,慢慢垂下了眼。
“但我现在喜欢了。”
少年猛地抬头,眼里的光重新亮起。
裴伥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那张模糊的脸,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边。
他和那个十八岁的自己站在一起,却分裂成了现在和过去。
而更加残忍的是此刻的他很清醒。
所以他知道这根本不是童话故事,没有完美的结局。
他的第一次动心,会像他之前失去的所有东西一样掉入万丈深渊!
裴伥这辈子只有过两段纯洁的感情。
一段是八岁那年他亲手捡回了一条流浪狗,一段是他十八岁的初恋。
这两段感情却都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在了他最憧憬的时间!
纯洁美好的少年会像那条捡回来的流浪狗一样消失不见。
裴伥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无权无势的孤儿和流浪狗没什么区别,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不过都是弹指挥间就能让其消失的蝼蚁!
他没有去问裴老爷子,也没有去想,很多东西只要没有说出口就还充满希望,就好像那条流浪狗只是去了一个新的地方,对方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拥有美好的明天。
只是一切都如裴老爷子所说,这都是他成长过程中需要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付出的代价。
那句冰冷残酷的话此刻像雷声一样响在他的耳边。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裴伥,我喜欢你。”
他亲眼看着夏天的风变成了利刃,打破了这份虚假的美丽。
裴伥从梦中睁开双眼,侧头看向那扇狭窄的窗。
初升的阳光刺破云层,好像有万缕金丝充满希望又仁慈地照耀着万物大地,明亮又刺眼的光线穿过狭窄的窗口,美的弘大又惊心动魄。
他看向坐在他面前的怪物,对上那双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神平静,沙哑着说:“乖乖,早上好。”
什么都无法改变,可太阳依旧会升起。
——
这一天,裴伥没有去公司。
不止是碍于脸上的伤,还有裴伥在醒来后就发起了高烧。
早上刚醒来时还没有特别强烈的感受,当裴伥试图站起来的时候,他头重脚轻地摔在了地上。
本来应该是狼狈的摔倒在地的,但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身体。
“嗯?”
裴伥有些迷离地看向那张被头发遮挡的脸,挑眉道:“前几天还这么凶,怎么今天这么乖。”
发烧的裴伥看起来和喝醉了无异。
他撑在对方赤.裸.裸的胸膛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嘴里轻声说了一句:“太瘦了。”
怪物没有回答他,只是收起了尖利的指甲,用冰冷但柔软的手掌轻托着他的后腰。
裴伥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衬衫往上露出了他一截腰,领口的扣子不知道解了几颗,从锁骨到胸口都一览无遗,只剩领带还顽强地挂在衣领上。
从来都是干净体面的裴伥大概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试图站直身体,却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反胃感让他白了脸,寒意也一阵一阵的往他身体里钻。
若不是托在他后腰的手,他恐怕要栽在地上。
如此试了几次,裴伥越来越无力,头也越来越晕。
他撑着对方的胸口,身体东歪西倒,扶在他腰上那只手始终充满安全感地搂着他。
强烈的疲惫感涌入裴伥的心头,不知道是不是说给自己听,他哑着嗓子开口:“算了。”
一点一点,他放松了自己的力道,如千万次站在悬崖无人拉扯时的失重感,他放开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仍旧没有人拉他,却有一双手接住了他。
沉稳的落地感远比所希望的拉扯感要更有力量。
裴伥像一个破布娃娃缩在对方的怀里。
那具身体是冷的,瘦削的,却给裴伥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温暖。
越发无力的慵懒侵.入他的大脑,他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叹息,“乖乖,我好累。”
无论是谁,在生病的时候都有脆弱的权力。
哪怕是裴伥。
环在裴伥身上的手缓缓地收紧力道,好像圈紧了一个宝藏。
许久之后,那张冰冷的唇小心翼翼地印在了裴伥的眉心上。
——
裴伥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卧室里。
他打着点滴,身上的衣服却还没换。
见他醒来,走进门的管家先生垂下眼说:“裴总,是否要在卧室用餐。”
裴伥看了眼快要打完的点滴,把针拔掉说:“不用。”
“是。”
管家先生往外退去。
“你上了阁楼?”
裴伥的声音平静无波的在身后响起。
明明是很平常的声音,管家却从里面听出了森森寒意。
他连忙低下头说:“没有,是打扫的佣人发现了您昏迷不醒地躺在二楼的走廊上。”
裴伥淡声说:“下去吧。”
“是。”管家先生轻声舒了口气。
裴伥起身下床,拿起衣服走向浴室。
站在温热的水下,裴伥闭起了眼睛。
梦里的那一幕幕在麻木又平静的情绪中逐渐模糊淡化。
裴伥不会为此感到悲伤,更没有撕心裂肺的能力。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只是青春时期一次无足轻重的悸动,一段该停在原地的过去。
是的。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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