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荔就趴在门框上,担忧地看着师傅。每次戴伯派人来,华镜都会好几天不高兴。
那使者出来时,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女童扶着门往里张望,不免多看了两眼。扶荔对他点头致意,保持了礼貌,却也仅仅是保持了礼貌而已。
但使者明显是知道她的身份,特意停住了脚步,躬身对扶荔行了个礼,才再次抬步离去。
在这个参杂着神话的世界,师徒传承是仅次于血脉传承的。
就像扶荔本是被本族抛弃的孤女,可华镜收养了她,又正式把她收做了弟子,整个戴国公室就承认她的身份,只是不会记入宗谱而已。
当然了,若是日后扶荔展现出了特别的价值,能给戴国带来足够的利益,他们也会上赶着把她录入宗谱之中,还会请她入戴国朝堂做官。
如果她展现出来的价值足够大,戴伯还会给她划封地。
这一点倒是和扶荔前世了解过的商朝历史差不多,女子也可以领兵打仗、入朝为官,甚至接首册封变成有封地的国君。
等人走了之后,扶荔立刻就翻过高高的门槛,颠颠跑到华镜身前,仰头喊道:“师傅,他已经走了。”
华镜吐出一口浊气,笃定道:“我那兄长不会善罢甘休的。”又忍不住摇头感慨,“戴国的君主,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她的父亲就对大王不忠,在寒氏叛乱时,既没有为了商汤的基业支持伊尹,也没有为了被流放的太甲支持寒氏。
如今轮到她的兄长继位,更是眼皮子浅,竟然连她这里留作祭祀祖先用的钱财都惦记。
她的家事扶荔不好掺合,只能坚定地说:“师傅,徒儿会永远追随师傅的。还有素容、素恒、扶摇、扶月他们,都会坚定地追随您的脚步。”
扶摇、扶月、扶霜和扶光,是华镜后收的四个记名弟子。她们都比扶荔大七八岁,都是戴国公室的家臣之后。
戴国公室举族流放,这四人的父母受到了牵连惨死,华镜就做主收养了他们,让他们照顾扶荔,陪扶荔读书玩耍。
徒儿这么懂事,华镜顿感安慰,兄长的无能昏庸带给她的齿冷都消散了许多。
她挽着拂尘蹲下身来,温柔地摸了摸扶荔的双丫髻,语气温和又坚定:“扶荔,为师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只求你能做一个正直的人,不要愧对天地人心。”
扶荔心里虽有些不以为意,却也知道,师傅教导自己的这些,正是这个时代所推崇的。
师傅是在教她走正道。
所以,扶荔坚定地点了点头,并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不危及性命,我一定按照师傅说的去做。
毕竟在她前世所受的教育里,生命才是最宝贵的。
华镜欣慰地笑了笑,想到已经去世的父亲,不由叹了一声:“史书工笔之下,不会记载父亲是个明君的。”
各国的史官都是亳邑派遣过来的,只认大王一个君主。他们会如实记录各国君后的言行。
戴国先君在寒氏叛乱时做了骑墙派,在史书上留下的名声,甚至远远比不上参与叛乱的寒氏等部族。
因为伊尹的的确确是将大王太甲流放了,寒氏叛乱正是打着为太甲拨乱反正的旗号。
便是太甲回归之后未曾赦免他们,史书之上也会记一笔他们对太甲的忠诚。
更何况伊尹已经去世了,在位的沃丁正要努力消除伊尹在朝堂上的影响。等再过些年,伊尹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彻底消退,或是沃丁,或是沃丁的继任之君,必然会找借口将他们召回。
这个道理,先戴伯未必不明白。正因为明白,他才敢骑墙观望。他只是没料到叛乱平定得那么快,根本没给他投机的机会而已。
华镜带着扶荔给历代君后和国夫人们上了香,牵着她的手到藏书的后殿取了一卷竹简,一起到荔枝树下跪坐教学。
藏书阁里的简牍,都是历代国君从亳邑的王宫里抄录来的,有牧民之法,有治军之法,还有治水之法和农桑稼穑之法。
除去这些实用的典籍,王都亳邑每年都会派出大量采诗人游历各地,把大商治下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收录起来,编纂成诗呈给大王。
各诸侯国君按照距离远近,或三年一朝,或五年一朝。每次朝贡时,都会有专人抄录这三五年来编纂的诗歌。
回到封地之后,从王都抄录回来的诗歌又会再抄录两份,一份在王宫收藏,一份送到宗庙供奉祖先,还有一份给国君及储君日常阅读学习。
戴国公室流放十载,苦寒偏远之地虽有封邑,却因罪臣之身,根本没有朝贡的资格。
黄花观里的诗歌,也就缺失了整整十年。
今日华镜教她读的,是一卷教导农桑稼穑的书简。
因为公室被流放,华镜也不确定何时才会赦免,早在第二年开始,就带着素容和素恒开源节流,以保证能更长久地供奉祖先。
她们在黄花观附近比较平整的地方开垦了荒地,种麻、植桑、养蚕,还种了耐旱的粟米。
刚开始那几年,她们不会处理麻,只好拿种好的麻去山下,让山下擅长纺织的奴隶帮着处理。
后来又让那奴隶教他们,华镜心灵手巧,很快就学会了,又自己教素容二人。
等扶荔长到五六岁,也开始跟着华镜学习养蚕缫丝,还有织布。
本来她也想跟着学处理麻的,但华镜觉得麻线粗糙,她的手太嫩了容易割伤,坚决不让她参与。
刚开始扶荔并不在意,只是觉得大家都在做,那她也跟着做,为的是让师傅高兴。
后来她才知道,养蚕缫丝和织锦缎,在这个时代是贵族女子的必修课,也是贵族女子才有机会学的。
普通百姓多穿麻布,家里钱财充裕的,就穿葛布。
早在尧舜禹的三王时代,细葛布也是进贡给人族共主的贡品。尧选了舜做继承人后,给舜的赏赐里,就有且只有一匹细葛布,可见当时细葛布的珍贵。
但随着生产力提升,会织葛布的人越来越多,其贵重程度逐渐降了下来,却也不是贫苦百姓能穿得起的。
扶荔被华镜捡到的时候,裹身的襁褓就是细葛布所做。所以素容只看了布料,就推测出她原生家庭的家境应该不错。
华镜勤俭操持,黄花观里的坤道们所吃所用,都是自给自足。山下奴隶们耕种所得,都用来祭祀祖宗,她是一分便宜都不占。
饶是如此,没了戴国税收的贴补,十年来华镜和长姐的嫁妆也贴进去不少。
剩余的自然还有,但华镜有了扶荔这个亲传弟子,自然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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